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染微微眯起眼,均匀的呼吸却呈现出此刻的坦然与镇静。
“告诉他我的意思,从明日起,梁门开始为他和骆璞真筹备婚礼。”
“为他们筹备?”少逸双眼睁得硕大,“那两个人可是……骆闻人的后人!”
“那又如何呢?”梁丘染回过头看着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有如刀刻,淡淡的眼神看不出一丝犹豫,“我还要像嫁孙女一样,把婚礼操办得热热闹闹。而且通知他们,孔最只要一天未找到,他们就一天不能回天山。”
少逸张着大嘴,好像吃了什么东西被卡住了一样久久不能闭上。
“但是,”浦承山面露笑意,“少英雄的案子,不是已经告破了?难道太师还准备与承山一起……追查下去?”
梁丘染笑道:“承山认为我的目的仅仅是因为要弄清当年的疑云么?”
“正是如此。”
“那你就错了……”
“哦?”浦承山一挑眉,“那么?”
梁丘染开始缓缓在房厅中踱起步来,那稳重有力的脚步声,诚然回响出坚定已久与誓死效忠的铮铮承诺,只是如今道来,江山虽未缤颜改,人却早已入归途。
“沧离大地的历史中,人们不会忘记,韶尊帝一十九年,曾出现过一统为体的四大家族,竭诚为天下黎民奋杀血场,视死如归……事情虽然已经远去,英雄虽有入末路穷途,但是……”
“我明白太师。”浦承山点点头,“我们不会容忍任何为夔朔苍生大地荣守过死节的英雄,死得不明不白。”
坐在阴影中的少逸倾听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觉得有点累,昏昏沉沉地揉揉眼睛,想起骆璞真要嫁给墨羽,不禁觉得惋惜。
“他们的婚事过后,我会说服墨羽去彝疆。”梁丘染淡淡道。
“我知道了。”浦承山起身,拿过少逸手里的几个本子,“让少逸留在这里帮忙张罗,我这就回去整理一下近些天的案簿,有什么事请通知我。”
梁丘染向他点点头,遂互相告了别。
浦承山走出书房,面上的微笑瞬间一扫而空。
他恢复了往日的严酷,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梁门。
少逸欢喜地从阴影中走出,跳到梁丘染面前,想尽量装得不那么形迹可疑,却仍然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
“太师,婚礼是不是需要买很多东西啊?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好了!”他在心中打着算盘,决定趁机大搂一笔横财。
“你喜欢做这样琐碎的事吗?”梁丘染笑着问,那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是啊!我就是喜欢干别人不愿干的嘞!”他跟个孩子似的使劲儿点头承认。
梁丘染看着他,眼中流过一种难以参透的光。
“其实,我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
“请我?”少逸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反问一句。
“嗯。”梁丘染点点头,“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了很久,也只有你能帮得了我。”
“那么,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呢?”少逸试探着问。
“请你替我去天山跑一趟。而且,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云慕和承山……时机一旦成熟,你必须马上动身。”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少逸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47、
“但是,墨羽哥哥的婚事,为什么你们都不开心呢?”云慕站在少逸的后面,看着他拿着那支胎毛笔忿忿地划写。
“总之没什么值得开心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少逸头也不抬一下,草乱地快速写着货单,写了几笔又“哗”地撕去一页,狠劲地揉了揉,然后继续写。
“但是,这是喜事啊!璞真姐姐就很高兴的……墨羽哥哥却也像你一样成天闷闷不乐的……”
“也许是想那个草摩了吧,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别人,真是的……”
少逸认为,男人都很相似。他们从不会像女人那样嚷嚷着问这问那,高兴的时候哈哈大笑,伤心的时候噼嗒落泪。他们有什么事都必须藏在心里,暗自揣摩,既费时间又伤神。这是他们特有的本性,为了体现他们独立的思维和坚强的性格,他们宁愿独自承受压力带给他们的摧残,要不然怎么女人的寿命要比男人的会长一些呢?
她们并不明白我们要比她们多想些什么多做些什么,其实我们并不像世人所说的那么刚韧,都是装的,虚伪!虚伪!积劳累怨常年压制在心底,会顺然变化成各种各样的毒气危害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肠子比她们还要窄,却还要装成无比大度。凭什么啊!
他心里叫骂着,匆匆抬头瞧了一眼云慕。
云慕晃了晃身子,还在那皱着眉头。
少逸说的是事实,但听起来却感觉有点刺耳。她对别人的想法很好奇,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比常人要简单些,很多人的行为都令她迷惑,她总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又怕打扰了别人,就算别人给她耐心的讲解,她也担心自己难以悟透,所以她宁愿不开口,只是带着询问的神色一个人暗暗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