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一旦被人撕开口子,不但会大大打击守城军民的信心,还会极大地牵扯住兵力,这仗打起来可要艰难百倍了。
卫玄琅铁甲上身正要出去,薛雍快步拉住他道:“我同你一起。”
“好。”卫玄琅一边大步流星往前面走一边扔过来一件软甲:“穿上。”
金玉织就的,薄如蝉翼却韧性极好,一般刀箭穿不透砍不破,对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可真是千金难求的一物。
拿在手上,薛雍乌眸一亮,这不是卫小爷的贴身软甲吗。
上面还有他淡淡的气息。
再抬头,卫玄琅已经走的远了,他追过去,喊杀声逐渐刺耳,又开战了。
“报!”朝卫玄琅跑过来一名副将:“将军,叛军人数众多,分成两队,一队掩护,一队炸墙,咱们的人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一队有多少人?”薛雍开口道。
“一队约有五千人。”副将哭丧着脸道。
薛雍在心里盘算了下:“飞卿,你带人去挡住那些掩护的,剩下的交给我吧。”
卫玄琅盯着他看了半天,摇摇头:“萧延,你还是走吧。”
薛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卫玄琅,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对老子说这种话。”
别人不知道,难道他的飞卿还不清楚,他萧延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卫玄琅被他这一声吼的没了脾气,解下腰中令牌塞到他手里:“我带一队人偷袭淮王大帐,这里交给你和华彧了。”
他这点人,等着叛军来攻来打太被动了。
敌军进攻之时,正是他们营地防备较弱之时,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薛雍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得力的人可用,听说卫玄琅要亲自带兵出城偷袭淮王大营,心中一面称赞他的飞卿智勇双全一面担忧,还未来得及交待一二,火光起处,卫玄琅已经策马奔出城去了。
他也不敢耽搁,抽了些兵力,找来公孙风他们,各嘱咐了几句,自己背起弓,找了个隐蔽处,盯着战况。
黎明前的黑暗中扑棱棱飞出去数十只大木鸟,袁小时在薛雍前头嘿嘿傻笑:“吓不死那些孙子。”
薛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的□□不是炸不起来吗?”
这孩子,白疼他了。
到现在都没捣鼓出有用的大鸟来。
袁小时:“□□今夜是用不上了,送给他们点活物。”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头把城内的老鼠和蛇、蝎子、蜈蚣……能逮的全逮住了。
全靠黄老儿的驱蛇术,他逮了几麻袋的蛇,哈哈。
薛雍一听便知道他干了什么,浑身一阵恶寒:“你离我远点。”
袁小时涎着口水:“公子,这次要是打胜仗了,你请我去公孙老店吃五碗佛跳墙成不?”
“十碗。”薛雍说。
反正吃的是公孙风的,又不要他掏银子,何不大方点。
“谢谢公子。”袁小时一顿高兴,举起刀,等着待会儿那些孙子们被吓的没了魂的时候好上去一顿砍。
咻——
薛雍刚要挪个地方观战,忽地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电光火石的功夫,袁小时已经扑了过来:“公子小……心。”
浓重的血腥气在空中炸裂,薛雍眼前模糊成一片,他本能地抱着袁小时就地打了个滚,躲开第二、第三支冷箭:“谁要你帮我挡箭的。”
怀里年轻稚嫩的面孔迅速萎靡下去,袁小时抽着唇角笑了:“你要是没了,卫将军肯定……肯定就不会守城了,……和我一般大的……都得死……”
薛雍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还想骂他两句,可怀里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凉了,他掰开袁小时的手,把那把看着有些滑稽的刀拿在手里,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
城墙东北角。
公孙风举着火把照了照,见叛军骚动不已,时不时有人惊叫,心里叫好:嘿,袁兄弟的办法管用了,吓不死你们这群孙子。
可以开砍了。
“上!”他喊了一声,率先拎着长剑跳了过去。
……
华彧正带人在激战,眼瞧着这边就要胜了,心中佩服薛雍,大受鼓舞,命战旗变幻,瞬间组成了几十个三角阵型,把叛军分割包围在其中,仗着士气和战术,很快也占了上风。
淮王只道自己兵多粮足,卫玄琅只能死守京城,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带兵偷袭自己的大营,等人家都杀了人、放了火,简承璋才反应过来,大军追出去一看,人家早跑光了,白白被带着溜了几圈,弄的人仰马翻,精疲力竭。
卫玄琅在回城的路程又遇见攻城的叛军残兵,狭路相逢免不了一顿厮杀,哪知道叛军被杀的胆颤心惊,见了他面上的饕餮面罩手软,纷纷下马投降,非但没折人马,还赚了上千人回来。
天光大亮,红霞灿灿。
卫玄琅进来时,见薛雍正抚着一块未削完的木头在发呆,走过去拍了他一下:“萧延,我回来了。”
薛雍侧过眸来,眼尾挑起,对他一笑。
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卫小爷难得地说了句:“节哀。”
当着薛雍的面,他一一解下铁甲,头盔,然后是外衫,一直到里衣才停下来:“看好了,没受伤。”
里衣上全是汗渍,雪白的,没染一丝血色。
薛雍扑上去抱住人:“飞卿……”
话哽在喉咙里,突然激出眼尾一片水雾,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叛军消停了两日,城中的军民总算得以修养一二,街肆酒楼又有人影攒动,好不热闹。
陈欢坐在临街酒楼靠窗的一个包间里,听对面宫女模样的年轻女子哭诉:“阿嫱,不,陈婕妤说她实在在宫里呆不住了,陛下从未看过她一眼,求公子看在她腹中孩儿的份上,让她出宫吧。”
陈欢头也不抬:“进了宫,她就是皇帝的人,死活与本公子无关。告诉她,当初怎么勾引本公子的,现在就怎么勾引皇帝,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本公子教吗?”
