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白骷髅(残)>第12章

  “群贼均惧妖巫法严,令出如山,向例不容更改,传令山人,又持有教中最机密的鬼符和许多机密的信号,决非外人所能得知。虽然妖巫天性喜杀,为想保全那些被难人的性命,有先一点破绽,但那山人经大先生细心指教,人又胆勇机警,事前并将教中几件隐秘的事和许多繁细规条全数教会,作为那是妖巫新收宠徒,并是一个最有权力而又富有、洞中金银财货堆积如山的大酋长。那些被难的人乃是准备骷髅节教中盛典大举残杀,准备祭神之用。来信只说凡是擒到的人都要留下,如有新人入教,也须等她回来主持,此时不得举行。话说极巧,不由群贼不信。经此一来,免得贼党在此三月之内,又在外面残杀害人。自己这面借此准备,等群贼聚往巴山总寨,然后突然发难,真个算无遗策。妹子如想亲手报仇,今夜起身,由我亲身引往拜一前辈女侠为师,到时一样可以同往。”

  小翠闻言大喜,就着方才带来的饮食吃饱,收拾好了随身包裹,候到山月高上。荀玉闲一人匆匆赶回,说:“强龙真个悔过心诚,昨夜回去竟没有睡,一直抄到现在,竟背人将那名册总账抄好多半,是重要的全都写上。以他本心,还想全数抄齐再行送来,因大先虫急于要看,稽大哥昨夜又曾指教,想对他说,先将那二十多页最重要的先抄了来,不料他刚假装查看,去往崖上眺望,正好相遇,立时回去取来。底下小半本,均是各种分寨所积金银数目和收账的年月,无关紧要。不久贼党便往总寨会合,分寨金银全要运走,抄来也没有用。二次和他见面,才知事情凑巧,贼党分寨虽多,只此一处最为重要,名册正本密藏总寨神像下面,机关甚多,极难取出。每年共载两次,不到时期,正本未及写上、还没有副本所载详细,并且首恶今早传话说此次新人入教,名册明早必要交上。不是连夜抄写不停,还有遗漏呢。大先生见了名册甚是高兴,说比他几次细心访查详细十倍,令我转告方兄,拿他书信和昨夜所留竹手箭,去往秦岭古钟坪,拜在女侠江嫖门下,到时如有用你之处,再行通知。”说罢便催二人上路。三人随同出洞分别。

  小翠问知女侠江嫖,年已不小,功力与靳大先生差不多,双方又是多年至交,一见书信定必答应,心中暗喜;又听不久便可相见,经玉闲一劝,也就不再惜别。到了路上,笑间方山:“此去共只三四月光阴,听恩姊说,还要叫我随同杀贼,雪耻报仇。共只三四月光阴,往来这远,哪有多少时候用功,如何能够济事?”

  方山笑答:“大先生此举实有深意。我先听二姊说要代你寻一名师,并要使你随同杀贼。日期这短,先也不知何故,方才听说是拜前辈女侠江嫖为师,我才明白过来。如非知你武功颇有根底,身世又是如此悲苦,也不会有此一举。这位女侠非但本领高强,对于各种暗器火器更有独门专长,无人能及。只是脾气古怪,为了昔年疾恶大甚,遇到恶人匪徒往往斩尽杀绝,杀人太多,人多说她做得过分,已不高兴,又与一位同道至交争论,一时负气,说‘诛杀恶人必须斩草除根,不使死灰复燃,方可免害。你们专讲与人为善,也未试出对方是否真心悔祸,可能将功折罪,随便宽容,以致留下祸根。大家添出许多麻烦,还要伤害许多善良,也不想想,这类恶贼平日倚势行凶,穷奢极欲,享受已惯,为了贪生惜命,暂时屈服,在未寻他以前,并无丝毫悔过之心,一旦要他全数改变,勤俭服劳才有衣食,样祥不如他意,就是安份一时,除却真能回头是岸,在未败亡以前先就醒悟,弃邪归正的不算,至多暂时胆小敛迹,一遇机会便思蠢动,此乃自然之理。我虽稍微过分,所杀也都情真罪当,至少带有一两条人命,以牙还牙并不过分。

  既不以我为然,我便从此告退,自往山中隐居躬耕,姑且不问外事,且看你们能否将那恶人感化过来。’

