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火势即将蔓延了整个东宫。

  里头还有十多位宫女太监服侍太子,但当时与太子皇后一同软禁于此,东宫眼下尽是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太子以为是覃深想要杀他, 而那些宫女仍抱有一丝希望。

  “快救火呀, 这是从何而起的大火?!”

  “难道当今五殿下真的要赶尽杀绝, 以大火焚毁东宫,做出这种不忠不义之事?”

  “呜呜呜……”

  深宫里有呜咽声传来,而外头的武宁候仍在做戏, 佯装昏睡中没有发觉。而此时的严景倾见状只能立刻溜了进去,因那些人不敢进来要救火的样子, 他干脆直接闯入大殿正门,与里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瘫坐在凳子上的覃越和皇后吓了一跳,不知这人忽然进来是有何意。

  严景倾没有机会解释过多,立刻说道:“太子皇后请随我来,我是奉九殿下之命营救二位。”

  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有逃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皇后立刻站起来, 严景倾马上吩咐他们:“将身上外衣全部脱下,我带你们走另一条路。”

  覃越和皇后照做, 但念及对方腿伤,皇后哀切道:“他已走不动路了, 当初被覃陟所鞭打在膝盖上, 如今双腿血肉淋漓。”

  这一听,严景倾倒吸一口凉气。

  眼看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东宫, 如果再不行动恐怕房梁连踩踏都来不及。严景倾立刻将覃越背到了自己背上,回头让皇后跟上:“请随我来。”

  几人已经顾不得其他, 东宫里的其他宫女全部跪倒在地上, 满眼哀容。太子皇后的确是被人救了, 但他们这些蝼蚁的命,今日就要葬送于此了。

  火光缭绕,整个东宫瞬间起了浓烟,这些新号足以让外面的人立刻动乱起来。

  皇宫开始骚动,远处有兵马慌张赶来,那些都是还不知情的将领。严景倾一个挨一个的将两人送上另一边房梁,匆匆下了东宫的外墙。

  趁着另一边路兵马全部赶来,三个人只能匆匆从这条狭窄的地方而过。但直接走肯定是行不通的,必定被那些人所发现,严景倾就带着两个人偷摸的躲到了一处暗角。

  此时他们需等待朝言过来接应。

  因这处暂时没人注意到,所有的人马几乎都赶去救火,皇宫那边一片混乱。而严景倾知道,那些人势必责问武宁候,他肯定也暂时不会说,绝对是要等到覃深过来才能说话。

  而此时,覃深已经被朝言控制住了。

  他正在等待时,覃越脸上有些冷汗,但仍咬着牙坚持道:“阁下是什么人有如此神威。”

  皇后也望着他,感激涕零:“阿言……他真的做到了。”

  一旁母子俩都有些心有余悸,但严景倾对他俩也没什么好话说,毕竟他们只是为了助朝言逃脱而已。日后兵戎相见,兴许又是一场恶战。

  除非姜国愿意直接投降。

  严景倾淡淡答道:“我与九殿下有些缘分,所以冒着风险来救皇后与太子殿下。”

  刚好答完,朝言也从另一边走来,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捞起旁边手臂,直直飞入高墙之上。一阵兵荒马乱中,当严景倾再回头时,东宫的火似乎已经熄灭了。

  那边冒起了浓烟,而不知那一刻的覃深该如何作想。

  一路顺利的逃离皇宫后,依旧是不能就这么在附近停下。这会儿很有可能武宁候他们去找覃深的下落,万一醒了直接出来追击也是不太好对付的。

  于是严景倾还是带着这几个人一起走,顺便将张公公一并捎上,干脆直接逃离京城。

  几人架着马车,驶入了京城外,严景倾思考良久,最终将太子与皇后暂时安置在一处非常小的破庙里。

  没有人烟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后和太子终于得救,又经历如此大的变故,身上仪容早就混乱不堪。覃越又一次见到朝言,心里有些激动:“阿言,你真的辛苦了……”

  他们在说话,严景倾暂时也就没有插嘴。

  一旁的朝言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嗯了一声,看着太子皇后回道:“你们安全了就好,如今覃深手上没有人质,没有玉玺,他就只是个空壳,势必会有人不满。皇兄只需修养时间,待日后养精蓄锐重新起兵,也无人会反对。”

  太子起兵阻止造反的那一群人,相信天下人也没有人会说不。

  眼看得救,皇后这才问道:“多谢这位能人,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日后皇室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话倒是有些想收复此人的意味,张鹏站在一旁内心颇有算计。他在想,自家太子什么时候会动手。

  但下一秒,严景倾也似乎没有搭理皇后的意思,自己倒摆起了架子。

  他转身望着破庙的门口,远处竟找不出一处人烟之地,周围尽是广袤无垠的草丛,以及远处的大山。严景倾叹了一声,问张鹏道:“你这几日可与江恕联系上了?”

