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太傅他清冷自持(重生)>第49章 大婚

  即墨卿单手骑马在街道上而过, 衣摆微扬,长眉入鬓,一时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顿时便引得所有人的注视。

  “驾!”

  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依旧是平日的朱袍, 但现在穿在即墨卿的身上和状元服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松开手中的缰绳, 他将马背上的弓箭拿起,随后将手中弓箭拉满对准了那个刚刚站在海棠树上的人影。

  箭矢满弦而发。

  容窈为了躲避那迎面而来的箭矢,身子失去平衡从海棠树上掉了下去,刚好被街道上刚好经过的即墨卿抱了个满怀。

  海棠树遭了惊乱, 一时间枝叶乱颤无数花瓣随着容窈的身子落下,惊慌之中她抱住即墨卿的身子, 抬头便对上了盛满笑意的狐狸眼。

  肆意张扬,似是这世间万物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为了讨个好彩头, 容窈今日特意穿了一袭红裙, 此刻被即墨卿抱在怀里,坐在快马上, 看起来就像是赶着成亲的新人。

  ·

  榜单前屯街塞巷, 摩肩擦踵,张心芙拿着那袋果子站在人群, 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找张玉庭的身影。

  好一会才寻着张玉庭的身影,应当是看到了结果,现在正急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就算还没询问张玉庭, 单单只是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 张心芙便明白此次定是中了。

  她脸上扬起个欣喜的笑, 一边疯狂招手示意张玉庭自己在这,一边快步朝着对方而去。

  而就在张心芙刚刚离开,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在人群外停下,即墨静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旁的丫鬟在周围扫视一圈,没有看见即墨卿之后,忍不住劝道。

  “小姐就应该在家里等着的,现在说不定公子他们已经看过榜回去了。”

  即墨卿娴静恬淡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她虽看不真切,却也能感觉到不远处的热闹,她伸手抓着身侧婢子的手吩咐道:“帮我去看看,兄长这次有没有高中?”

  她等不及等即墨卿回去了,便自作主张出来,若是能和即墨卿一起看榜,自然是最好的,若是即墨卿走了也没什么,不论怎么算她都能早一点看见此次会试的结果。

  闻言,那丫鬟却有些放心不下即墨静。

  “我若走了,小姐怎么办。”

  见此即墨静柔声保证道:“你放心,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不乱跑。”

  丫鬟这才点点头,千叮咛万嘱咐一旁的车夫看管好即墨静之后,便扎进了人群中,够着去看那榜单的名次。

  此刻是盛夏时分,再加上烈阳高照,那车夫站了一会便有些坚持不住了,汗流浃背,寻了个树荫处躲着去了。

  这一走就导致原本的马车彻底阻挡了即墨静的身影,即墨静恬静美好,整个人就像花瓣中最稚嫩单纯的那片花瓣一样,纯粹柔美,耀如春华。

  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处,许久都不见有一滴汗水淌下,像是已经摆脱了人类五感和机能的烦恼。

  她站在马车旁,垂着无神的眸子,格外乖巧地站在原处,等着丫鬟将消息带回来,可就在此时有人从即墨静身侧快跑过去,一下子就将即墨静带倒在地,摔在了地上,顿时身上脸上都染上了尘土。

  那人一连说了几句对不住,便转身进了人海中,连搀扶一下即墨静的意思都没有。

  而在一旁不少等榜的路人,见即墨静摔在地上,又看了看那马车上的标志,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议论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齐国公府那个病秧子小姐。”

  “林兄你快去将她扶起来,说不定还能讨个齐国公府的女婿当一当!”

  人群中不断传来玩笑声,那个被称作林兄的连连摆手,拒绝道:“她若是齐国公的独女今日也就扶了,说不定还能袭爵,可她还有个哥哥,又是个病秧子。”

  “况且即墨卿你们谁惹得起?”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齐齐点头,表示认同。

  这上京城的百姓众人皆知,即墨卿是个惹不起的,且即墨卿格外在意自家那个病妹妹,这一扶若是好就算了,若是扶出麻烦来。

  众人不敢招惹,只好选择忽视。

  他们在打量和玩笑声中乱作一团,各人在盘算着个人的利益,一时间竟没一人上前去搀扶即墨静,有的想要去搀扶,但是一听说是齐国公府的小姐之后,便踟蹰不前了。

  容廷看完自己的排名,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即墨静倒在地上,身上原本纤尘不染的裙衫染满了灰尘。

  即墨静身子本就虚弱地如同蒲柳一样,一个不注意被人撞在了地上,她缓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就在她打算自己撑着从地上站起身来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耳边是清润的少年声音。

  “姑娘没事吧?”

