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了。
那深入骨髓的痒终于稍稍好一些了。
前日,叶淇开始给他喂一些清粥了。
黄昏时分,叶淇刚刚给张崇山喂了药,出门去洗碗的时候忽然站住了脚步。
疾风过劲草。
叶淇突然身子一偏,一颗六芒星形暗器擦着他的胳膊而过。
叶淇猛一回头,手中的碗顺着暗器来的方向飞速旋转而去!
铛一声,前方一人剑锋一摆,瓷碗碎成两半,掉落在地,剑后是一双冰冷的眸子。
七八个天星教徒如同爆发的烟火从那人身后陡然散开,刀、剑、暗器一同朝叶淇扑来。
叶淇连忙将旁边一个大竹筐掀向他们,里面晒的药材飞洒出去。
趁着那些男人举刀剑挥舞那些药材的空隙,叶淇抄起旁边的一根撑衣杆当作棍棒迎接着攻过来的刀剑。
叶淇的剑放在了房中,手中的竹竿无法跟刀剑硬拼,叶淇只有用竹竿攻击那些人的下盘。他使用的是昆仑剑法中的云龙八式,左击右刺,身形飘忽,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七八个男人一时被他打得不能近身。然而,对方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天星教徒,领教了叶淇的招式后,几人迅速配合变招,分上中下分别对付叶淇。
叶淇一人,始终双拳难敌十六手,况且还无兵器在手,不一会儿就连连后退。
对方还有一人时不时飞出几个暗器,扰乱叶淇的步伐。
突然,叶淇手中的竹竿被砍断,他挥舞着断竹竿忽然腾空跃起,翻至一名男子身后,将断竹竿猛地插入了男子背后,男子闷哼一声倒地不起,眼前寒光一闪,叶淇偏头躲过用左手竹竿挡住,右手一掌打在另一个攻来的男子胸口,男子当即吐血倒地。
昆仑剑法和掌法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即使没有利剑在手,叶淇还是能撂倒他们几个。
倒下两个同伴,剩下的顿时有些忌惮了。
他们举着剑盯着叶淇,慢慢的靠近,试图伺机而动。
叶淇一边跟他们周旋,一边从身边附近就地取材,什么竹筐、竹竿,甚至是衣服。
不一会儿,又有三个男人倒下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忽然从谷口走了进来。
几个腾挪竟然到了院子跟前。
他看了一眼正在打斗的叶淇,直径朝屋中走去。
叶淇大惊,他根本都没有看清那个男人是如何走过去的!叶淇一掌劈开一个男人,凌空一个云腾追风,追了过去。
屋内,叶淇正要一掌打向那个男人,忽然看见张崇山竟然穿着不齐整的中衣盘腿坐在床上,双目如炬盯着那走进来的男人。忽然,张崇山猛然望向叶淇。
眼看着那掌就要打到那男人背上了,叶淇眼前突然一花,那男人竟然瞬间腾挪了一个位置,让叶淇眼前只留了个残影。叶淇暗道不妙,正要改变身形和攻势却是来不及了,那男人已经一掌打到了叶淇胸口上。
叶淇只觉心肺巨震,一阵剧痛传来,似乎胸口被打得要裂开,他喷出一大口血,跌得老远。
男人正要上前——“吴昆山!”张崇山叫起来。
那男人正是左护法,吴昆山。
吴昆山扭过头,阴测测的看着他,“教主大人,您可真叫属下好找。”
叶淇捂着胸口靠在墙上,不敢置信的望着吴昆山,又愣愣的看向张崇山。
吴昆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张崇山,“你果然是跑到空桑谷来了。怎么,神医已经给你接上骨、续上脉了?”
吴昆山的眼中犹有忌惮和小心。
这才几日功夫?他竟然能够坐起来了?
张崇山不说话,盯着吴昆山,但似乎全身都在用劲。
他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张崇山不说话,吴昆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教主大人,您怎么会和昆仑派的弟子混在一起还叫别人给劫走了?”吴昆山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他一边问道。
张崇山闭上了眼睛。
“张大哥?”重伤的叶淇忍不住出声。
“张大哥?”吴昆山回过了头,目中嘲讽道:“你小子难到不知道,你救出来的人就是我们天星教的教主原择临么。”
叶淇睁大双眼,只觉耳内轰鸣。
原择临。这个名字果真振聋发聩。
看着叶淇震惊不已的表情,吴昆山回过头,哼笑道:“教主不愧是教主,不仅能哄得女人为您倾倒,还能骗得正道少侠为您卖命,哼~”
张崇山闭着眼睛,仍旧不说话。
“教主?”吴昆山眯起眼睛,叫了一声。
“他怎么会是你们的教主?你们的教主又怎么会被你们关进密室里?”叶淇吃力的问道。
吴昆山瞥着他,“你是昆仑派的?你来我们天星教做什么?莫非,是为了……云梦?”
