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宠婢>第69章 真伪 “安晟公主可真是好狠的心。”……

  “安晟公主可真是好狠的心。”

  离开缀华宫的路上, 红绣伴着皇后徐徐踱步,身边除了凤仪宫的随侍宫女,身后还跟着几个从缀华宫挑回来的人, 无不感慨唏嘘:“都已经知道自己将要嫁去那等蛮荒之地,既是昔日最亲近的内侍, 竟不顾死活也要抓在手里不肯放行。”

  红绣偏头扫去一眼,那几人立刻堆起谄媚的笑:“万幸以后我们跟的便是大慈大悲的皇后娘娘, 奴婢等人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候娘娘,绝不会有半分异心。”

  自从听说安晟公主将要和亲西蛮,心思活络的几人按捺不住, 时常借着由头接近随侍皇后而来的红绣姑姑, 盼着她能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 带她们离开这个将散未散的缀华宫。

  这段时间她们一直悄悄给红绣递消息, 不仅告知皇帝来探视时前前后后的异常, 还把柳煦儿从常欣宫被送回来之后的近况也递了出去。

  念在她们立下种种‘大功’,终于说动红绣在皇后面前为她们美言,首肯了将她们调出缀华宫转来凤仪宫的事宜。

  这些人满心以为得偿所愿, 孰不知皇后不过是方才在安晟面前讨人不成, 为了秉持她口中所谓的‘仁善之举’,这才佯装又从其他人中挑走几个做做样子而己。

  可笑她们心中感激零涕,却不知这凤仪宫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此时离开缀华宫, 红绣给身边人递了几个眼色,凤仪宫的人向来以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红绣马首是瞻, 很快心神领会地领走了那几个刚从缀华宫调来的人。

  只是自那以后,凤仪宫却再不曾见到那几个人的存在。

  彼时红绣察觉皇后心中有事,等到那些人被带走以后方开口:“娘娘可是还有其他心事?”

  皇后沉吟:“红绣,你也觉得安晟只是出于阴损的私心才不愿放人的么?”

  “依安晟公主与柳煦儿从前那般深厚的主仆之情, 奴婢不认为安晟公主是出于什么阴损私心才不肯放人。”方才那些宫人碎碎念的时候红绣没有接腔,便是因为她并不认可这些人说的话,“更何况柳煦儿是为了公主去求柳公酌才病倒的。忠心可表、其心可鉴。便是她现在醒了,也未必肯离开安晟公主另投她主。”

  “主仆之情吗?”皇后面上飞快闪现一抹滑稽之色,“也许你说的对,安晟分明是怜惜柳煦儿的,又岂会舍得以阴损渡她?”

  红绣察觉皇后的这份异色,可就算贴身侍奉这么多年,主子的心思却依然不是她能够分辩得清:“依娘娘所见,安晟公主会否另藏后着?”

  皇后容色稍敛,静静思索片刻:“先不回行宫了,改去一趟议事殿。”

  从缀华宫离开之后,皇后临时改变主意,转往皇帝所在的议事殿。与此同时,归燕宫的昭燕公主郁郁寡欢,已经许多天没踏出寝宫了,这时候身边无论多少宫人都不好使,竟只有本应被排挤在外的许嬷嬷凭借公主奶姆的身份再次荣获公主青睐,方允进屋陪伴公主说说话。

  可想而之许嬷嬷那收敛多时的嘴脸险些又要歪上天,趾高气昂的势头一起来,后宫之人多势利,登时就要墙头草往回靠,气得诸如晚荧这些被皇后提拔起来的后起之秀个个歪鼻子歪嘴。

  许嬷嬷前阵子落魄了,受了一肚子鸟气,其中最令人可憎的便是这个处处与她过不去的晚荧。听说她与安晟公主身边的人关系极好,令许嬷嬷严重怀疑是不是晚荧伙同安晟公主与她过不去给导致的。

  这日许嬷嬷发现晚荧行迹鬼崇,悄悄潜出归燕宫,顿觉可能机会来了,悄不作声就跟了过去。

  万没想到晚荧偷偷出去私会的不是缀华宫的人,而是皇帝身边的文潮。

  难道这俩有私情?