  “和她争论的也是一位老侠,心肠最软,平日除暴安良,稍有可原便即释放,性又护短,明知为了平日不愿多杀,留下许多后患,仍想苦心保全,对那拿不准的几个,日常都在留心查考,多费无数心力,仍不免于发生变故。无奈话已出口,不愿收回。双方越说越僵,互相负气打睹,约定当时所放两个恶人,如在五年之内故态复萌,他便算输。

  江嫖也说五年之内二贼如不重犯;日恶,她从此不再管什闲事。这位老侠用心也是真苦,因恐看错了人,怜才之心又切,从此对那两个恶贼用尽心思,日常防备。

  “事有凑巧,一个最狡猾的,正在暗中准备阴谋报仇,只等五年一过,江嫖认输不再出山,先将这位老侠暗算刺死,再图大举。只差半个多月便满五年,忽然染病身死。

  另一恶贼本与同谋,重要党羽一死,死贼妻子倒是真心惧祸,故意造些假话向其警告,说:‘病死是假,实是这位大侠看破阴谋将其处死,幸而只知是他一人所为,你不在内,千万小心。’那贼本知对方暗中监视,并曾连明带暗几次劝告,一则势孤怕死,二则余财又多,觉着只要不犯;日恶便可无事,两家老小又同哭求,方始息了恶念,这一来总算勉强交代过去。这位老侠不知底细,五年期满,寻到古钟坪,本意是向江嫖劝说,作为以前乃是戏言,请她不必多心,并说死贼许多可疑,自己为此曾费五年心血,并不算赢,仍望江膘出山,与大家一起,只请不要多杀。不料双方都是心直口快,性情又刚,话不投机,反更说僵。由此女侠自在山中一住十多年不曾出山,表面不问外事,实则她那几个徒弟专在外面除暴安良,做得和她一样。本来可以请她派人相助,无奈她门下几位女侠去年同往海外有事,至少还要一年才回,本人决不肯出山。

  “她那暗器火器均有机关,却是巧妙非常,一学就会。为了贼党人多,我们的人恐不够用,也许本未想到此事,因在昨夜救你之后,二姊看出你的本领,大先生恰又在此,想起这位女侠虽难请出,如其将那暗器火器学来,随便一发便可打死不少贼党,岂非绝妙?可是说来容易,入选却难。江老前辈不收男徒,别位女侠又有许多碍难,第一她那徒弟无事都要随她山居,一同力耕,连家都要移去,不许随意出山。诸位女侠剑术都已学成,所学又不相同,谁也不愿专为学那几件暗器拜她为师,只你一人身世孤苦,无家可归,武功又有根底,不消一两个月便可学成,杀贼之后再学别的武功剑术,事情一样,将来还可连小外甥一起带去,从此相依,就在她的山中居住,教子度日,也有永远安身之处,真个一举三得。我料这些话定必不差,此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她那特制暗器带在身上,只要武功稍有根底,多厉害的贼党也难近身,你还顾忌作什?”

  小翠闻言越发心喜,仗着脚程都快,日夜赶路,不消多日赶到秦岭,见古钟坪深藏乱山之中,风景甚好。江嫖表面像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农妇,看去并不起眼,看完靳密来信,立时应诺,并因方山专诚远来,送了他一件名为五雷珠的火器,形似一个小莲蓬,中藏火弹,能够连珠发出,无论敌人本领多高,打中身上立时炸成粉碎,威力绝大,学起来也较容易。

  方山谢别之后,江嫖对小翠说:“照着来信,共只三个月光阴。我这里暗器火器共有十四种之多,除内中三种飞针飞刺必须功力精深才能学会,你还不到时候而外,余者均可全数传授。用时,非只双手同发,肩臂膝时等处均可装上。我看大先生的意思并不要你深入贼窟,好似料到贼党要由秦岭这面逃走,为防万一漏网,多半命人埋伏在离此数百里、与巴山交界的天险猢狲愁暗谷绝壁之上,准备以少胜多,将漏网群贼赶到那里,前后夹攻,一齐除去。不过话未言明,我是否料中还拿不准。你只照我所说加紧用功,不出两月便可全数学会,也许连那飞针都能先学起来了。”随将暗器取出,一一指点,分别传授用法。

