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愈的声音再次戛然,因为他的脸又再次贴上了一只黑色靴子。
柳愈挣扎着爬起来,现在两边脸都印了脚印子,心里哪叫一个气啊,他在乐城是土皇帝,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他爬起来,朝着自家方向狼狈逃离。
这个仇他记下了!
梁风身子一横,挡在柳愈面前,说道:“欺男霸女令人不齿!柳愈,你做这种事情,自己心里过得去吗?若以后有人仗着人多,比你厉害,对你做这种事情,你又怎么想呢?
你喜欢自己被痛打,妻子被人抢去?”
柳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撇撇嘴,脸上毫无悔改之意。
梁风冷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希望你能以己推人,我叫赵宏,你记住了,你要是以后还做这种混账事,我绝不轻饶!”
梁风说自己叫赵宏,感觉心里怪怪的,但没办法,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是赵宏。
“听明白了吗?”梁风揪住柳愈衣领,这时一阵春风吹过,柳愈酒醒了一些,四周都是乐城百姓,都认识他柳愈。
要他向这来路不明的小子低头,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柳愈嘴硬道:“我耳朵不好使!”
梁风”啪啪“几个耳光下去,非常非常用力,“现在好使了吗?”
“好使了。”
脸上火辣辣地疼,像要裂开一样,好汉不吃眼前亏,柳愈不想破相,只能暂且服软。
梁风放他离开,柳愈迳向东行,去往雷炎宗的堂口。
他娘的!一个筑基期修士有什么可牛的!我不叫我老弟柳一煊打服你,我就不姓柳!
柳愈愤愤离去,准备纠集人马来痛扁梁风。
望着柳愈的背影,梁风心中很不痛快。
今天若不是他出手将人救下,柳愈就活活将人打死,扬长而去。
听周围百姓说,柳愈和乐城县令乃是好友,见官怕是不好使,所以不能带柳愈去乐城县衙。
柳愈身为乐城首富,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一旦动他,必然会牵扯进许多麻烦,英雄冢一行怕是也要耽搁。
不如从英雄冢凯旋归来,实力上升,再来处置此人,比较稳妥。
“宏弟,你还真是古道热肠。”赵悦慢悠悠走了过来。
梁风心神一恍,这话他听郑二哥说过,现在二人却阴阳相隔,他苦笑道:“力所能及罢了。”
“你若一直这样行事,只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难道我该坐视不管?”梁风望着柳愈的背影,柳愈回过头见梁风在看他,赶紧加快了脚步,生怕梁风追上来打他。
“那人有古怪。”赵悦也把目光投向柳愈。
“莫非中了邪?”梁风问。
柳愈身为权贵,却无权贵应有的沉稳气质,不免让人怀疑是妖怪,或者中了邪。
“并非中邪。”赵悦不想多管闲事,目光投向迎春阁的方向,问:“还去否?”
梁风刚刚才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此时自然没有翻脸不去的道理,道:“王兄,请。”
二人并肩行向迎春阁,梁风的心跳微微加速,人生第一次寻花问柳,难免紧张。
来到门口,二人步入其中,立马有人过来招呼:“二位,想听谁唱曲儿?”
赵悦道:“不必管我们。”
二人来到一楼北面的一个台子下,这儿坐着不少穿着不俗的客人,坐在台下,台上有一名女子抚琴,一名女子演奏箜篌,一名女子吹箫,歌声此起彼伏,美妙动听。
赵悦神色如常,梁风心道:原来他并非来狎妓,倒是我想歪了。
梁风听着琴音,说道:“王兄,我忽然想到一件不好的事情。”
“哦?何事?”
“刚刚遇见的那个乐城首富柳愈,王兄你觉得他足够坏吗?“
赵悦不假思索道:“恃强凌弱,不是很明显吗?“
梁风道:“以前我路过一个街头,看到一对父女在争吵,父亲年迈,女儿也有五十多岁,吵到后面,甚至动起手来。女儿将老父打倒在地,周围的街坊聚集过来,有个汉子挺身而出,制止了女子的行为,怒斥她不孝。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当时我也站了出来,指责那女子,她大叫起来,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我如何忍得住,打了她一个耳光,逼迫她对老父下跪。
我开了头,那汉子也一脚上去,周围人群起攻之,老父亲却紧紧抱住女儿,哭求大家不要打她。
现在回想起来,别有感触。“
赵悦道:”是何感触。”
梁风道:“刚刚那个乐城首富,是不是很坏?如果说当时那个女子的老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又怎么能做好儿女的表率?