  两人在议论,朝言不知道这个人名,可听到人名的皇后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和太子对视一眼,慌张道:“丘国虎将江枕之子江恕……?!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面前的人依旧没搭理他们,而此时的朝言也反应过来了,望着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好几日的男人,有些奇怪又熟悉。

  但他还未出声,脑海中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还是冒了出来。

  张鹏答道:“昨日刚联系上,江恕正往京城这边赶,算算时辰的话……大约很快就到。”

  严景倾嗯了一声,然后吩咐几句:“你先上马回去与江恕会合,让他安全将太子皇后转移阵地。是时候……该进军了。”

  一道惊雷似乎在几人耳朵里炸开。

  但朝言倒是没有慌乱,而是直直走过来想要面对他的容颜,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严景倾回身,将手背过身去,看见朝言这副表情倒是失笑一声。

  他低声问:“想起来了?”

  “还是认出了我么?”严景倾就这样低头望着他,破庙里偶有风吹进来,使衣袂蹁跹。

  朝言站在原地,似乎哽住了声音:“你当真是景倾哥?”

  “是……也不是。”严景倾不想在此时对那两个人说太多话,省的被对方听见。他低垂着眼,伸出手拉住朝言,带着他往外走。

  两人像是有小秘密似的远离了迷茫的太子与皇后,直到站在外面一些朝言才敢正眼去瞧严景倾。从前未曾谋面时,他一直是用体温和对方的身形来在心里判断长相,可如今看见了真容却是更加震撼。

  严景倾很高,身量挺拔,而且轻功绝佳。

  他的五官当真称得上剑眉星目,鼻梁高而挺,薄唇轻且声磁。如今似乎颇有雄心壮志之意,整个人显得更加器宇轩昂。

  于是这一刻又想起那天他还装模作样的与自己共上床榻,以此蒙骗覃深这件事,让朝言觉得有些羞耻。

  他又退后了一步,回想起刚才严景倾的话,以为是丘国的哪位统帅。他顿了一下,又不舍又戒备道:“景倾哥如今……是想如何?听你刚才的意思是,攻打姜国。”

  “是。”严景倾这回望着他的眼睛,“我的确是要攻打姜国。”

  但这人话说到一半,又杀了个回马枪:“但攻打姜国的对象又不是你,说是攻打国家,不如说是生擒那覃深兄弟二人。如果你能劝说覃越愿意投降,两国若是能交好,后面的战争必然不用再打。但……若是说不好,这场仗还是得打,打到投降为止。”

  倒也是奇怪,说是威胁的话,但严景倾的语气又显得轻浮了些。仿佛只是在逗弄朝言而已,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朝言愣了一下,随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取舍。

  大约是知道交好的解决方法是最优选择,他也点了头:“若投降能换来和平,也不是不可以。太子他本就心地宽厚,想来也不愿意饱受战争之苦。”

  这件事情说完,马上就进入到两人的私事了。

  此时此刻朝言还不太愿意靠近他,虽然此时还不知道严景倾为什么会这样做,他第一时间还是问道:“孩子呢……?”

  “在丘国,我……”严景倾顿道,还是决定坦白,“我母后在照顾两个孩子,阿言就放心吧。”

  他的称呼是母后,朝言也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原来他竟然是丘国太子,这可还真是戏剧性的一幕,原来以前丢失记忆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眼看也解释的差不多了,严景倾目光柔和了起来。有微风轻轻拂过这一片草丛,周围响起轻微的声音。他望着依旧站在那的朝言,忽然忍不住呼唤道:“阿言……怎么不过来。”

  “不过快一月未见,就算知道你我身份了,也不该如此避我如蛇蝎吧?”严景倾用着哄的语气,“我当然是来帮你的,虽说是算计了你一道,但也是为了你的国家。再怎么说,也不该跟我记仇……”

  听他这么说,朝言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他低垂着眼睛,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严景倾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红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尽量多写一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