  光阴易过,小翠在山中一住两个多月,连暗器带火器全数学会,无论分合均可得心应手,百发百中。这些暗器均是江嫖无事时精心打造,越来越巧,常有改进,因觉小翠武功虽有底子,遇见强敌仍非对手,虽然周身都有暗器装好,抬手举足随便一动,前后左右均可发出,终恐应敌之际,微一疏忽,吃了贼党的亏。小翠身世又最苦痛,人更温柔聪明,勤朴耐劳,虽然入门不久,十分喜爱,又特赐了一柄单钩,也是一件特制兵刃,与寻常护手钩不同,上面并还附有两种暗器,专讲败中取胜,厉害至极。刚把钩法学会,乃兄方山忽同两人寻来,交上靳密亲笔书信,便同起身。

  小翠见是直赴贼巢附近埋伏,待机围攻,与乃师所料不符。途中一谈,才知师父所料本与靳大先生相同,后因中条诸侠均说自己这面人少得多,贼党无一弱者,本就不够分配,与其将贼党最隐秘的一条道路放开,迫往猢狲愁晴谷之中前后夹攻,转不如上来包围,将那几条道路全数封闭,省得分散人力,还要费事。大先生仔细查看地形,虽觉这等做法群贼必作困兽之斗,有些不妥,一被冲出重围,反易使其漏网,但是人实不够分配,贼党又多凶恶,极少弱者,聚在一起,其力更大。同时又添了两位有本领的人物,都是这等说法,便未坚持成见,结果照众人之意,将原定计策改作七月初十以前,在巴山贼巢总寨附近古庙之中聚会,演习两日再同进发。事前分出几位本领最高的,设法掩入贼巢地洞山腹之中。

  那是一条通往贼巢的秘径,乃昔年老妖巫诸六娘作贼心虚,暗中开通的两条秘径之一,除为首五恶贼和掌管神册总账、有限几个第二级的亲信恶徒而外,休说寻常教徒贼党,便是具有威权的大头目,也无一人得知。起初几年妖巫在日,由为首五恶和三五个心腹同党每日轮流防守巡查,后见终年无事,又是一个苦差,本就认为多此一举,妖巫再一远走云南,一去不归,为首五恶又开始蠢动,在外为恶横行,除却每年重要鬼节,均嫌总寨深居山腹,阴森气闷,不见天日。妖巫走时严令:无论尊卑,只在总洞居住,决不许出见日光,以防泄漏机密露出破绽,便是有事来往,也要扮成山民,乘着黄昏黑夜,先往崖洞,假作寻访亲友住上些时,仔细探望没有生人跟来踪迹,才许出入。许多均不方便。为恶日久,越发骄横放纵,不耐拘束,平日极少回山居住,分寨另建寨堂便由于此,这条秘径自然无人轮值看守。妖巫又下严令,连教徒也不许知道。近六七年,从贼党还未横行以前数年,便难得有人查看一次,防守更谈不到。入口又作螺旋形,地形奇险,外有掩护,不知底的人决看不出。内里并还设有两道钢铡和几处陷坑、仙人跳、千斤闸之类机关埋伏。这都容易冲过,最厉害是当中一段,地势比较宽平,外表像条十来丈长的天然甬洞,实是内中最危险的所在,非但机关埋伏最多,井还利用天然形势,层层相间,通体均可呼应,越是平坦宽大之处花样越多。尤其这一带地面,看去都是原有石地,不过年久碎裂,满地都是大小不等的裂痕,下面却是空的,走在上面并看不出,至多觉着石块有点活动,下面没有摆平,稍微踏动了一下,别无他异,实则就这一踏,下面机关业已触动,互相勾连的一条总线立被牵动,传向前面贼巢之中,发出各种警号。