坏人也能结婚生子,没有父亲的言传身教,女子一旦过得不如意,自然会对父亲心生怨恨,甚至大打出手。
若那女子怨恨老父亲,就应该远离父亲,甚至永不相见,但是又和父亲一起走在街上,这说明她对父亲还有依恋。殴打父亲是一时冲动,事后必定后悔。
我其实多管闲事了。”
赵悦笑道:“你确实很喜欢多管闲事。
伤害父母乃逆伦大罪,围观的人可以将她送官,你们送她见官了吗?”
“没有,最后她老父亲带她回家了。”
赵悦又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暧昧不清的闲事,你以后最好少管。”
“我不是清官,我是散修。”
“你若做了官,怕是个清官。”
“王兄真是太抬举我了。”
赵悦忽然发笑。
梁风问:“王兄为何发笑?台上几位姑娘曲儿唱得确实不错,可走的是悲伤调调。”
“我不是笑曲,我是笑有人自不量力。”
“是谁?”梁风扭头四顾,没发现可疑人员。
“还是方才那两人。”
“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区区两个筑基期修士,赵悦还不放在眼里。
“他们走了。”赵悦道。
梁风道:“王兄,我想一点,很不合理。”
“嗯?”
“想进仙宗都要经过人品考核,雷炎仙宗难道没有?”那二人是仙宗弟子,正道人士,救人之后却强求回报,梁风怀疑是邪修伪装而成。
赵悦道:“人心会变,坏人可以行善,好人也可以作恶。没有永远的好人,也没有永远的坏人。一开始通过人品考核,不代表以后都是好人。”
“王兄一点儿不怀疑?”梁风道。
“倒也不无可能。”赵悦起身道:“跟过去看看吧。”
“嗯。”梁风闻言起身。
如果真是邪修冒充了雷炎仙宗弟子,在乐城作威作福,不知又要祸害多少无辜百姓,须予以严惩。
二人并肩行出迎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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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阁二楼一间雅房中,柳一煊提提裤子,跳下了床,身后一不着寸缕的美颜女子从背后将他抱住,腻声道:“煊煊。”
“还要?哎,真拿你没办法。”
事毕,女子抱着他深情道:“煊煊,你愿意为了我放弃整个世界吗?”
柳一煊笑着将她推开:“你没亲人,我可有。”
男女间的情话也要较真?
女子脸色一僵,随即粉拳锤其胸口,娇嗔:“你讨厌!”
柳一煊意兴阑珊,不想说便宜话,穿衣踏鞋出门而去。
他如此拔鸟无情,着实令人心寒,女子心生厌恶,朝他的背影丢了只枕头,怒骂:“滚!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出了迎春阁到街面上,柳一煊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往雷炎宗堂口行去。
走着走着,一行脚客迎面而来,这行脚客背着装满苹果的篓子,年约十八上下,粗眉大眼,长相憨厚,开口问道:“这位兄台,菜场怎么走?”
乡巴佬第一次进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柳一煊暗自冷笑,往菜场的反方向指去,“朝那个方向一直走就是了。”
“多谢。”
柳一煊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不客气。”
仙宗设下的堂口,通常七八名弟子驻守,不过夜狼国灵气稀薄,雷炎宗中愿意来这儿弟子寥寥无几,所以此处堂口,只有柳一煊和另外两个弟子,彭觉,和师妹杨丽。
柳一煊的修为最高,金丹初期修士,战斗力可抵一只小军队,他没有修成大道的志愿,所以被分配到乐城这个堂口,也没有太大的不满。
毕竟修为越高,风险越大,一旦有什么大妖魔出世,仙宗第一个就是召集修为高的弟子,对抗妖魔。
这不,前些日子力斩二大魔头的沈大公子,没想到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亲手摘了皇帝脑袋。七大仙宗都顾不得占领揽月宗,摘星宗,踏天宗的三处仙宗宝库里的灵丹妙药与诸多法器,先把金丹期以上的弟子们召集起来,开讨伐大会。
柳一煊晋升为元婴期的事情,一直没有上报,他可不想为雷炎仙宗出卖自己的身体。
学习仙宗功法,可以。
吃宗门长老炼出的灵丹妙药,也可以。
但要他给仙宗卖命,对不起,
没戏。
柳一煊人品素质如此之差,如何通过仙宗的人品考核?
