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沙漠帝国>第3章 辰星祝祷

  住在埃及的人,无不认识舍姆斯丁,他是埃及的巨商,是阿拉伯人的君王,万贯财富无人可比。

  依照他所能供养的能力,舍姆斯丁娶了一妻三妾,说也奇怪,各地商人总未曾听说过舍姆斯丁有孩子。

  舍姆斯丁的确与他的正妻育有一子,名叫夏席。夏席皮肤白皙,这是因为他的母亲是西克索人种。他面如一轮明月,长长的髮披垂如星如夜,身材修长,好像有撒旦把宝珠掛在他的脸上那样,使他具有诱惑力。

  起初妻子临盆时,舍姆斯丁特地放下手中工作,赶回家乡陪伴他钟爱的妻子產下他人生中的第一子。一般初生娃儿都是黑的,唯有他特别白皙,如雕刻宝椅的象牙那样白,与舍姆斯丁的肤色毫不相同,他便怀疑妻子与人在外有染,后来费了一番功夫验明不是,他便对这个长相漂亮的孩子非常好,亲自为小男孩取名作夏席。

  然而夏席已经十七岁,已经是少年甚至青年人了,按理而言父亲是商人的,就该让儿子随他一同到市场上做生意,为父亲打理商号、数算他父亲将来留给他的家產有多少第纳尔。他的父亲却因为儿子生得太漂亮,怕一出去便遭到别人的手毁坏,就将他养育在地下室。

  夏席如此见不得光的日子过得很不舒服,幸亏母亲埃思蒂娜有亲戚是波斯人氏,在德黑兰与亚歷山大城间航行往返,他的海盗船上有数算不完的瑋玉珍宝,操作那船的却是个年轻小伙子,与夏席同年,金髮碧眼,唯有皮肤是棕色,叫雅约。雅约起初是因为父亲被当地哈里发处死,母亲改嫁,不得已开始以海盗维生,但他的心就与他的信仰同样,始终十分纯洁,因此他的腰带束得很紧,藉以规范他自己的言行起居。

  雅约初见夏席,就对他特别钟情,他曾经偷偷对夏席朗诵诗句道:“波斯人氏小伙子,开言诉心声。恋人心疾有救药,抱吻病自消。”夏席一听,心如受大风摇动,他心想雅约自己也是眉如弯月的美少年,何以有如此德行。他又怕母亲知道了,便会央求阿拉来咒诅他、咒诅雅约,便要雅约别说出去,再让雅约一吻他白嫩的玉手。

  雅约每当船驶回亚歷山大城,便会回舍姆斯丁家中,拣些珍奇异宝偷偷送给夏席,其中有:镶嵌鹅蛋大宝石的玉杯、十万第纳尔举世无双的项鍊、黑貂皮大衣、金盆金壶云云,实在是他捨不得卖,却对夏席心动,便把这些全送给了他。

  夏席只闻父亲是巨商,生养在地下室中却未曾见过家裡有这些稀奇的东西,再听雅约说他数不完的故事,心裡就起了鬱闷,开始央求埃思蒂娜,使她劝她的丈夫携著儿子去见自各地而来的商贾,如此一来夏席也就算是出了世面,不输给雅约了。

  舍姆斯丁告诉夏席坐店面需要懂得算数与礼貌,夏席一一应是,他父亲就挑选一套极华美的衣服,还有红丝绒的覆头巾给他;又让他在绿宝石澡池洗过澡,让僕人服侍他洗头洗脚,全身喷洒玫瑰水,以此预备夏席明日的行程。

  夏席从没有如此兴奋过,眼看星辰起落,一夜都不曾闔眼。

  隔日早晨,吃罢早饭,舍姆斯丁携著亲子走向市场,市上的人皆议论纷纷。有人见夏席的美实在奇异,若放在奴隶中挑选,定能卖出一万第纳尔以上的高价,心裡就暗暗惊奇,窃窃私语道:“商界首领的后方竟然跟著一位僕童,真不知剑入鞘中时,那个男孩是怎样娇声娇气地在他怀裡摇动。”人们就因此訕笑舍姆斯丁。

  当舍姆斯丁要朗读《可兰经》的〈开端章〉时,经纪头领与眾商人都默不作声。

  舍姆斯丁才在奇怪,经纪头领就发言道:“瞧你是管辖我们的人,却偏爱这个美童,我们决心要将你从商界首领的地位上拉下来,又怎麼愿意与你一同读〈开端章〉?”