  她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眼前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并不能看见对方的面容,她下意识地对着对方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轻轻摇头。

  这一摔将即墨静摔得不轻,额头上都红了一片,而且脸颊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尘,容廷思索片刻之后,便从袖子中拿出方帕子,递给即墨静。

  “姑娘脸上脏了,用这个擦擦吧。”

  即墨静是个姑娘家身上怎么会少了帕子,只是容廷一时间忘记了,将手中素白的帕子递了过去。

  即墨静看不真切只能摸索着去拿那帕子,从手腕摸索到手指,吓得容廷快速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见此,即墨静这才意识到什么,有些抱歉地说:“忘记告诉公子了,我看不真切,多有冒犯之处,小女子向公子赔个不是。”

  经过即墨静提醒之后,容廷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无神,眼中顿时带上了些许同情,将即墨静带到不会被人撞到的地方,随后便对着即墨静嘱咐道。

  “姑娘待在这里等着你的家人过来吧,在下先告辞了。”

  他心中惦记着快点将自己的名次告诉给容窈,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要转身离开,但是突然被即墨静抓住了胳膊,轻声说道:“还不知公子叫什么?家住哪儿?等我回去之后禀告父兄便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不必了。”

  他轻轻摇头,从即墨静手中撤回自己的胳膊,对着即墨静作了一揖就要抬步离开,但是身后再次传来即墨静的声音,这次更是干脆自报门庭。

  “我是齐国公府嫡女,公子今后可上府来,我定好好道谢。”

  他轻轻点头,也不管即墨静看不看得见,便转身离开了。

  此次张玉庭自是及第了,张心芙站在张玉庭的身旁,也忍不住欣喜,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未落下,她随着张玉庭往外走,打算快点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姑姑和姑父。

  但是刚刚走出人群,便看见容廷伸手去搀扶即墨静,到底是上京中的名门之女,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有礼顺和,和容廷站在一起格外的登对。

  一时间,张心芙心间突然传来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纸袋里的果子,腹诽道。

  这话本中才子佳人的戏码是跟她没关系了,这上京城中唯一能跟她扯得上关系的,只有这些果子饼子了。

  见张心芙看着手中的果子发呆,加上在太阳底下站了许久,张玉庭下意识地从纸袋中拿出一个果子来,塞进嘴里解渴,下一秒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这么酸……”

  张心芙和张玉庭是一起走回去的,张心芙走得太过干脆,以至于没有看见容廷回过头来,在人群中寻找的眼神。

  ·

  人生中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金榜上是他的名字,怀里是上京最美的美人,座下是千金难买的良驹,现在的即墨卿说不出的意气风扬,打马自街道疾驰而过,他双手抓着缰绳,将容窈环在怀里。

  这马太颠了,以至于容窈为了坐稳只能死死抱着身前的即墨卿,而对上那双惊慌失措的美眸,即墨卿微微低头轻声问道。

  “你可考虑好了?”

  容窈并未回话,只是勾着即墨卿后颈的手微微收紧,轻柔的声音染上了慌乱。

  “公子要带奴去哪?”

  外头不管多热闹都惊扰不到深宫中,池渲坐在小亭之中,青衣墨发,斜靠在座位上低头看着池塘中时不时冒头的小鱼,显得静谧又自在,长袖坠入水中,衣角被染湿她也一点也不在意,静静享受着从水面拂来的凉爽。

  就在此时,林叙之踱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手中一直抓着的纸袋,放在了亭中的石桌上。

  听见响动,她将视线从池塘上收回来,清眸落在那纸袋上停顿了一瞬,随后伸手将面前的纸袋拿了起来,手指刚从池水中抽回来,抓在纸袋上顿时就烙上了水痕指印。

  这纸袋上面还印着礼部的印章,包括火漆都完好无损,她将纸袋给打开,在看见里面完好无损的考题之后,表情淡淡的,称不上太过惊讶。

  就在此时,林叙之的声音传来。

  “殿下应该多给臣一些信任的。”