其实不然,进雷炎仙宗之前,柳一煊也是一名安分守己,品行优良的五好青年。
也曾立志修成大道,匡扶正义。
只是他中了虫蛊,所以心性大变。
仔细一看,他的眼珠浮现着一缕难以察觉的血色,他被人下了蛊,还不自知,心性堕落,所以与以往行事大不相同。
柳一煊回到乐城堂口,他既是堂主,也是掌柜,如果和他熟识的人,购买丹药或者法器,柳一煊会算他便宜一些。
他的亲兄长柳愈曾经来这儿,想买开发根骨的丹药,开玩笑,要是被人知道他把这种稀有丹药卖给他哥哥,他岂不是犯了门规?
开发根骨的灵丹都是有具体数量记载的,谁买去,都要记录下来。柳一煊自然是铁面无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柳愈的请求。
柳愈愤愤而去,说自己早晚会弄到开发根骨的丹药,撬开修真界的对他这个凡根根骨的人紧闭的大门。柳愈没想过修成大道,除魔卫道,只想试试乘风御剑,到底是何滋味儿。
回到堂口,柳一煊拿出钥匙打开锁进入其中,心道:彭觉和杨丽跑哪儿去了?
“师兄!”
“师兄。”
柳一煊回头一看,师弟彭觉和师妹杨丽走了过来。
“大白天的生意不做,跑哪儿去了?”柳一煊出声责备道。
彭觉解释说:“师兄,城里来了两个厉害角色。”
“是么?”
柳一煊回来没多久,兄长柳愈灰头土脸地就赶了过来。
“老弟!老弟!”
“怎么了?”
李小虎端着铁盘,返身快步走到李大牛身旁蹲下,惊声道:“弟弟!你怎么了!弟弟!”
“我……我破功了……”
“弟弟!你不能死!你不死死啊!!你死了你两个娃娃怎么办?”李小虎一顿干嚎,眼中毫无泪光,演技不佳。
李大牛头一歪,没了动静。
李小虎仰天大吼:“弟弟!!”
人群中有人看的感动,纷纷掏出铜板丢了过去,李小虎这时也顾不得悲伤“弟弟的死”,赶紧去捡地上的铜板。
因为有几个乞丐早已等候多时。
李小虎便捡钱便道:“弟弟!你不会有事的!哥哥会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你去看病!”
他边和乞丐抢钱,心里边怒骂:太没道义了你们这些臭要饭的!有手有脚的,不去好好劳作!和我们俩兄弟抢什么饭吃!良心实在是太黑了!
哇!好大一锭碎银子!
李小虎眼睛一亮,伸手朝那锭碎银子伸手抓去。
可那银子却被一只白色靴子踩住,李小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欣长,目光锐利的白衣公子,低头注视着他:“石板我摸过,并非大理石,只是涂抹了颜料。你们为何造假?”
被揭穿了把戏,李小虎怒上心头,眼睛一瞪正待发作,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走过来,这对那白衣公子责备道:“卿远,人家混口饭吃,你何必拆穿他们?”
沈卿远微微而笑:“我就是看不惯别人弄虚作假。”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李小虎一脚踹开一个抢钱的乞丐,暴怒道:“我们没有作假!”
沈卿远手一伸,一块石板碎块飞来,他五指握拢,石块顿时被捏成齑粉。
李小虎惊讶张大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他的表演用石板,虽然不是真的大理石与花岗岩,但硬度也不弱,有普通黏土红砖的硬度,只是中间有很多空心,这样比较容易砸碎。这白衣公子竟像捏橘子一样捏得稀碎,这手劲实在大的吓人!而且凭空吸物,是金丹期修士才能达到的境界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小虎断无和这种强者硬抗的道理,当即认怂道:“公子!我们错了!请您宽恕!”
“宽恕?我可以拉你们见官。”
李小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样的高手砸场子,不得不服啊,李大牛也怕惧怕沈卿远,跪地求饶。
林玉容看了眼沈卿远,眼露失望之色,摇摇头走向别处。
沈卿远看了眼林玉容的背影,冷声道:“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二人如获大赦,起身离去。
这段时间,天机镜所需的“万人血珠”也凝练得差不多了,再取几人鲜血凝练,滴入宝珠便可以再度开启天机镜,预测天机。
飞升成仙,也指日可待!
沈卿远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抬脚跟上林玉容。
在望月楼附近摆摊算命的一位瞎眼老先生,鼻子动了动,说:“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立在瞎眼老先生身旁的童子问:“师父,是什么味道。”
老先生捋了捋颌下胡须,一脸高深莫测,“一种很特殊,很难描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