  妖巫心思灵巧,昔年又得同党巧匠相助,她那警号也与寻常不同,为防山腹贼巢洞窟大多,地方广大,万一警号发动,无人在旁,疏忽过去。居心阴毒,惟恐所发响声太大,致被来敌警觉,逃退出去,除却出口前半,所有钢铡、千斤闸板之类,随同警号一起发动,机关一转,全数发挥威力,将来人退路分好几处关口,全数封闭,便是一条蛇,也难钻出而外。凡是他师徒为首男女六贼往来居住之地,连同神坛上下暗设的机关,俱有这类警号发出。有的宛如鬼啸,有的将暗藏的火药撞上,接连发出火星,有的架上钟鼓无故自呜。她一面借此惑乱人心,说是邪神显灵示誓,已有敌人掩人,命众照她平日所说埋伏围攻,一面带了心腹徒党赶往查看。来人如已被困机关之内,被他擒去惨杀自不必说,否则相机行事,仗着洞中地势、徒党众多,诱敌人网或是明暗夹攻。多高本领,如在这条秘径以内被其警觉,休想活命。为首诸贼也因这条秘径外人决难通行,格外放心,不去管它,经过这好几年无人过问,那些机关是否还和以前…样灵巧合用,已是难料。

  自从得到强龙献底,看到那本神册总账的副本,得知总寨形势之后,靳密因见上面许多隐语,对那…条秘径虽未明言,仔细推详,业已悟出多半。跟着,稽、荀二侠又令强龙设法,费了许多心力,竟在群贼移居总寨的第四日探明详情,并将当初帮助妖巫师徒建造全洞、后来又被妖巫惨杀的两个善制机关埋伏的死贼所留总图,从神台下面地穴之中寻到。

  入穴以前,强龙本是假装讨好,向为首诸贼请命,说:“今已七月初,教主不久回山。自从教主走后,诸位寨主常在外面行道,无暇回山,许多机密所在均未查看,余人不知底细,无人仔细看过。最好由诸位教主选上数人,将这些地方查看一遍,打扫干净,收拾整齐,以防教主回来见怪。”

  群贼竟为所动,又都当他忠心,当时答应,并说:“像神坛地穴和通往山外的两条秘径,不是常人所能与闻。内有几处机关,也许还要修理。地穴之中,更是全洞最重要的所在,内里深黑异常,形如一井,上下都难。我们正商量推人下去,你既告奋勇,再好没有。明日我们传令封闭神坛,不许一人走进,由你一人到下面去,将那一间神宫密室打扫干净,把那万年灯的油上满,便是一件大功。你如泄露机密,却是找死。”随将几件认为机密,其实荒诞无稽的禁忌一一告知。

  教中规矩,不许教徒随便开口出什主意,疑心又多,照例有上无下,地位稍卑的人连屁也不敢放。强龙原因五恶褚富那面护身神牌,被小翠逃时准备用作挟制,无意之中带走,后来遇救出险,并未用上。五恶褚富却着了急,又知乃母天性凶残,自己做那骗人的勾当,虽然装神闹鬼,全是虚伪,偏极迷信邪神,这一种长只两寸、死人枯骨做成的神牌,地穴之中所藏甚多,毫不足奇,偏当作性命相连之宝,不是立下大功,或是格外投机看重,便是人教多年的老徒党也得不到手。有此一块死人骨,非但全教中人另眼相看,具有许多威权,并还可以免死两次。可是一得此牌,便看得比性命还重,贴身收藏,决不能使其失去,否则身受之惨,比什么都厉害。自己虽是独养爱子,犯此重规,就是宽容,多少也必受到严罚,并且从此便算有了短处,被同党四恶贼看轻,将来能否继为教主便难拿稳。想来想去,只有偷偷深入地穴,另外取上一面才可无事。

  偏巧另外四个首恶因妖巫将回,意欲讨好,知那地穴上半十分之九形如深井,非但黑暗气闷,使人难耐,因为底部供奉邪神的石室之内设有两个金缸,每缸都有三五个灯头,内中装满灯油,终年油烟熏的,满壁污黑,又少透气之处,油烟气味甚是难闻,而这地穴照例只许一人上下,业已好几年未添灯油。此是一个最机密而又烦难的神差,连打扫带上油,至少要忙一日夜。照规矩,中间丝毫不能停歇,除饮水外,连吃饭都不许,至多只能在悬绳上下之际,将身带的干粮抽空咬上两口,否则便算信心不虔,犯了禁条,休说椿富从小娇惯享受,出生以来,共只在领神牌时匆匆上下去过一次,这等苦头难于忍受,便四个首恶,最多的也只教主未离山以前当过两三次苦差,一提起来,表面话都好听,暗中无不头痛,于是同声劝止,不要褚富当这苦差。就要打扫添油,也由当年轮值的人亲身下去。

