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侠骨清风路>第二章 虎狼难歇

  赵史明唆使秦硕去寻花问柳,自己亦步亦趋,却突然被夏云吓掉了几十岁,醒来后正欲对她发火,夏圣平又将人推了个没影,便要对夏圣平发火。怒冲冲地备了口气,忽地见秦硕对着自己道:“你又骗我!”赵史明的满脸怒容就变成了笑容,道:“误会,误会!”硬是将一口怒气咽进了肚去,以免秦硕也来个误会,大为不妙。

  秦硕道:“算了,还不如去找苏阳呢。”抬腿便走。赵史明笑着道对,极不情愿地跟着走了。

  夏圣平待在原地,急待众人离去,好叫女儿快跑。心中非常担心会被人发现了破绽,回头再来找麻烦。

  江正山板起了脸,蜡黄的面皮上多了几道深纹,虽不便说什么,嵩山派的人也能想到这位掌门心里的不快。

  夏云夹在人群中,连同门也没认出来,在她挺身而出时也没人能明白她是谁,但是夏圣平一上场,对她一说话,嵩山派的人便已心知肚明了——他们对夏云太熟悉了,虽然那张俊俏的书生脸,极具巧妙地改换了她的女儿相,她原本的亮丽还是没有去掉,只要顺着夏圣平一想,哪里还有认不出来的。江正山自也识得。而她身为本派律令堂执法师之女,率先违令外出,大冒风险,自会令身为掌门的江正山心头大恼。好在江正山此时不便发火,才让夏云暂避了雷霆之怒。眼看着江正山板了一下脸,又对着秦硕有说有笑了起来,嵩山派的弟子都为夏云松了口气。

  华山派的刘鹤洲一直注视着夏圣平。见他未走,刘鹤洲也留在路口,道:“这位夏老哥,难道还对令郎不放心吗?”夏圣平闻言一望,心头就一激灵,只觉得那张说话的小红脸不怀好意。但他还得回话,道:“没事,没事,小儿不跑我就放心了。”

  刘鹤洲微微一笑,道:“我近年来管教自家小儿,颇有心得,夏老哥想不想看看我的本事?”说着话他便向前走,装出了一副热心肠。夏圣平顿有毛骨悚然之感,哪里容他接近爱女,急步上去道:“不敢有劳刘大掌门!”刘鹤洲道:“无妨,无妨,我能教令郎读个好书。”便硬要向小屋闯去。

  江正山虽已走了几步,又在跟秦硕说笑,但以他的耳目之灵,自然还能觉察这边的状况。这时的凶险,亦使他不由得止步回头。同时,嵩山弟子中也已有人大感不妙,想来是被刘鹤洲发觉了什么,夏云可能要露相了。

  此事可当真非同小可。夏云一旦露了女身,以她的绝世仙姿落入秦硕之目,那个无耻之徒一定不会放。而夏云生来性情可爱,嵩山上喜欢她的人不计数,众人岂能让她受辱。到时候大伙定然要为她拼命,与群雄翻脸。嵩山派定将面对四大派的围攻,绝无取胜之望。嵩山上下几百条人命,难留活口。

  夏圣平几乎无计可施,唯爱女心切,急欲挡住刘鹤洲这个魔头,不顾一切地去抓他的手,道:“刘大掌门,你不要管了,不要管了……”只觉得全身都轰了一下,如接了一个大浪,被撞到了一棵树上。

  刘鹤洲只是袍袖一甩,又背着手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道:“夏老哥,你怕什么?我只是想教令郎读个书呀!”夏圣平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气,没有立即答话,似被刚才的一招伤得不轻。

  江正山久闻华山派的推云手法能以气浪封喉,短时间内令人难发一言,见到刘鹤洲袍袖一甩,便知他暗使了此等手法。想这人可算是坏到家了,竟然先弄得人家说不出话来,再出言相问,如此必能自问自答,称心如意。正替夏圣平着急。