叶淇目眦欲裂,几乎咬碎牙:“是你?!”
云梦,正是他二师姐。
叶淇捂着胸口,环顾四周,他看到了他的青磷剑。
叶淇扑了过去。
然而他一动,吴昆山就动了。
叶淇刚刚握住剑,还来不及拔出鞘,吴昆山就一脚踩到了剑上。
“哼,你师姐死了可不怪我,可别算错了账。”
“你说什么?!我师姐死了??她是怎么死的?!!!”叶淇血红着眼睛叫道。
“我可没有功夫跟你解释,你自己去黄泉路上问她去吧!”吴昆山说着一掌劈了过去。
这时,盘腿坐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阵浩荡之气猛然朝吴昆山而去,吴昆山面色大变,猛然回身,勉强提功,用内力抵挡。
衣袍、头发向后直飞,仿佛直面飓风。
事实上,吴昆山觉得比飓风更可怕。
那劲力碾压着他几乎让他不能动弹。吴昆山满目惊异,是他亲手打断他的四肢!是他亲手震碎他的筋脉!他还喝下了化功散!他是如何能恢复功力的?!莫非那七曜神功练到第十二层竟能有这般功效?!
原择临抬目,幽幽冷冷地望着他,目光冰寒,充满了森森冷意,似来自地狱。吴昆山瞳孔紧缩,绷着脸,拼力抵挡着来自原择临的内力碾压。
原择临坐在床上一动未动,黑发却无风自舞。他周围气流如有实质,形成一个弧度尖锐的庞然大物,向吴昆山碾杀而去,寸寸逼近。
吴昆山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全身肌肉紧绷,咬紧牙关。
忽然,一缕鲜血从吴昆山嘴角溢出,原择临双手交错变式,周身气流回收。
吴昆山的压力陡然消失。
他踉跄的退后了两步,震惊的看着原择临,咬了咬牙,转身迅速消失了。跑得比来的时候还快。院中惊疑观望的教徒,一看形势不对,立刻跟在后面跑了个干干净净。
叶淇捂着胸口,看着张崇山,不,应该叫他原择临,看着他闭上眼睛,在自己身上点了多处大穴,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不一会儿,他周身又出现气流,如同一团透明罡气包围着他,时拢时散。
叶淇胸口起伏,偏头又吐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淇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像是身体变成了棉花一般。胸口闷闷的,但是已经不痛了。他躺在床上,看到了窗外暖阳,四周安安静静的,好像从前在昆仑山上刚刚睡醒的一次午觉。
他正有些迷糊,忽然看到了过去十几日都和他形影不离的男人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叶淇瞬间就清醒了。
他冷冷的看着那男人坐到了自己床边。
“叶淇,喝药了。”男人声音温和。
叶淇不动,依旧冷冷看着他,问道:“你究竟是谁?”
“原择临。”
叶淇看着他,目光更冷了,“你为何骗我?”
这个大魔头不仅骗得他冒死相救,骗得他当牛作马伺候他吃喝拉撒,还骗得他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而叶淇却不知,他竟然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魔教教主!他竟然救了一个魔教教主!!!这些天来,他还对他崇拜不已、佩服不已!!!
“骗你是我不对,不过看在我是魔教中人的份上,就不要计较我撒谎这个事儿了吧。来,把药喝了。”原择临轻轻抬起叶淇的脖子,将碗喂到他唇边。
“走开!”叶淇用力一挥手,料想中的药碗被打飞出去的事并没有发生。他挥出去的手轻飘飘、软绵绵、慢悠悠。
叶淇惊恐的发现,他内力全失。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会内力全失?!”叶淇惊怒道。
原择临放下了碗,“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下了化功散。”原择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他,仿佛准备做个再也不撒谎的好孩子。
叶淇怒目:“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呢?!”
“我虽然有点爱撒谎,但是又不是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你还不卑鄙吗!!!”叶淇的眼睛简直要喷火了,“你明明好好的,还要装作自己是个残废,骗得我给你洗澡穿衣喂饭,还、还——”
“诶,这个我可没有骗你,之前我确实是残废了,废得不能再废了。白羽给我治伤你是亲眼看到的,那也能装吗?”
作者有话说:
叶淇:真卑鄙!
原择临:嘿,还有更卑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