  许嬷嬷偷偷摸摸又靠近一些,直到能够清晰她们交谈的话语……

  “那日我听到……”

  “……皇后与公主私下交谈的事。”

  这晚荧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偷听主子私下密语!许嬷嬷逮着晚荧把柄,心中大为雀跃,又贴近一些仔细再听。

  对于那日偷听到公主对皇后说的那些话,晚荧至今不敢置信:“她们说安晟公主根本就不是公主本人,他极可能是已故前太子宋峥!”

  许嬷嬷心下一阵咯噔,震惊之色无以复加,竟连躲藏的身形已经曝露都不自知。

  文潮眸底精光大作,他早怀疑安晟身份,可那日皇帝却说他亲自验过不可能有假,还因此事恼他非常。究竟是皇帝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真被安晟瞒天过海,文潮细细思忖:“此事尚不能与第三人说,便是师傅也不行。”

  “柳总管也不能说?”晚荧先是一愣,随即想到文潮近些年频频越过柳公酌私下行事,恐怕两者之间已行嫌隙。她毕竟也是出身常欣宫的人,原本便是柳公酌将她安排到昭燕公主身边的,只是后来她心悦文潮,这才逐渐以文潮马首是瞻。此时听他这么说,晚荧倒也没有太犹豫:“那煦儿呢?”

  文潮没有吱声,晚荧却眯起双眼:“其实煦儿跟着安晟公主那么久,她与公主又那般亲近,我不信她不知道。”

  “你说,她会不会早就与那假公主……”

  没等晚荧说完,文潮一嘴巴子狠狠甩了过去,将她脸上直接甩出一道鲜红的指印。晚荧吃痛疾呼,又惊又惧地捂住脸颊,文潮声音淡淡:“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难道连这点事都学不懂么?”

  晚荧低垂眼帘,夹杂一缕不是滋味的伤楚与怨毒。

  文潮懒得看她,几句将人打发走了,偏头扫过拐角一抹潜藏的袖袂,眸色森森。

  皇后前往议事殿时,皇帝正与一众大臣商议政事,抽不开身,唯有让宫人将她请去偏殿,在那里她见到了柳公酌。

  近来暴雨连绵,柳公酌身子骨不利索,好些天没出来走动,手头上大半的活都交给了文潮和龚玉拂去办了。前几日文潮不知因为什么得罪圣君,惹得皇帝不待见他了,愣是把甩手掌柜似的柳公酌给招了出来。

  柳公酌跟了皇帝好些年头,明明最早投效的本是先帝,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能令疑心病重的皇帝对他如此信服。

  便连与皇帝做了那么多年夫妻、知根知底的皇后,面对此人之时始终抱持着警戒之心。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这是什么风儿能把您给请到这来?只怪近日国事繁重,陛下实在太忙了,还要娘娘在此好等,来人快快上座。”

  柳公酌笑着给她请茶,皇后不疾不徐地接了:“这阵子的事儿确实太多了,难为陛下日夜积劳,本宫这有盅陈山雪莲,便想着给陛下送来,却未料今日实是不巧。”

  “都道是帝后鹣鲽情深,便只有我们这些作奴才的看得最是真切。”柳公酌弯眉:“陛下知您来了定不会让您候等太久。娘娘稍且候坐,不如奴才陪您说些话儿解解闷可好?”

  皇后眉梢一动,欣然微笑:“也好。”

  能让皇帝摆在身边十年八年不曾换的,那必然是能说会道并且心思剔透之极。柳公酌这些年已位极人臣,除皇帝之外,并不需要再去讨好什么人了。即便如此,依然能够轻而易举打开话匣子,逗得皇后眉开眼笑。

  皇后关切道:“听说你这些天腿脚不便,本宫身边有几个手艺不错的丫头,便送你那儿侍候着也好。”

  “奴才岂能夺人之美?更何况陛下要是知道娘娘不给他送反把人给了奴才,怕不得先削了奴才一记脑袋?”