  秦硕也在跟着看热闹。见到刘鹤洲的身手,茫然不识,以为夏圣平没本事,被刘鹤洲一下子甩了;听了刘鹤洲的话,秦硕可算明白了似的、猜着了迷似的,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他怕什么了!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他怕你喜欢他的儿子,不是去教他的儿子读书啊!”说罢又是大笑,弄得刘鹤州也是哑口无言。

  其余的几个掌门见到秦硕这么高兴,也只能跟着笑。

  笑完了,秦硕仍对此事兴致勃勃,像是想到了什么道理,又冲着刘鹤洲大声道:“不过你也真不懂事!你怎么能在我的嵩山上乱搞呢!你也不想想,我都快要做嵩山派的掌门了,你要在这儿耍我派弟子,是不给我面子啊!”说得刘鹤洲哭笑不得,想要分辩。秦硕已猛然怒道:“你说是不是啊?”刘鹤洲忙道:“是。”一时间,对这位喜怒无常的公子还真没了办法。秦硕自嗯了一声,接着道:“看来刚才这位执法师,阻止你的胡作非为,倒也挺照管我的体面。”

  夏圣平到此才缓过劲来,能说个话了,道:“多谢秦公子赏识!”秦硕又嗯了一声,道:“看来你不糊涂。跟着我吧,等我打败了苏阳,做了嵩山派的掌门,还让你当个执法师。”说话间的神气已有了当家人的正经样子,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夏圣平又道:“多谢秦公子赏识!”只有跟了上去。心知这一关算是过了,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风险。

  刘鹤洲自然也不便再进小屋。众人又同往神仙顶。嵩山派的人无不暗自庆幸。

  山路上弯,下侧叉道蜿蜒,前方奇石如松,形似无路可进。众人走了几步,方显数条幽径。又见几间毛竹搭的铺子,挑着一面招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茶字。

  原来此处能通往嵩山的几个大庙,常有香客路经,自有出家人在此盖了茶铺,以便人们歇脚饮用。

  秦硕便道:“正好走得累了,过去坐坐。”先进了铺子。也不急着坐,东边进、西边出,一间间铺子看。因那地方不大,众人不便跟随,在一处等待。

  秦硕溜达了一阵子,碰上了一个光头,晃过来道:“施主请随我来。”便开始引路。秦硕看他是个年轻的和尚,也不知有何用意,觉得挺没劲的。突然间,想起了此地可能会有尼姑,方才精神一振,忙跟了上去,要做个打听。

  和尚步入行廊,用手一指,道“”就在这里。”秦硕不禁大喜,感到自己还没说出来的意思,对方已经明了,大为受用,打算稍后就将这和尚收为自己的随从。

  这种事不少见,官人都知其中微妙。那秦硕身为御史中丞的大公子,自小就有溜须拍马之徒前呼后拥,对他察颜观色、揣测心意,自有机灵的人不言自明,猜出他心中所想,可谓博得贵人片刻欢心,落得一生衣食无虑。秦硕对此已习以为常,这会儿不过是照常办事,微一点头,顺着和尚所指走去。

  那一处,像一个小小的房间,由青竹帘上下垂挂,遮了个严实。秦硕将竹帘一挑,便闻得异香盈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想象着内中尤物,急忙忙跨步入内。心中忽又琢磨着玩个新奇,自将双目一闭,先不用看,光打算用那鼻子,嗅个宝。就左右闻去,只觉得里间什么东西,都香得发臭了。

  秦硕才睁眼一看。可见,自己正身处于茅厕之内。

  原来那和尚以为,秦硕寻寻觅觅,是在为方便发愁,故此代为引见。秦硕奇思妙想,自觉有喜,闻到了厕用除臭香料,白白的快活。

  此刻,秦硕发觉现状。什山香气、臭气,都变成了他的怒气。想自己堂堂大公子,容身此地,果真方便否,若果真方便,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万丈深渊、才子佳人、混蛋王八,他都能飘飘洒洒,那个笨和尚何以不知、偏偏不问,真该将那光头割下来,当球踢。

