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荣宗耀祖余不知>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什么意思?”许修一愣。

  “你口中多的是国家大义,但你如此急于行刺我,还选在了皇上的大典之时,就没有半点私心?”荣真的伤口忽然有些疼,让他的笑容颤抖了下,却让许修更加恐惧,“没有人是没有私利的,我有,你自然也有。”

  “你因着两钱教被灭,你的党羽被除,心有不甘,百姓已渐渐把你们的所作所为遗忘,心有不甘,才会在这样举国瞩目的场合,企图杀了我这个祸国殃民的罪臣。”荣真顿了下,看到许修那紧皱的眉头,知道自己已经胜了一成。

  “你也大概没想到我的命有这么大吧?”

  荣真想到这自己都觉着新奇,“我身体这么孱弱,中了这么实在的一下,竟然还死不了。”

  这是冥冥之中,家族中人的庇佑。

  在复仇完成之前,他还不可以死。

  “确实,”许修叹了一声,“而且我的功夫也确实差了那人不少,如果是他亲自出手……”

  “好了,我们也就聊到这了。”荣真耸了下肩膀,他不过是来探探许修身后还有没有别的势力,结果却令他有些失望。

  而如果和他讨论到韩宇身上,又难免感伤,还是走为上计。

  他的脚步还有些陂,他是瞒着木樨出来的,不过这时候也应该被发现了,待会定要绕路去给他买两个夹肉的火烧,才能稍稍平复一下小大夫的怒火。

  许俢看着荣真的身影消失在尽头,不禁叹了口气,眼前却陡现出一个黑影。

  “你!”

  韩宇一身劲装,出现在了许俢面前。

  “你来救我的?!”许俢刚把这话说出来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自己也太天真,“你又想和我谈什么?”

  “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什么为什么,”许俢冷笑,“你的公爷没有好好教你怎么说话吗?”

  “他并不知道我在他身边。”

  许俢不解,“嗯?”

  “那不重要,我只问你,为什么要以卵击石?”韩宇看着许俢,眼里有种失望,“你说过你会带着兄弟们远离是非,结果你把他们都带进了这里。”

  这句话并没有给韩宇带来答案,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沉默。

  许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我以前真觉得自己是有办法救救这个国家的。”他终于开口道。

  韩宇想了一会,“我也以为你有。”

  云苍去极北之后,给韩宇留了封信,里面写了两钱教的所有罪行。

  那些打着他的名号的征款,那些死于两钱教手里的无辜官员,一一列了出来,好几张信纸。

  韩宇不认字,拿着这份名单,拆了字一个个去请教学堂里的老师。

  他整整读了小半个月,才把这封信读了通透。

  打死他也无法相信,许俢会背着自己做出这些事。

  他还记得第一次许俢的时候,那时有些落魄的他仍然将一件破衫打理的平整,他还告诉自己,这是文人的骨气。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一起为民除害,一起抱着伟大的理想而努力。

  却没想到是这么下场。

  许俢舔了下嘴唇,“大哥,给我个痛快吧。”

  “嗯?”韩宇愣了一下,“荣真刚走,你便要我给你个痛快,你还想陷害他?”

  许俢眼睛咻然睁得极大,荣国公可真不一样,韩宇和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是个愣头青,可在他身边不过小半年,竟能一下子看穿自己的想法了。

  “你竟然变聪明了,”许俢嘲道,“但你的心也变得脏污了,为了个罪臣这样着想。”

  韩宇摇头,“我是受了他的恩,不得不还。”

  许俢点头,“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韩宇不解。

  “便是你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而我想到的是大楚的长远。”许俢大笑道,“舍小我,才能保全大家。”

  许俢站了起来,和韩宇对视一阵,突然撞向了一旁的墙壁。

  血肉碰在砖墙上,有种沉闷的响声。

  韩宇怔怔地看着粘腻的血液由许俢的额头上蹭到墙壁上,画出不均匀的一道痕迹,让他禁不住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不懂,是什么让许俢有这样大的勇气。

  刚才荣真和许俢的话他听到许多,荣真说许俢是有私心的。

  他究竟是在恨荣真,还是在用生命殉他的一生理想呢?

  韩宇更愿意相信后者。

  这样他也会觉得许俢死得不那么好看。

  陆续有狱卒冲了进来,韩宇连忙身形一隐,就像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一样。

  他跑了一阵,终于看见了荣真的影。

  荣真从轿子里走出来,站在卖火烧的地方,两只手揣在袖子里,静静等着。

  卖火烧的是个小哥,年级不大,和荣真搭话,荣真笑着应了两句。

  小哥说看荣真坐轿子一定是个官爷,自己的弟弟正准备科举呢,希冀着能得些指点。

  荣真听了,点点头,说要他多看些策论的书,因着近年来的科举很关注着这些。

  小哥连连应承,给荣真的火烧里多放了几块肉。

  荣真倒也没占他便宜,交钱的时候多给了几文铜板。

  他上轿的时候还对着小哥挥了挥手,说希望明年的进士名单里能看见他弟弟的名字。

  没人知道这个面善的公子就是他们口诛笔伐的大贪官。

  只有代替云苍一直保护荣真的韩宇才能看到这一幕。

  他和许俢不一样,他对国家兴亡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而看在眼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