  只要卢瑜将他手中空白的‘原考题’给拿出来,他便可以以诬陷大长公主的罪论处卢瑜,但是计划被人打乱了。

  或者说,是被池渲给打乱的。

  虽说林叙之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还是不难听出语气中的埋怨和不快,她并未回话。

  而是将那些考题拿出来,挨个看了看,随后随意地撕成指甲大的碎片,丢进池塘之中,那些鱼儿还以为是什么鱼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在吞吐间,那些碎纸很快就溶成了纸浆。

  她一边慢悠悠地撕碎这些考题,一边眼皮不抬地对着林叙之问道:“林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将这些考题拿出来?”

  等赵鸿俦死在狱中,卢瑜将他手中的‘原考题’拿出来之后,但这一切有一点前提,是池渲不能认罪。

  她抬眸看着林叙之,冷淡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林大人很聪明,知道将本宫出卖给卢瑜,在获取卢瑜信任之后,再将考题给替换,反将一军,只是……”

  池渲的语气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清眸一冷,将手中剩下的考题丢在林叙之,顿时整齐的纸张散落了一片,自林叙之的身上落下。

  “林大人在做这些之前,能不能知会本宫一声?”

  那些纸张打到林叙之的身上并不疼,甚至算得上轻飘飘的,但这和扇林叙之巴掌没什么区别,他垂下眸子,轻声说了一句。

  “是臣欠考虑。”

  池渲直起身子来,从林叙之身上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对方,而是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池塘上,话锋一转,随口说道:“过几日就是瑶儿的祭日了,林大人应当还没有忘记吧?”

  林叙之站在原地,看了眼池渲的背影便迅速收回视线回答道:“自然没忘。”

  她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已经是让林叙之离开的意思了。

  “臣告退。”

  等到林叙之离开之后,她垂眸看着水面依旧在吞吃碎纸的鱼儿,单手托腮,眼神逐渐放空,思绪忍不住一点点飘远,先帝一共有六子三女。

  大公主成年之后便和亲送去了北疆。

  二公主在池渲还未进宫的时候便死了,或者说若不是二公主死了,也轮不到池渲进宫继续用血肉喂养太子。

  宫内对外称二公主病逝,但只有池渲知道,二公主被抬出去的身上没有一处好肉,全都被挖空了。

  三公主娇俏可爱,是这宫里唯一一个老老实实喊她姑姑的人,在新婚前夜,池瑶特地穿了一身嫁衣,跑去冷宫去看她,鲜红色的嫁衣穿在池瑶的身上格外喜庆,但这些都敌不过池瑶眼中的欣喜和期待。

  “姑姑,我明日便要嫁给我的心上人了!”

  然而第二日池瑶的尸体被人从池塘中捞上来的时候,身子冰冷地比这任何的死物都要冷,身上正红的衣服被水打湿,呈现一种深红色,和用鲜血打湿没什么区别。

  黑发红衣被泡得浮肿的惨白脸色,怎么看怎么样的诡异。

  ·

  翌日清晨,天色这才刚刚蒙蒙亮,不远处山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消散,张心芙便收拾了大包小包的包裹,将他们一个个放在马车上,打算启程回家了。

  和刚来上京城的时候一样,张心芙一身粉衣娇俏,粉色发带随着她的不停歇,垂在脑后缓缓摇晃,她对着慕风远和张氏摆摆手说道。

  “姑姑,姑父你们先回去吧!”

  张氏和慕风远站在一处,同家中寻常长辈一般,总是执拗地要目送家中小的走远看不见人影了,才肯收回视线来。

  对着张心芙的话轻轻点头,却没有一个说要挪开脚步的。

  张玉庭帮张心芙将所有的行李都放在马车上,收拾妥当之后,忍不住看着张心芙皱眉说道:“你当真要离开?”

  当初是二人一起进了上京城,但是现在张玉庭已经及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在京任职了,自是不能离开了,而张心芙若是不想离开的话,也可以和他在同一处,却见张心芙轻轻摇头说道。

  “等哥哥当了大官之后,我再回来享福!”

