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无人知是青梅来>第46章 我好想你。

  傅子彦入狱几日, 靖阳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这日,老太君因想着傅子彦之事,而坐卧不安之际, 忽来人禀报,说是魏王到访, 老太君虽不知魏王上门所谓何事, 却只好吩咐侍女将其迎入大堂好生侍候, 自己则勉强打起精神,让王嬷嬷服侍换了盛装, 方出门会客。

  刚至大堂, 便见堂内摆放了许多裹着红绸的箱笼, 不由错愕万分。

  慕容沅起身向老太君作了一揖,笑道:“一些小礼,不成敬意,望老太君莫辞。”

  老太君连忙还礼,诧异道:“殿下何故备如此重礼?”

  “实不相瞒, 本王有一事相求。”慕容沅开门见山道。

  老太君道:“殿下且说。”

  老太君客气地邀请慕容沅落座,又命侍女换了新茶。

  慕容沅笑道:“本王看中了您府中一位姑娘,还请老太君割爱。”

  老太君不禁皱了下眉头, 他这番话说的古怪, 听起来并不像是要提亲,再者说慕容沅也已有正侧妃。

  老太君问:“不知殿下看上了我府中的哪一位姑娘?”

  慕容沅放下茶杯, 道:“正是老太君您的亲外孙女沈柔君。”

  老太君惊愕道,他何时与君儿有过接触?

  殊不知,端阳节那夜与沈柔君搭讪的人正是慕容沅。自那夜分别后,他满脑子都是她那天仙般的容貌和楚楚动人的姿态,想要得到她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但是他却不想给她一个名分,靖阳王与他三弟一直有来往,在他看来,靖阳王府是站在楚王慕容洹那边的。

  老太君沉思片刻,似是明白了慕容沅的打算,“殿下莫不是想让柔君做您的外室?”

  “正是。”慕容沅回答得干脆,脸上有着笑容,但目光却盛气凌人。

  老太君脸色一变,没想到他如此干脆承认,这魏王实在欺人太甚。“殿下,我替柔君感谢您的厚爱,只是柔君自与我孙儿定亲,再过不久便要成亲了。”

  “是么?”慕容沅悠然笑道,端起茶小啜一口后,忽然道:“对了,我听说靖阳王犯了事,如今已入了邢部大牢?”

  一提此事,老太君顿愁眉锁眼起来,只是不知道魏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慕容沅正色道:“此事说严重也不严重,只要本王向父皇求一下情,父皇定会从轻发落的。”

  老太君微喜道:“殿下当真愿意替我孙儿求情?”

  “若是老太君您与本王成了亲戚,那您靖阳王府的是当然就是本王的事。”慕容沅笑得十分温和,然而那笑里却透着隐隐的威胁。

  老太君怔住,终于明白慕容沅的算计,所有人都说慕容沅是太子人选,若是她不答应,只怕她的孙儿会有个三长两短,她犹豫片刻,道:“此事我会和柔君好好说的,今晚过后便给你答复。”

  “那么有劳老太君了。”慕容沅起身谢道。

  慕容沅去后,老太君去了沈柔君那里,并将魏王上门提出要她做他外室的事告知沈柔君,沈柔君大惊失色,哭着死活不肯做慕容沅的外室。

  沈柔君哭得凄然,外祖母不是希望她嫁给表哥的么?为什么突然反悔要她去做魏王的外室。

  经过之前的事已经将她折磨得形容消瘦,此刻又哭得如此哀恸,便更显可怜了,老太君十分心疼,陪着流下了眼泪,“傻孩子,你难道还想着嫁给你表哥不成?”

  沈柔君伏于老太君膝前,苦苦哀求道:“外祖母,君儿不想给魏王做外室,表哥若是非要娶那嫣嫣为妻,君儿也认了,君儿只求能够留在表哥身边,哪怕只做个妾室。”

  “君儿,你表哥对嫣嫣的情意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和锦儿生出那样的事端来,你觉得你表哥还愿意娶你做妾室么?”

  “那我宁可这辈子不嫁人。”沈柔君悲伤欲绝道:“外祖母,您不要逼君儿。”

  老太君语气软了下来,无奈道:“不是外祖母逼你,我这也是为你好,况且你表哥这事也因你而起……你若是给魏王做了外室,魏王便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表哥求情,你表哥才能有救。再者说,魏王毕竟是皇子,你想要你做他外室,你能拒绝得了么。”

  沈柔君呜呜咽咽地哭着,“外祖母,您别说了,我答应还不行么?”

  老太君听闻她答应,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有些心疼,但更重要的是傅子彦的安危。

  *

  皇宫,御书房内。

  太监王直趁他正沐手时,悄然将御案旁夹在底下的一本奏章抽出,压在了最上方。待明成帝回来继续批阅奏折,拿起奏本一看,眉不皱了下,“这李卿平日里沉默寡言,极少为人说话,这今日怎么竟替靖阳王说起情来了。”

  王直侍立一旁察言观色,闻言眼珠子滴溜一转,“皇上,您忘了,这李卿本是前靖阳王傅煜的部下,当年前靖阳王还是骠骑大将时,便一直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如今估摸着是念旧情替他的儿子说几句话罢了。”

  明成帝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不说朕倒是给忘了,对了,如今傅煜可还是在岫云观当道士?”