  舍姆斯丁一听,大大地发怒道:“阿拉诅咒你不洁的嘴!这实实在在是我的儿子!”

  商人们听了,皆左右顾盼,窃窃私语起来,有人又訕笑道:“这便是阿拉的信士吗?掩盖自己亲近僕童的事实。”

  舍姆斯丁只好娓娓解释道:“我的儿子这麼漂亮,外头人心险恶,必定有那喜爱男童的人,要藉著他的手来毁坏我儿子,因此我想等他长出大把鬍子以后,再让他出来见过世面,只因他的母亲央求我,要我教儿子做买卖,我这才带他出来。”

  商人们终於都相信了,纷纷起身,站在舍姆斯丁的面前,跟著他一起恭敬地诵读〈开端章〉,并纷纷祝贺舍姆斯丁生了一个像是一轮明月一样的男孩。

  夏席学作买卖有一个月的时间,又向他父亲要求出外经商,父亲不从,他就撕破自己的衣服,散乱他的长髮,泱泱哭泣道:“阿拉我主,若父亲不让我经商,我便换上苦行僧的衣裳,在外流浪讨饭。”

  舍姆斯丁咒骂夏席的美貌是撒旦的礼物,将为他带来祸殃,因此大不放心。恰逢雅约经示巴,卖了许多作工精美的宝具,翻了原本的三倍,便快速返航到亚歷山大城来。他听闻夏席想出外,立刻告诉舍姆斯丁,他船队的买卖已经结束,能领著夏席出去贸易,货本都由他出,夏席甚至不必带厨师与僕人,他将供给夏席的一切。

  埃思蒂娜晓得雅约在外素有美名,他斩杀强盗,将不义的钱财分散给各地穷困人家,人们见他都如天上明星,称颂他是阿拉派天使送下人间的,人们都称他大大为善,埃思蒂娜就先赞同了这个提议,说服她的夫君道:“雅约武艺非凡,是以能将夏席放心交在他手。”

  舍姆斯丁道:“但愿撒旦未曾矇蔽你我的眼。”就为夏席办了货物,给他往巴格达的地图,扎了五十驮子货,又给夏席一万第纳尔供他花用。

  雅约说:“实在不必如此,我会照顾夏席。”夏席听见这话,心裡就不喜悦,赶紧接过父亲给他的金钱,不想依靠雅约过活。

  他们一行人穿越荒漠,在米斯尔歇脚,又往大马士革。大马士革当地有大宅子,住一富商,叫白色黑。白色黑是拜火教徒,他曾经做梦,梦见会有一个脸容如天使一样的孩子来到大马士革,他才看到一长串骆驼商队,见到拿大主意的人就是个漂亮孩子,内心就大大惊奇,称颂他那邪教的神阿胡拉·马兹达。

  当天晚上,白色黑遣派僕人来到夏席落脚的旅店。那时夏席正在看书,雅约亲自为他泡了茶,像最忠实的妻妾那样百般服侍他,让夏席对这个男人烦厌。

  雅约见到夏席脸色不善,趁著两人住在同房,忍不住偷摸他的脸,“我的主人,你因何发怒?”