  “他削谁也不能削你,他哪里舍得?”皇后掩唇笑乐,倒是柳公酌失笑:“等会陛下来了,娘娘可莫要抬举,不然陛下可真要把奴才的脑袋给削了才行。”

  皇后讶道:“怎么说?”

  “还不是文潮那个浑小子,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什么新鲜事,张口就往陛下跟前说。哪成想竟惹恼陛下,竟连御前侍候都不允,奴才这不才出来顶上么?待会陛下来了,您可别往他面上多提,不然他连奴才也要恼上了。”

  皇后眸光一闪:“文潮一向慎重得体,不像是会随口胡诌,到底与陛下说了什么能惹他大发脾气?”

  “陛下的忌讳还能有什么?”柳公酌与她对上一眼:“虽说已经过去已久,但那毕竟不是小事。小辈不懂事也罢,奴才却不能不重视。如今文潮也算受了惩戒,只盼陛下气头尽消,奴才这作师傅的也能松一口气。”

  皇后略略坐直身子,寻思颌首:“言之有理。”

  议事殿的大臣陆续散了,皇帝在宫人的提醒下想起皇后来了,方得空转偏殿瞧上一眼。却不想来时皇后已经走了,柳公酌笑着将那盅陈山雪莲呈了上来:“皇后娘娘有心,想着陛下国事操劳,特意送来一盅陈山雪莲给您补补身子。”

  皇帝瞥了白盅一眼:“就只是来送这个?”

  柳公酌笑笑:“许是还有些话想说,对着奴才不方便罢,又觉得再找陛下属实小题大作。”

  皇帝坐下来慢条斯理喝汤:“确实,她来找朕左右不过是为了昭燕的事。”

  在他看来自己这位皇后的格局属实太小,说她小题大作还真没有错。

  柳公酌立在一侧方便就近侍候:“倒也不尽然,奴才听她说是刚从缀华宫来,或许是为安晟公主和亲一事。”

  听见‘安晟’二字,皇帝如鲠在喉,哐地一下将那白盅给放回桌上:“又是这事,不是已经说好了,怎么到哪都来找朕的不是!”

  方才皇帝抽身无暇,正是因为议事殿上大臣们又在为了这事争议不休,皇帝听烦了,大手一挥让人散了,哪知转到这里还要听这事。

  那汤渍震出了盅外,柳公酌掏出帕子往桌上慢慢擦拭:“便是知您不爱听,奴才将她送走了。若是她还来找您,陛下可莫把奴才给供出来了。”

  皇帝拍案:“你连朕都不怕了,还怕她找你茬子?”

  柳公酌重新将汤递上前:“奴才是怕她给您找茬子。”

  “那她下次来了,你再给朕把她打发了。”原本烦闷的心被他这么一搅,皇帝略略舒畅了,端汤重新喝起来。

  等他把汤喝完了,柳公酌这才命人将喝干净的白盅给皇后送回去。毕竟是皇后亲自送来的,能让皇帝尽数喝完,也算是回应了她的好意。皇帝凉凉看了一眼:“文潮那小子若有你一半上道,朕也不必这么烦他。”

  “那小子还年轻,年轻人性子浮躁,总得给他认识错误的机会,才会懂得以后应该怎么做。”

  “你在那个年纪可不见得像他这么浮躁。”皇帝哼笑一声,思及烦心事便阴起脸,双眼不觉转向柳公酌:“说起来,你那女儿去了缀华宫这么久,可曾发现安晟有何不对劲?”

  “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柳公酌寻思:“想不到公主深谙御下之道,把那丫头哄得团团转,前几日竟还跑来求奴才。”

  皇帝面色更阴:“没用的人尽早解决了,省得留个祸患,不知哪天便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奴才知道怎么做的。”

  皇帝起身往门外走,柳公酌随行而出,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作声。出了偏殿,皇帝忽然道:“当年朕让你去核实那具尸身真伪,你确定其中没有其他纰漏?”

  柳公酌回他:“当年除奴才之外,陛下还派去另外三名亲信随同,便是陛下您也是亲自验过的,总不会有纰漏才是。”

  “也是。”皇帝将脸转回去,沉吟一声:“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