  “回皇上,是的。”

  明成帝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王直,你可觉得当年是朕断了他的前程?”

  王直小心翼翼道:“当年四海无虞,国家太平,本无需再动兵戈,收回兵权实属正常,况且皇上你不是加封他一个世袭郡王么?至于他为何要去当道士,奴才倒是听过一些传言。”

  明成帝好奇,“什么传言?”

  “那傅煜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当的道士。”王直故作神秘道。

  “女人?”明成帝从未听说过这传言。

  “奴才听闻傅煜当年曾有过一个心爱女子,两人原本决定战争结束后便成亲的,然他班师回朝之后,那女子却已嫁作人妇,所以傅煜才伤心欲绝,去当了道士。”

  明成帝拍案不满道:“简直胡扯。堂堂一震慑四方的大将军,却被你们说的这般儿女情长。”

  王直忙跪倒御案前,诚惶诚恐地解释道:“皇上,这可不是奴才说的,是坊间传言的,至于这傅煜是不是真个情长奴才着实不知,不过傅煜一生只得靖阳王这一个独苗却是事实,奴才听闻这靖阳王到如今都未曾娶妻,未育有一子,若是此番有个什么不是,这靖阳王府就断了香火了。”

  “朕听你言语,怎么好似也在替靖阳王求情呢。”明成帝笑着打趣道。

  王直脸上浮起奉承的笑容,“冤枉啊,皇上,奴才不是怕你若重罚靖阳王,日后回味起来埋怨自个儿,所以才稍微的提醒一下您,至于皇上您得知此事后,要如何处置靖阳王,这个奴才不敢再妄言,全凭皇上圣裁。”

  “朕倒想放过他,可这靖阳王太不识大体,抗旨私自回京?这叫何事!”明成帝语含不悦之色。

  “皇上,这靖阳王实是难当大任之人,之前奴才还不相信,如今倒是信了。”

  “怎么说?”

  王直回答道:“这个……奴才之前就听闻这靖阳王整日流连青楼,一无是处,在温柔乡里他绝对是个常胜将军,若要他真刀真剑的上阵杀敌,只怕是强人所难。”

  “那你之前怎么不提醒朕?”明成帝皱眉道。

  "奴才这不怕是误传么,况且又有魏王力荐,奴才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次靖阳王有此举动,恰恰验证了传闻的真实性,这靖阳王他就是贪生怕死。”

  明成帝顿时好笑又好气,“你就是个马后炮。你说这傅煜怎就教出这么一个无用的儿子来。”

  “这也是没办法,常年在外征战的人自然无暇顾及教育子女之事,而这靖阳王之母又去世早,无父无母在身边看管,自然容易走歪了路。”王直感叹道。

  明成帝心中颇有些触动,“罢了罢了,念着他父亲曾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便免了其罪罢。”

  “皇上仁德,天下之幸。”王直溜须拍马道。

  *

  傅子彦出狱了,老太君等人接到傅子彦出狱的消息,心中大喜,赶着出大门迎接。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老太君急急下阶相迎,站在台阶上的嫣嫣急迫地迈前几步,追究不敢跟下去。

  一见到傅子彦,老太君便笑泪交加起来,“彦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让祖母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傅子彦凤眸与嫣嫣对视上,两人眼眸中自有别人难以察觉的相思情缠,嫣嫣纵有一腔心事,被他这般凝睇着,一字也说不出来,只微微红了眼眶,怕当面露丑,嫣嫣忙转开了视线。

  傅子彦也转开视线,向老太君道:“祖母放宽心,我没事。”而后同着老太君一同进了府,嫣嫣等人紧跟其后。

  傅子彦刚跨过火盆,老太君笑着道了句,“没想到魏王殿下动作挺快。”

  傅子彦微讶:“祖母什么意思?”

  老太君闻言脸上有些闪过尴尬与愧疚之色,想了想,还是将魏王上门,讨要沈柔君做外室的事,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

  傅子彦不由沉下了脸,“祖母,您是糊涂了。”

  老太君不悦道:“我怎就糊涂了?”

  傅子彦无奈叹息一声,道:“我之所以无罪释放,乃是侍中李卿上奏求情,并非魏求的情。”

  老太君愕然,随即脸上白了几分,“那么魏王是在骗我?不可能,他明明答应了我,怎会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傅子彦心生些许烦躁,“祖母,此事我无法一一向您解释清楚,只是您日后若是要做什么决定还是请您知会我一声。”

  老太君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嫌你祖母无用了是么?”