  “在此之前,就不给哥哥添麻烦了。”

  见此,张玉庭也没再劝,只是轻轻点头,随后和慕风远还有张氏站在同一处目送张心芙的马车一点点走远。

  张心芙从车窗中探出半个身子,对着慕风远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之后。

  她重新坐回马车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将一旁车窗的布帘撩起一个角,顺着那个角再次看了一眼繁华的上京,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这座城再好,也跟她没有关系。

  伸手将昨日的吃剩的果子拿起来,就着离别的酸涩,将剩下的都给吃完了。

  ·

  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在齐国公府前停下。

  即墨卿率先下了马车,转过身去搀扶马车内的容窈,车门打开她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来,将手放在即墨卿的手掌上虚托着。

  她看着面前齐国公府的府邸,似是被那门匾上的齐国公府几个字给吓到了,又或者是看见了那高到需要人高抬腿才能迈过的门槛,她突然打起了退堂鼓,下意识想要将放在即墨卿手掌上的手收回来。

  但是已经晚了,即墨卿的手及时收紧,抓紧了容窈未撤走的手指,她抬眸朝着即墨卿看去,就看见对方轻哄。

  “别怕。”

  狐狸眼中柔光点点,但怎么看怎么像狡猾的狐狸,在哄骗单纯的兔子一般。

  而眼下的齐国公府中,即墨静和容廷并肩而行,踱步在花园中,对于今日容廷的登门造访,她自是开心的,手里还攥着容廷给自己的帕子,低头轻语。

  “上次多谢公子了。”

  容廷下意识摇摇头,示意不用道谢,但是想了想摇头即墨静也看不见,于是出声补了一句。

  “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上次公子走得急,还没问公子叫什么?”即墨静轻声道,整个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文静柔软,恬淡美好。

  只是一想起这样好的人活不长久,便止不住唏嘘。

  “容廷。”他开口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即墨静再次开口询问:“哪个容?哪个廷?”

  就在二人说话间,面前一截树杈自路边伸出来,即墨静因为看不真切依旧在往前面走,若是不及时躲避的话,定是要被划伤脸的。

  容廷心中一紧,忙伸手抓住了即墨静的手腕。

  “小心。”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侍从弯腰对着走来的齐国公行礼道:“公爷。”

  即墨静也对着出声的地方,微微弯腰行礼:“父亲。”

  齐国公走到了容廷的面前,细细打量一番之后,这才对着即墨卿柔声道:“静儿,这位是?”

  容廷此刻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何人,当即松开抓着即墨静手腕的手,对着齐国公弯腰作揖道:“在下容廷,见过齐国公。”

  即墨静在旁补充:“上次女儿摔倒就是这位公子将我扶起来的。”

  闻言,齐国公对容廷打量的视线散去,忍不住柔和了一瞬说道:“原来是容公子。”

  就在齐国公对容廷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即墨卿的声音传来,直接将齐国公的话给打断了。

  “爹!我给你领了个儿媳妇!”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都转头朝着即墨卿看过去,就连容廷的视线也跟着挪了过去,即墨卿抓着容窈的手,从府外走了进来,容窈跟在即墨卿的身后。

  齐国公刚刚还温和的脸色,在看见即墨卿之后顿时阴沉了下来,尤其在看见跟在即墨卿身后的容窈之后,阴沉更甚。

  “滚进来!”

  容廷在看见容窈的时候忍不住一愣,容窈亦是一脸的意外,她看着站在即墨静身侧的容廷,两相怔愣间,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即墨卿拽着进了正堂中。

  而进了正堂之后,齐国公的转头便是对着即墨卿冷喝一声。

  “跪下!”

  即墨卿熟练又干脆地跪了下去,容窈被吓了一跳,她还未搞清楚状况,就在她想着自己要不要也一起跪下的时候,齐国公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

  “你不用跪。”

  然后尽可能柔和下声线,对着容窈说道。

  “姑娘,老夫还有家事要跟这个狗…逆子商讨,姑娘就先回去吧。”

  随后对着一旁的即墨静说道。

  “去送送这位姑娘。”

  即墨卿抬步走到容窈的面前,伸手抓着有些茫然的容窈,轻声说道:“我送嫂嫂出门。”