  褡富自不便说明真相,又知当年轮值的是三恶白鹰子之妻四恶李金莲,恰是一个风骚淫荡、专喜享受舒服的淫妇,不耐当这苦差,性又最伯污秽,一面吃着活人脑子,常时双手染满血污不以为奇,一面偏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从头到脚不沾一点灰星,恨不能把周身细皮嫩肉全现出来才对心思。这类油污狼藉的事,要叫她忙上一日夜还弄不完,一面还要强忍饥渴,不能丝毫偷懒,自非所愿。当大恶郑明提议由轮值弟兄下去打扫时,故意支吾,乱飞媚眼,并还示意三恶白鹰子代她下去,分明不愿做此事,却又无法出口。

  这座地穴,下时又极费事,无法背人偷偷下手。护身神牌如偷不出,到了七月十五骷髅节盛典,便要当众取出。教主不回,还可设法遮掩,教主一回,见面时第一件事,便须捧着这块无知朽骨行礼拜见,祭神时更不必说,没有此物,如何交代得过?尤其四恶李金莲,因自己嫌她血污残忍,几次勾引均装不解,难免恼羞成怒,心中怀恨,此事如被知道,更是讨厌。想来想去,只有强龙比较可以买动,自己本来防他暗中泄机,又是教中亲信。有功之人,虽然以上凌下可以任性残杀,到底须防别人议论,何况又是三、四两恶的爱徒,此事如令代办,双方便成利害与共,被人知道,自己是教主之子,还不至于送命,他却非遭惨杀不可。念头一转,立将强龙喊到无人之处,令向为首诸恶请求,乘机代取人骨神牌,一面许以重利。

  强龙闻言,自合心意,表面假装胆怯不敢,恐事未办成,随便乱出主意,先受寨主、师长责罚,褚富力保无事,当在一旁代为作主。果然下余四个首恶虽想讨好教主母子,谁也不愿下去,本就打算另选一个心腹教徒,代往打扫添油,但这类事,常人看去只当寻常打扫,不过麻烦一点,并不相干,而邪教中却当着一件天大的事,派去的人休说做得潦草,便这上下繁忙一日夜的辛苦,稍微不耐饥渴疲劳,本人受刑不算,连发令派他的头领也要连带受罚,并且还要出于自愿,万分虔诚,才能入选,哪一面全要顾到,差一点的教徒更不配当此重任。何况内中还有好些机密的事,未去过的人决不晓得,就是以前领过神牌,不在神宫内仔细打扫也不深知,许多为难。正在暗中计算人选,想把为首五恶下面十几个心腹教徒喊来,设词探询,再行决定,一见强龙自告奋勇,五恶褚富首先赞好,连声夸奖,自然一拍即合。

  强龙本心,神坛下面的地穴,号称全洞中枢要地,平日画有白线禁圈,谁也不许走进圈内,又听稽良揣测,以为洞中机关埋伏的总弦藏在里面,又想借此窥探那两条秘径的虚实,不料命他专一打扫地穴,秘径方面另外派人,诸首恶并要自往查看,方觉弄巧成拙,反将双方提醒。谁知无意之中在神宫石碑下面发现一具死尸,同时寻到一个小革囊,内里非但藏有全洞总图,上面并还注明破法,另外夹有一张未写完的书信。