  “祖母,我并无此意,只是您年事已高,不便再操劳过度,您应该好好保养身体,等着抱您的曾孙,府中大小事务我已全部知悉,以后王府中的事情便由我来做主吧。”

  老太君不可思议地望着傅子彦,总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祖母若无别事,我就回听雪院了。”傅子彦说罢径自往听雪院方向去了,嫣嫣福了福身子向老太君告退,也跟了上去。

  “这……他……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君依旧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姐,王爷怕是彻底醒悟了,这下是该您真正放手的时候了……”

  *

  傅子彦和嫣嫣一前一后走着,刚回到听雪院,傅子彦忽地停驻脚步,回头温柔地笑看她,嫣嫣喜不自胜,猛地冲上去要扑进他的怀中,却倏然被傅子彦伸手抵住了额头,不允许她靠近,嫣嫣皱眉不满,连个拥抱都不肯给,难不成短短几日他就变心了?

  “身上脏。”傅子彦微笑着解释。

  嫣嫣转怒为喜,“我不嫌弃!”说着猛地扎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傅子彦伸手回抱,手在她腰间温柔抚摸。

  两人温存片刻,傅子彦忽然问:“对了,我表妹的事你可知晓?”

  嫣嫣摇了摇头,抱歉道:“此事我也不清楚,老太君不待见我,我没怎么去过安晴院,也没听人提起过此事,我也是方才听老太君说起柔君小姐竟做了魏王的外室才知晓,对不起。”

  傅子彦伸出两指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嫣嫣又问:“对了,皇上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你?”

  “自然是我有这个本事。”傅子彦挑眉笑道。

  真爱自夸。嫣嫣抬头,用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柔情似水地凝望着他,娇羞道:“我想你。”

  傅子彦最喜欢她主动撒娇的模样,此刻只觉得心都酥软了,傅子彦俯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含情脉脉道:“我也是,想你。”

  嫣嫣唇边难以抑制地逸出笑容,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感受彼此的温热与呼吸。

  “那个……”

  墨香突兀的声音惊了正亲昵的两人,嫣嫣吓得一激灵慌忙后退,一回首,却见墨香倚门而候,似乎站在那许久了,再看向傅子彦,却是一脸从容淡定,这人早就知道墨香站在那!真是……嫣嫣脸顿时染了几朵桃花,捂着面羞涩而逃。

  “爷,热水准备好了,您要不先沐浴吧?”

  虽然打扰这对鸳鸯卿卿我我很是抱歉,但若不如此,这两人怕是要说到天黑。

  *

  次日,慕容洹来靖阳王府拜访。一见到傅子彦,便佯装不满道:“子彦,你瞒我瞒得很深啊。”

  傅子彦一边将人迎入亭内,一边笑问:“殿下何意?”

  “你不是说你不结交朝廷官员么?那侍中李卿是怎么回事?”他不让他插手此事说是有办法自救,他原本有所担心,如今倒是他多此一虑了。

  两人坐下石凳,墨香端了茶水过来,又向慕容洹行礼问候后,便出去了。“李卿是我父亲旧时的部下,我年少时随军,与其打过不少交道,此次不过是念及旧情,替我说几句话而已。”傅子彦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慕容洹拿起茶盏小啜一口,方道:“就算如此,单凭李卿的奏折便能顺利的使父皇转变态度,本王不信,你定是还用了其他办法。”

  “当真瞒不过殿下。”傅子彦于是将所有事情皆告诉了慕容洹。只见慕容洹诧异道:“王直?子彦,想不到你竟连我父皇的内侍也买通了。”

  傅子彦笑道:“并不算买通。王直虽是内侍,却也好酒贪色,我们私下一起喝过酒。”

  慕容洹啧啧感慨:“子彦,你真是交友广泛,谁都不挑,果不负你在坊间风流跌宕,恣肆放浪的传闻。”

  傅子彦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他一眼,"殿下,听您这口气似是觉得我不该与王直一干人等来往?"

  "的确有失身份了些。"慕容洹点头承认。

  “殿下,你真以为王直为了几杯酒的交情便肯助我了么?”

  慕容洹问,“怎么,还有别的缘由?”

  “据我所知,魏王与你一般,不屑王直等人,他曾言语得罪过王直,王直对他一直有所不满。”

  慕容洹闻言陷入沉思。那帮宦官与帝王最为亲密,对帝王的心思也最为了解,帝王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的确不能小瞧于他们。

  “子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容洹感叹道。

  傅子彦微微一笑。

  “子彦,你如今告诉我这么多,是心中有决定了么?”慕容洹心生期待道。

  “既然躲不掉,那只能一往无前了。”

  傅子彦一脸的玩世不恭,但慕容洹深知,此话并非玩笑,因而强装淡定道:

  “话说在前头,本王可并未勉强你。”

  “若我不想做,无人勉强得了我。”

  “子彦,你还是这般狂傲。”

  “殿下是想让我收敛么?”

  “我大概是没这种本事了,不过有人倒是有这种本事……”慕容洹视线望向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清丽女子。

  傅子彦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眸中变得柔和,“的确是。”

  “不否认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可是没逃过他的法眼。

  傅子彦浅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