  “你我同是男子,你当不可如此,难道你不敬畏阿拉吗?”说完,也不喝那杯茶,放下书就下楼到旅店门口,想出去散步。恰逢那位僕人,僕人便诚挚地说:“公子我主,我们府上的老爷白色黑向你问安,邀请你过去。”

  夏席初出社会,眼睛昏花,不懂分别善恶,见那僕人表情生动使人喜悦,便跟著去了。

  雅约见到情形,寒心不已,追上僕人牵的骡子,以一首诗规劝骑在上头的夏席:“养护你的身子,莫让污秽染!极上的纯白之物,极易遭污沾!”

  夏席不予理会,雅约只好解下腰上掛的宝剑,双手捧给夏席,夏席接受了,雅约见无能为力,就放任那骡子与僕人扬长而去。

  到了白色黑的宅邸,夏席见老爷原来是个大叔,也就宽心没有多加怀疑。白色黑摆上丰富筵席,主宾各自洗手,吃罢趁著夏席已无任何戒心,白色黑以诗歌吸引夏席注意,吟唱道:“可否给我带来,人间良机缘?皓月当空,是我心被愁苦所围困其间。”凑到他跟前,躬下身欲吻夏席。

  夏席一声惊吓,这烦恶感直比雅约要更重数十倍,他立即伸出手掌阻拦,就是脸颊都不肯让他亲一下,“你莫受魔鬼诱惑,因而失了本性。”

  “这一切本是火的神、光明的神阿胡拉·马兹达将你带来,我便遵照祂的旨意,想在这方面与你共欢一次,一道欣赏诗人的佳作。”说完便要扑向夏席,夏席即刻拔剑出鞘,趁著白色黑被凌厉的刀光吓著,他便狼狈地爬走了。

  甫出门,他才在忧心没有骡子可骑,雅约已经牵著他自己的骡子过来接他,他们一见面,雅约在夏席的手上亲了亲,又侧过身想吻夏席的面颊。

  夏席很不高兴,心想眾人难道都因为他的长相而轻视他吗?

  雅约将夏席抱上骡子以后,像个僕人一样牵著骡子回归,语带感激道:“感谢阿拉赐你安好无事。”

  夏席忿忿道:“你对我不也心存邪念?这话岂是你能说的?”

  雅约说:“即使我日入万金,武艺勇猛,但你的人与心可以打动狮子,我是你的僕人,也愿作你的妻妾,原本的猛狮早已疯狂地爱著你。”

  夏席不相信他的话,便伸手去探他的心,查知他的话是否属实,发现雅约的心正热情地鼓动著,他就像是被雷电到般赶紧缩了手,侧过身去不让雅约看到他尷尬发红的脸容。

  当晚夏席为了雅约与白色黑的事情辗转难眠,雅约的心放在他主人身上,主人未眠,他亦寤然。雅约穿著黑内衣,披上一件红外衣,自行囊裡拿出一把印度製的四弦琴,调过琴弦,修指轻弹,琴声悠扬,足以令星儿的运转停驻。他字正腔圆,清脆明亮地唱道:

  “长夜漫漫,我失落难眠;

  我的人儿,乌髮盖著白麝面,细腰似杨柳枝。万讚归大慈大悲阿拉,造就娇童玫瑰容面;

  主公啊,我期望大大地款待你,我欲偕你共迎晨光出现。

  我要将蓝纱盖上你面,绿衣披在你身,

  你是我远方的贵客,我要把心思时间全部奉献。”

  夏席听了很是喜悦,下了床,伴随轻歌曼舞起来,薄衣蹁躚,衬露出内衣裡的苗条身段,瘦臀摆动,白袍如流风迴雪。他跟著合唱道:

  “翩翩美少年,衣著色调呈红,明眸一双透灵秀,喜悦神情藏眼帘;

  褐色蕴涵深,你应当知其实情,贪恋我俊秀者,又有谁能道出他的美容?

  身材健壮,动作敏捷,身姿轻盈,褐色小伙子,胜过眾花魁。”

  雅约心神荡漾,见夏席面孔白白又个子矮,就伸手去揽他入怀,两人好似兄弟,又好似恋人一般,气氛很是古怪,这个夜却在圆满的皓月下倏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