废物,一个简承琮都搞不定,枉费陈家锦衣玉食养她这么多年。
年轻女子似被他的语气吓到了,起身跪了下去:“阿嫱她日夜思念公子不已,只想……”
砰!
陈欢猛地把茶盏砸在地上:“告诉她,本公子会在外头助着他,如果这个月再不成事,就别再找本公子了。”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淮王攻进城后难道会给皇帝活路吗?就算阿嫱得手了又能怎样?”
生下的孩子依旧做不了太子。
淮王的还差不多。
“淮王打不进来。”陈欢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想外头那些有的没的。”
跟卫玄琅打,哼,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女子惨然笑道:“淮王数十万兵马,卫将军只有两万羽林卫,公子觉得他能赢吗?”
陈欢已经没耐心了,视线冷冷扫过他,起身道:“你该回去了。”
陈家在宫里的眼线不多了。
女子屈膝福了福,转身下楼,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店小二拎着长嘴茶壶过来添茶,见桌面上额外放着几枚赏钱,他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公子尽管使唤,小的一定效力,一定。”
陈欢就喜欢聪明人,温声道:“走到头右拐左斜方第三桌,那个公子的账,和我的一起结算。”
“行嘞。”店小二拿着赏钱欢天喜地招呼别的客人去了,陈欢抿了最后一口茶,起身离开。
“小二,结账。”此刻,坐在最不起眼一处的男人见陈欢出了门,朝店小二招招手,道。
“这位公子,已经有人给您结过帐了。”店小二道。
那人推开店小二,旋风一般追了出来。
陈欢把人引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才停下脚步:“卫大公子,别来无恙啊?”
卫玄珝挑眉:“谢了,陈二公子。”
“区区几个茶水钱而已,”陈欢笑道:“卫大公子神不知鬼不觉就进了城,功夫了得啊。”
卫玄珝扯掉面上贴着的假胡须:“这不是一下就被你陈二公子认出来了,说吧,什么事?”
“卫大公子从晋州到这儿来,是请卫四回去呢还是来助他抵御淮王的?”陈欢单刀直入。
“都不是。”卫玄珝道:“我是专程来见大丞相的。”
“我爹呀。”陈欢哈哈大笑:“荣幸,卫大公子请吧。”
卫玄珝道:“既然见到陈二公子了,就不必再打扰府上,我只有一句话相告,大丞相不管与淮王如何勾结,卫家不管,但如果因此伤了卫四一根毫毛,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换句话说,你们敢动卫玄琅,我就不客气了。
陈欢又是一阵狂笑:“卫四死了,卫大公子可就坐稳贵府的世子之位了。”
在陈府,庶出的儿子都巴不得嫡出的早点死,他的好些个庶出的弟弟们,做个梦都得宰他一刀为快,还从未见过庶出的大哥这么护着嫡出的弟弟的呢。
“陈欢,记住,转告大丞相。”卫玄珝眸子一寒,上来掐住他的脖子:“还有,别在我面前挑拨我和卫四的关系。”
陈欢被卡的呼吸不能,面上发紫,双手怎么死劲也掰不开卫玄珝的手腕——
“啪,啪,啪。”
骤然而来的拍手声惊动了二人,卫玄珝松开陈欢,蓦地转过身来,还未开口就听陈欢惊叫起来:“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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