  想着想着,秦硕就拔出了腰间宝刀。正发现竹帘一晃,又有人进来了。觉得必是那该死的和尚,挥刀就上。

  来者才露了身子,眼见得利刃迎身,惊得一弯腰,压低了脑袋。放那刀刃贴背而过。秦硕一刀走空,更是气极,见那光脑袋不知怎么都长毛了,也不假思索,只要砍下来看个清楚,紧接着就往下劈。

  来者的脑袋不便再低,急切间往上抬,手部掀起一股气浪。气浪冲得快,夹杂着底下的臭气,直扑秦硕的脸面。

  秦硕张大了嘴,要骂,感到里面被塞了一样臭物。想茅厕之内没有好物,而且来这坐里的人都为出恭,不为进恭,自己竟然反其道而为之,易被天下人耻笑。急欲将口中物向外喷吐,嘴里倒已空无。不禁咂摸余味,真乃平生怪事。再看自己手里的刀,已被人用双手夹住了。那颗尚未砍掉的脑袋也已抬起,露着一张光亮亮的小红脸——正是华山派掌门刘鹤洲。

  秦硕想说原来是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那刘鹤洲急切间本能地使出了华山派的推云手法,双手夹刀时自有气浪封喉,已使秦硕有口难言。他还难以顾及,只怕秦硕莫名其妙地昏了头,认不出自己,抬着小红脸就凑了过去,好让人一辨真颜。秦硕仍出不了声,又以为口内之物未净,噗噗地往外吐口水,全喷到了刘鹤洲的脸上。

  刘鹤洲都被秦硕喷得张不了嘴,看秦硕的气色,方才想到自己的气浪将他害了。心知不妙,慌忙下跪请罪。秦硕对此情景分外眼熟——他曾无数次地调戏良家妇女,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却遭到了她们吐出的口水,自己不仅没恼,还愿意跪地相求。此中乐趣,妙不可言。这时自会以己度人,想自己早就发现刘鹤洲爱好男风,在路上就对人家的儿子有了兴趣,意图不轨,被自己喝令禁犯,不料自己英武过人,难免亦使其暗恋,此刻他跟踪到了茅厕,定然兽性大发,要与自己行乱厕堂,自己堂堂大公子,岂能被他淫污。当即飞踢出了一脚。

  刘鹤洲对此毫无防备。他只担心着秦硕用刀劈他、用口水喷他,冷不丁地见到那小子还会用脚踢他,匆忙运功抵御。胸腹间鼓气如囊,实实在在地接了一脚。又不敢用力反弹,以免将秦硕的一条腿弄成三截,遂顺势后撤。秦硕便见到自己将刘鹤洲踹起来了,那人顺着茅厕上的通风口往外飞。

  顿时人去厕空。秦硕心犹不平,想自己纵横云雨多少年,只有自己耍别人的份,哪受过被戏之辱。便觉得砍那光头都不过瘾了,要去砍刘鹤洲的头,方解心头之恨。立马一个飞身,也追了出去。

  当下,两人都到了铺子的背面。众人也没看到,自是无人插手。

  秦硕见到了刘鹤洲,正站立于巨石之上。急步赶去,口呈受怒骂之势,犹无声响。刘鹤洲不小心让秦硕中了推云手法,面对此情此景,真不知如何是好。急欲向秦硕道歉认罪,又感到不便说话——秦硕已经无语无言,他若再弄出个响动,生怕让秦公子触景生情,感受到更大的伤害。很快急了一圈,刘鹤洲又跪下了。

  秦硕倒是顾不上还能发什么声响,只见到刘鹤洲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想他真是荒淫之极,一脚也踢不去他的兽性,真要砍了头才好。突然见到刘鹤洲又是一个下跪,只当他又要故技重演。