  大意是说,妖巫褚六娘越闹越淫凶,因见死人年老力衰,不满所欲,丝毫不念多年相交的情份,又逼着他修建这座地穴神宫,看那心意大是不良,日前由寨中听出她的口气,果有谋害之意,第二日醒来便再三盘问昨夜说些什么,虽经掩饰过去,早晚必遭毒手,深悔昔年不该为她所迷。如今身困洞中,终年不见天日,费了多年光阴,用尽心力,把整座山腹洞穴布置得和铁桶一般,如今反要被她惨杀,实在心中恨毒,前夜乘机下手暗算。妖巫生平结交男子太多,本有病毒,经此一来必染奇疾,终身不治,将来病发厉害,死得更惨。此虽是她应有报应,但她羽翼已成,我也逃不出去,如今悔之无及。仗着以前留了点心,尤其内中一条秘径的机关,建造时节因觉妖巫神情可疑,表面造得更加厉害,所有机关均可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则只将总图得到,知道破法以后,无论内外,只须来人带有能够斩断钢铁的宝剑,便可将它破去。总图底样早已留下,只是无法逃走。故乡还有儿子,想早长大成人,今生恐已无法相见。本来连这封信也无法带出洞去,身边常有贼党在旁,更须防她看破,每日只是半夜抽空,写此一封长信,准备写完秘藏身旁,挨到下月十五骷髅节祭神之时,照例全洞的人均须照着《骷髅经》上所说,改变装束,分头出去,做那招收孤魂野鬼的鬼把戏,每年也只七月十五后半夜,洞中教徒才能和做贼一样偷偷掩出,见到个把时辰的星月。自己为了妖巫忽然疑忌,已有两年不曾出洞,今年鬼节曾和妖妇商谈,业已答应,也许能够出去。因知当地离山口最近,只外面崖洞十来家是假装土人的教徒贼党,余均本份山民,并有游山打猎的人常由附近经过。妖巫法严,为防泄漏踪迹,附近二三百里以内决不许伤害一人一畜,到时如能出去,定必拼命一试。能够逃走更好,否则便将此信连总图装入革囊,相机行事,抛往附近居民家中。望拾到此信的人照着信上所开地点人名代为探送,感恩不尽了。

  底下不曾写完,革囊中还有几两金子,看意思是想托那拾到的人,代将此信送交他的亲友,请了能手为他报仇,并除此一个大害,不料还未写完便遭毒手。因那革囊藏在地穴下面石缝之中,未被搜去。强龙看完以后,喜出望外,暗藏身上,连褚富所要神牌一同带了出来。等到收拾干净,人已疲极。为了各地分寨奉命结束,一齐并入总寨,有许多新归附的贼党当地还未到过,强龙本来奉命在山口外,带了两个男女贼党开一酒店,暗中接应,近日又被调入洞内,出入本非容易。褚富因感他帮忙将牌盗出,从此多一心腹死党,连前事也无顾忌,人又年轻狂妄,意气用事,无什心机,本已有求必应,强龙也实疲劳不堪,推说要往外面养息几天,请五贼代为开口。下余四个首恶,因事未完以前,褚富便说强龙如何忠心卖力,自己接连暗中查看好几次,从未见其丝毫懈怠,事情一完便当众发令,也不和同党商量,便令去往洞外酒店之中养息三日,有事随意出入。

  诸首恶一个也未多心,反更看重。

  强龙一到外面,便将革囊总图交与每日假装樵夫的一位老侠带与靳大先生观看。经此一来,贼党虚实全知,那条秘径甬道虽经诸首恶亲往查看,因见多年无人往来,内里灰尘狼藉,机关多半完好,虽有许多铁锈,并不妨事。本来还想一直查看出去,三、四两恶贼均嫌灰尘太多,同说:“越是这样,外人越看不出,何况这多年来从无一人来过,我们又将离此而去。共只有限光阴,何必多此一举?真要机关毁损,照教主来信,她到不久,便要分别起身迁往南疆,修理也来不及。反正无事,就算这十多天中事出意外,有此敌人窥探,也决不会由此走进,管他作什?”这几年为首诸恶穷极荒淫,本就不愿费事,地方又大,觉着所说有理,新归附的教徒中又有好些少年男女,各有各的淫欲之念,立将前议打消。诸侠下手自更省事。

 

 

 

 八、二女侠杀贼猢狲愁

 

  方山、王小翠兄妹赶到离开贼巢只十余里的古庙清虚观中,一看,观中只得两个老道士,以前本是江湖中人,出家隐居已二三十年。除妖巫本人外,为首诸恶看出不是寻常道士,并还曾往观中探询过数次,彼此相识。两道士却不知这伙恶贼的来历,诸侠到后方听说起,好生惊奇。仗着那观后面是片树林,尽头又是一座崖洞,先因庙中人少,恐作野兽窟穴,编了一个竹帘,上面敷些泥土,再用藤蔓草花牵引,将洞封闭,外表看不出内里有洞,另外却又开一小洞,作为存放蔬菜之地。地方广大,又极荒凉,离村较远,近数年,贼党知他们本领不高,隐居当地,从无什人来往,已不放在心上,平日除偶有樵夫、采药人由旁经过而外,极少见到一个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