  随后便搀扶着容窈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容窈说道:“爹爹虽然严厉,但待人很好,嫂嫂不必害怕,以后进了门之后习惯就好。”

  听着即墨静一口一句的嫂嫂,容窈有些尴尬,颊上爬上点点红晕,任由即墨静搀着自己往前走。

  抬头这才发现,即墨静扶着自己就直冲冲对着柱子撞去,而即墨静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容窈忍不住开口提醒:“姑娘,前面是柱子。”

  即墨静顿住脚步,随后仔细找了个方向。

  “那就是这里了。”

  然后带着容窈朝着另一根柱子撞过去。

  见此,容窈也看出了即墨静眼中的异样,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反手抓住即墨静的手腕说:“姑娘随我走吧。”

  即墨静点点头,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任由容窈带着自己往府外走去。

  说是让即墨静来送自己,但实际上却是容窈一路上搀扶着即墨静,一直走到府门处这才松开手,但离开之前,还有些不放心,嘱咐一旁的侍从将即墨静扶回去。

  这才抬步离开。

  一旁的侍从上前想要将即墨静给搀扶回去,但是被即墨静给拒绝了:“这是我家里,我还能撞上柱子不成。”

  话音落下,即墨静便快步直直撞上了一旁的柱子,她揉了揉额头,随后又找了个方向,一时间被撞得有些晕了,身子摇摇晃晃地往正堂走去。

  等到即墨静被人扶回来的时候,刚好撞上齐国公仔细盘问了容窈的身世之后,对着即墨卿怒喝道。

  “胡闹!你是当今的新科状元,今后还要袭爵,你娶什么女子娶不到,为什么偏偏娶一个教坊司的女子?!”

  即墨卿回答的也干脆。

  “长得好看。”

  “儿子把教坊司最好看的姑娘娶回来,以后爹就不用担心我去教坊司胡闹了。”

  见此,齐国公怒不可遏道:“我倒是宁愿你多去几次教坊司!”

  话音刚刚落下,还不等即墨卿抬头看过来,齐国公就里面转了话锋对着即墨卿咬牙道:“你要是敢去教坊司,那我就把你的狗腿打断!”

  “那就是了。”

  即墨卿点点头。

  “我不去教坊司也行,让我娶她。”

  齐国公不知不觉间被即墨卿给绕到了坑里,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正巧撞见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即墨静,于是开口说道。

  “你倒是说两句,劝劝你哥哥!”

  却见即墨静开口道。

  “哥哥说得对,嫂嫂确实好看,跟哥哥最登对了。”

  一时间,齐国公看着美眸无神,难以聚焦的即墨静,一句‘你看得见吗’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

  自齐国公府离开之后,容窈抬步就打算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但身后突然传来容廷的声音。

  “阿姐。”

  容廷一直都站在府门外等着容窈,此刻看见容窈走了出来,忍不住叫住了对方,容窈的动作一顿,停在原地,随后抬头有些慌乱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虽然四周没有人,但在察觉到容廷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还是出声道。

  “五步。”

  容廷停在了距离容窈的五步之处,看着对方上了马车,只落下来一句。

  “回去再说。”

  ·

  池瑶走的时候还未婚配,按照规矩不能进皇陵,只得在骊山上寻个了风景秀丽的地方埋葬了,这些年林叙之一直待在枫林县为的便是这个,能离池瑶近一些。

  马车停在山脚处,池渲便弯腰从马车中出来,徒步朝着骊山上走去,此刻已是盛夏,哪怕池渲穿的衣衫已经浅的不能再浅了,但炎热还是找上了她。

  幸好池瑶的坟冢并不算远。

  等她走到的时候,林叙之已经在了,正跪在地上烧纸,在这里看见林叙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收回自己的视线,随后就提起裙摆朝着林叙之走过去。

  纸钱被火焰吞噬,很快便燃烧成了灰烬,天气干燥再加上这山林间风丝的怂恿,坟前的火势有些大,甚至撩到了林叙之的衣角,将衣角都给撩黑了,差点就要燃起来。

  池渲等到所有纸钱都燃烧完了,这才抬步走过去,将自己带来的贡品拿出来,替换掉林叙之的,林叙之站在一旁等到纸钱都燃烧完了都没有离开。

  此刻林叙之的脸上神情说不出的悲伤,他看着池瑶的坟冢,眉眼带着哀伤颓郁,眼眶微红地说道。

  “我一定会给瑶儿报仇的。”