  刘鹤洲的本意却要向秦硕求饶。见到秦硕奔近了,仍是怒气冲冲,生怕他再踢自己。稍微一蹿,就抱住了秦硕的双腿。小脸上扬,尽显哀求之色。一只手开始上寻秦硕的督脉下端,以便助秦硕气血过关,化去推云手之害。不料秦硕被抱,只感到刘鹤洲大肆求huan,还摸了他的屁股。于此光天化日之下,秦硕又受此大辱,其恼怒实亦造极,令他全身奋勇,不顾一切地挥刀就劈。

  当然,这刀子是朝着刘鹤洲的脖子去的。不过,刘鹤洲的脑袋正靠着秦硕的肚子,那脖子所在的位子不言自明。而这一刀劲力十足,真要是落实了,所切掉的也绝不会只有一个脖子。刘鹤洲身为华山派掌门,会掂量,看着这刀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怪刀,可不该来,但是已不能让刀回去了。他正在帮助秦硕推运气血,还不便运功急救。逼得他一扭脖子,翻身打滚。一派掌门,跟波皮逃命似的狼狈不堪。

  这一下,刀子没了脖子的阻挡,所向之处已一目了然。秦公子为了保住贞洁,陡显一身刚烈,大有挥刀自宫之意。

  刘鹤洲翻滚着身子,都心痛,心念秦硕的命根子。知道它对于他也是个宝啊。

  他早发觉了,嵩山派执法师所谓的儿子,是个美貌的女子。他一心地想要告诉秦硕这件秘事,好让这小子大逞淫威,搞得嵩山派上下共愤、大动干戈,四岳派就有了借口将其剿灭。可这事居然阴差阳错、步步受挫,最终导致秦硕要挥刀自宫,令刘鹤洲大失所望——想秦硕真没了命根子,再美的女子,对他又有何用。

  显然,保住秦硕的命根子是刘鹤洲的当务之急。一刹那,他还真想到了能化险为夷的一招,只是要人腾空而起,便于出手,他伏地打滚,何其难哉,唯有糊乱一试。于转瞬间他便斜了一下身子,转手如电,对准了要命的宝刀,使出了华山掌法中的飞云袖力。

  但见这一招还真被他使全了,他的半截衣袖断开,射出体外,直击刀刃。他可算如意了,证实了自己的武功也大为长进,内心欢呼、身形如飞,都搞不清自己是怎么腾空了的。然后才感到身体已滚出巨石之外,自然四大皆空,还能向山下飞落。

  秦硕的宝刀早中了半截断袖,向外一偏,免了自宫。因这变化太快,非秦砍硕的眼力能及,他还在纳闷,刀怎么砍偏了,光切下来一片衣物,没个头。刚好见到刘鹤洲掉下山了,那头也要掉下去了,急想上去再补一刀,大步往前冲。哪知道刚才这一刀,虽未削皮去肉,也已割带断袍。他才冲了两步,裤子掉了,将他一绊。人往前翻,跟着刘鹤洲便下山了。

  这是在半山腰上往下掉,底下云蒸雾绕,深不可测。刘鹤洲到此才知道了,那块巨石原是悬崖,只怕着从此下去将自己摔碎,忙运气护住周身,都来不及叫一声。秦硕也学着他似的,不发出一点叫声,令铺子前面的众人不知不觉。两人从此不告而别。

  恒山派掌门杨凌像是憋急了,也进了茅厕。见到里面没人,他倒不方便了。自然更急。望着茅厕上面的通风口,略加思忖,拔出宝剑。挽了一个剑花护体,飞身而出。

  置身于铺后的巨石之上,杨凌仔细地察看。心中暗恼,来晚了一步。再一张望,离此不远还有一条石阶小径,便欲顺径而下。又恐只身一人,遭了暗算。正见到泰派掌门叶汉童、衡山派掌门赵史明都从茅厕跃出,杨凌便招了一下手,先自下寻。

