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说话语气有些沉重, 想必应该是重要的大事。江恕刚才在外带着一群人在周围安排好人,忙活了许久,一身寒气。

  这会儿也顾不得取暖, 忙站在太子身旁, 侧耳倾听。

  严景倾望了一眼帐子, 淡淡道:“你觉得当今天下,是否有人能一统?”

  这一问,可算是把江恕给愣住了。他脸上怔愣的瞬间, 严景倾已经说出了自己考虑了许久的事:“刚才阿言倒是提醒我了,如今霍乱之人皆已战败, 周边小国皆是等着分一杯羹的意思。要么事不关己,要么赶紧加强自身之力,但长久以来……天下分为那么多份,是不是有些太散了。”

  一山都不容二虎,这些国家的人虽各事其主,但百年前也曾合并过。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以后, 又任由他们散乱呢?先主能办到的事情,丘国也未尝不可。

  而他严景倾, 也想尝试一下这件事。

  但最终的结果,是非是过, 也得由他一人承担。

  而江恕见太子想法如此热切, 当即也激动了起来:“太子有这个想法,是丘国之幸。末将愿随太子行此征程, 百死无悔!”

  见他答应的痛快,而面上表情也兴奋异常, 严景倾哑然失笑。

  知道江恕代表江家表忠心就可以了, 严景倾也不是真要他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词汇, 这会儿心情反而放松下来了。

  此时朝言也在休息,严景倾也想着没有什么大事要说了,眸光一转忽然想起了今年江恕也正好十八了。正是血气方刚正当少年时的大好年龄,寻常家里肯定也没少催促亲事,尤其是江恕这样的二郎。

  年纪轻轻就已立下了不少功劳,声名在外,恐怕早就是一些人眼里的乘龙快婿了。

  他低声问道:“你可有婚配,眼下是否着急结亲呢?”

  这一问可把江恕给愣了一下,以为是太子给自己的考验,连忙说道:“不曾,也没有什么婚约。只是家中母亲偶尔提起罢了,但父亲与我说过,此事不用太着急,顺其自然就好。如今太子即将要成大事,末将当然是追随太子而去!”

  他答应的痛快,回答的语气也着急了些,反而让严景倾有些想笑。这一举动着实是江恕自己想多了,他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不过也有个问题,严景倾心想,这种征战难免持续时间要许久,若江恕执意跟随自己的话,日后归来时也不知要多少年了。他不是怕江恕不同意,而是怕江老将军家里有说辞。

  但江恕本人都如此诚恳了,严景倾自然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孤也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想你可以选择尽早成婚,给家人一个交代。但不成婚也可,万一让你未来的妻子刚一过门就要独守几年空房,对别人来说更是亏欠。”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也令两人不得不重视。

  严景倾忽然转变了语气,声音有些低沉:“江恕你也不是刚打战的新将了,有些事情你也知道,若是将来……回不去家里怎么办?与父母而言,未曾婚配,不留一儿半女,也是不孝。”

  话语严重了些,但却是赤裸裸的事实。

  面对这一个可能,江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笑了一下,但并不算什么讽刺与苦笑。那是说不上来的语气,有些古怪:“对我来说,我大哥的儿子同样也是江家的后代,我留不留的……真的不重要。但我不是那种追求的人,宁要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不愿做贪图享乐之人。”

  他这段话说的没有任何私心,也足足让严景倾震惊了许久。没想到江恕的抱负也如此深远,但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他对考验这种事情向来不屑于做。因为就算不考验,该是什么态度就是什么态度。

  相反之下,坦然面对与最初的回答才是最好的解释。

  这个回答让严景倾还生出了一丝愧疚感。

  他自己也无法保证,没有永远顺风顺水的对局,有些时候必须得承认,真就是自己运气好而已。

  他叹了口气,也对江恕给了回答:“你放心,到时若我们战胜归来,孤一定会为你寻一个好姻缘。若有自己喜欢的,不用顾忌父母,孤自会给你做主。”

  后面的意思其实很多人都明白,江老将军什么都好,唯独在婚事这一方面有许多考量。追求门当户对,还要查探对方所有底细,是否家底干净。当初他大哥成亲时江老就是亲自筛选的,最后挑了一个腐书网之家,那女子温婉娴静,知书达理。

  这事还折腾了许久,严景倾看着江恕的个性,认为他不喜欢那种被人管束的感觉。

  江恕这家伙……可能唯一向往的就是自己的内心。

  也不纯粹是自由,他内心如何,便会忠于谁。

  一旁江恕笑了笑,对这句话没有做出反应,但大约是默认。

  与人交流以后仿佛刚才脑海里的考量全都有了主张,严景倾也有了困意,让他下去休息以后自己去处理了一番才回了自己的营帐。朝言还在沉睡中,大约是路上疲乏,他睡的格外沉了些。

  彼时严景倾正好进了被窝里,身旁的人咕哝一声,迷迷糊糊问了句:“去哪了……”

  “有点事出去了一下,继续睡吧。”安稳完朝言,严景倾将他轻搂在怀中,也闭上了双眼。

  隔天晌午,这趟队伍总算是到达了姜国京城,顺利进入了皇宫。

  里头的覃越等待了许久,终于听到回来的消息,直接冲出了大殿里去迎接他们。原本还端坐在座椅上的皇后见这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原以为是个稳重的性子,谁知反而将远赴他国的覃言和严景倾当成了依靠。

  朝言许久未见自己大哥,那时离开时覃越勉强养回了一些,这会儿更是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他笑了一下,对覃越说:“皇兄,近来一切安好?”

  覃越嗯了一声,随后道:“但朕左右没有什么知心人能做个伴,心情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