  池渲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在烧着自己的纸钱,一直到林叙之离开之后,她这才停下动作,和墓碑的‘池瑶’二字对视。

  那日在枫林县中,她告诉林叙之。

  “杀死池瑶的凶手是。”

  卢瑜。

  等林叙之离开之后,山林间的风似乎也歇了,没有林叙之在的时候那么大,她等到所有的纸钱都燃烧干净之后,这才抬步下了山。

  所有的贡品和纸钱都留在了山上,这个空篮子再继续挎着也没用了,她将空篮子放在马车外车夫旁边,然后打开车门抬步上马车。

  但刚刚打开车门,便看见车厢里多了一道人影。

  动作在短瞬间的停顿之后,便恢复了平时的自然,她将车门和布帘放下,挡住了车厢内的两道身影。

  她毫无防备地靠在慕清洺的身上,闭着眼睛说:“你怎得来了?”

  或许是因为马车停在树荫下的原因,慕清洺的身上微凉,她从山下走来的那点汗珠燥热,顿时在慕清洺的怀里消了个干净,头顶传来慕清洺的声音。

  “今日元大人在城外举办了一场诗会,就在不远处。”

  她轻轻点头,靠在慕清洺的身上闭着眼睛,因为屏闭了视线的原因,其他的感官变得格外灵敏,她嗅着空气中的淡淡的血腥味,微微皱眉。

  这段时间,‘她’刺杀了慕清洺七八次,每次都是差点毙命。

  所有人都知道她恨不得让慕清洺去死。

  她不清楚慕清洺折腾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但最近确实是清净了不少。

  慕清洺低头看着池渲微皱的眉头,以为池渲还在担心左辞的安危,于是开口说:“岭南战事已经结束了,过段时间左辞就回来了。”

  虽说为避免落人口舌,不能进宫当禁卫首领了,但是换个身份当禁卫还是没问题的。

  她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抱住慕清洺说道:“过段时间就是窈娘的大婚之日了,你带着我一起去参加吧。”

  她想要去参加即墨卿他们的婚礼,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慕清洺的丫鬟这个身份就不错。

  闻言,慕清洺点头答应了下来,但随后又补充道:“那日聂大人在府上举办宴会,邀请了上京所有的官员去参加,我不能不去。”

  殿试开榜之后,朝上的老臣忙着拉拢朝中新贵,几乎每日都有人在举办宴会诗会的,这几日单单就是慕清洺都参加了七八场。

  “我恐怕得晚点。”

  夏日让人困顿,加上晚上睡不好,她缩在慕清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困意袭来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句。

  “我等你。”

  ·

  盛夏的夜晚,总是闷热和凉爽并存,容廷站在院中,时不时探头看向漆黑的外面,有些心急地在等着什么。

  一直等到马车停在门外,容窈从马车上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个欢喜的笑容,快步迎了过去,乖巧地喊了一句。

  “阿姐!”

  自从容窈让他搬到城外庄子上居住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变得屈指可数了,明明是一家人,却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还能驻足看看擦肩而过的有缘人,他们却连驻足都不敢。

  她看着面前的容廷,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此次容廷会试中了探花,她自是高兴又骄傲的。

  等二人进了屋中之后,容窈这才对容廷问道:“你跟齐国公府的小姐是怎么回事?”

  容廷这才将他和即墨静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完之后,容窈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容廷问道:“你是真心喜欢那位小姐吗?不是为了其他什么吧?”

  她一直都知道,当年容家的事情,容廷一直都不死心。

  容廷微微低头,现在谈喜欢还早了些,他对即墨静只是存了些好感,但声音里还是搀着点点少年怀春的笑意道。

  “静儿她性子温和,她……”

  不等容廷说完,就被容窈给打断了,她直接下了定论,便直接说道:“既然喜欢那便真心待她,若是缺钱便同我拿就是,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容窈便站起身来急匆匆离开,看起来像是不愿意和容廷多待一会,却是在担心容廷的身份被人认出来。

  见容窈抬步就要离开,他忙开口叫住了对方,关切地问。

  “那姐姐呢?姐姐是真心喜欢吗?”

  ·

  齐国公府将婚期定在了中秋节,团圆佳节。

  在大婚的头一天,池渲将容窈叫进了公主府内,两人对月共饮,青色的衣角和芙蓉色的衣角交叠在一起,染上了截截酒香。

  她靠在容窈的肩头,轻声说道。

  “大殿下走了,计姐姐没了,我只剩下你了。”

  说话间,她依恋地蹭了蹭容窈的肩头,两人身上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旁人嗅上一口便心醉不已,而此刻清眸已经淡淡的朦胧醉意,池渲仰头看着还要过几日才能圆满的月亮。

  “我比任何人都想看着你开心。”

  她伸手抓着容窈的手,二人纤细柔软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你年长我几岁,我应当唤你一声姐姐的,可这些年都在唤你窈娘。”

  容窈看着面前的池渲,心神一动,唤了一句:“阿渲。”

  但是,池渲看着容窈唤了一句。

  “容姐姐。”

  她躺在容窈的身上,显然是有些醉了,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如同孩童说悄悄话,她突然凑到容窈的耳边悄声道。

  “明日你成婚,我会偷偷去看你的。”

  容窈低头看着醉意朦胧已经有了睡意的池渲,张了张嘴终究想要将自己想说的话重新吞了回去。

  干脆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太过皎洁了,一时间让容窈觉得自己是个待审判的罪人,那些罪孽屈辱如蛆附骨般又再次在身上浮现。

  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看池渲的那一天,对方将身上唯一一件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赤.裸的身子上,反而露出了自己满臂的伤疤。

  池渲的伤疤不会愈合。

  容窈的伤疤也不会。

  “若是月宫真的有神女的话,就保佑保佑阿渲吧。”她轻声喃喃着,颇为疼爱地摸了摸池渲的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马车上的,只是在回到马车的瞬间,整个人便无助地靠在车厢上,颇为痛苦地阖上眸子。

  这场婚事,好像所有人都为她开心,独独她自己是不开心的。

  她这样的人,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

  等慕清洺翻墙过来的时候,亭子内只剩下醉的不省人事的池渲了,夏季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薄,越来越浅淡,那身上的伤疤已经快要遮盖不住了,只稍有大动作,就会露出马脚。

  但池渲对此,向来秉持的都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在夜幕月光的注视下,他弯腰伸手将池渲抱起来。

  紧绷的身子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之后,又放松了下去,她在慕清洺的心口处蹭了蹭,嘴里喃喃道:“不是给你挖了暗道吗?怎么还翻墙过来?”

  为了挖暗道,她还特地让人挖了一个池塘。

  见此,慕清洺脸上不由得泛出一个无奈的笑,低头看着池渲道:“嗯,确实挖了暗道,可也得有人给我开门。”

  她跟容窈坐在一起吃酒,连今夕何夕都忘了,哪里还听得到内屋传来的铃声。

  一直走到内屋里,他将池渲放在床上,随后便打算去找个帕子给池渲擦擦脸和手好睡觉,但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池渲因为醉酒而显得温软的语气说道。

  “慕清洺,别把自己搞死了,我…我会心疼的。”

  这段时间,她总是能闻见慕清洺身上有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将那淡雅的青竹香都给压下去了,她不喜欢。

  寻了帕子浸满水回来之后,他细细给池渲擦拭手指,看着此刻紧闭眸子的池渲,也不管对方睡没睡着,就当池渲还醒着一样说道。

  “得让卢瑜知道我们不共戴天,只要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恨你,你是真的想杀我,那他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

  似是醉的厉害,大脑失去了自己原本独立思考的作用,她伸手捧着慕清洺的脸,随后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慕清洺的额头,依恋地蹭了蹭,如梦中呢喃般嘴里重复道。

  “嗯嗯,不共戴天。”

  她在黑暗中摸索到慕清洺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插了进去,十指相扣地说。

  “我们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说:

  林叙没想到,池渲会认罪。

  池渲没想到,老师会替慕清洺认罪。

  而鲈鱼没想到的是,慕清洺是池渲的人,所以他们谁的计谋都没得逞。

  即墨卿现在对容窈,是欲高于爱,他就是不想让自己婚姻沦为政治的牺牲品,然后在可控范围内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他俩先婚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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