  小径极窄,不便让杨凌大步飞奔;上面又满布青苔,使人落脚无声。杨凌走了一阵子,先听到了秦硕低微的怒吼,而后是一些乒乒的响。因雾气深厚,树影山体模糊一片,杨凌实难看清状况,不愿冒进。

  后面同伴赶来。叶汉童仗着武功高强,抢到了前面。他寻着声音,先蹿向了一个乱石坡。脚下的石头都在松动,叶汉童踩在石上,身为泰山派掌门也不能稳如泰山。倒是跟在身后的赵史明身材较小,走得倒巧。他眼看着叶汉童弄得乱石飞滚而下,嘿嘿干笑了两声,才道:“下面有人。”

  叶汉童正走得不顺,气道:“怕什么!”赵史明也不立即回话,等待着。终了听到底下传来了刘鹤洲的惊叫、痛苦的哀嚎。他才又道:“你听。”叶汉童早听到了,气得都不知再说什么。在他们同流合污的四派掌门中,叶汉童只是武功出色,论智论谋,一比不上杨凌阴毒;二比不上刘鹤洲奸滑;三比不上赵史明的溜须拍马、上下逢迎。

  此时,叶汉童听着下面传来的声音苦极,真担心赵史明出卖了自己,更是迈步如飞,急想到下面去立功赎罪。

  底下有条山沟,沟里没水,宽约三丈,紧挨着两道山壁。输来一股劲风,括开浓雾,让人看得分明。

  刘鹤洲正被几块大石头压着,只露出上半身,一张小红脸已经血肉模糊。秦硕坐在他的边上。叶汉童看得都呆。赵史明到此便叫起来:“糟了,咱来晚了!刚才上面有大石头滚下,叶掌门使出了泰山压顶的功力,才挡住了一大半!”说着话他即上去推石头。

  叶汉童听着一喜,以为赵史明不仅没出卖自己,还夸了自己,赶紧也去帮忙,心里感激不尽。想不到赵史明的马屁功夫已登峰造极,令叶汉童喜欢时,已在向刘鹤洲讨好了。

  刘鹤洲多思多疑,听了这话本会想到,他是在暗中相告,那些大石头是叶汉童弄下来的。不过此时的刘鹤洲已经顾不了这些了,只求个快速解脱。

  赵史明和叶汉童一起搬大石头,秦硕干坐着没动。他福大命大,从上面下来一点都没受伤,就是搞得太累,刚刚还趁刘鹤洲压在下面,使劲地揍了他。不知将人打死了没有。

  看到刘鹤洲身上的石头搬开了,秦硕才又跳起,露出了毛烘烘的下半身。令边上的人惊奇无比,四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原来秦硕的裤子早掉了,坐在地上有衣物遮挡才不易暴光,一经展开身手,自有无限风光。

  秦硕对此也不以为荣,望着别人异样的目光,只顾指着刘鹤洲义愤填膺道:“他想强奸我!”听得两人大惊,方领悟了秦硕不穿裤子的道理,又不知是什么道理,感喟不已。

  秦硕一抬脚,又将刘鹤洲踢飞了。这可是真的踢飞了。刘鹤洲没有故意地让着秦硕,草包一样地落向了山沟的另一头,还从一个人的边上飞了过去。这人也没接。

  三人看清了,这人正是杨凌。他顺着山径绕过来了,听了秦硕的话,也不知做何表示。秦硕见到杨凌手提宝剑站在那里,过去便抢他的剑。

  秦硕的宝刀在下山时便已失手,不知落到了何处,正愁着没个家伙砍刘鹤洲的脑袋。杨凌似有所悟,方道:“公子息怒!”侧身避让。秦硕抓了个空,反手朝着杨凌一拳打去。

  杨凌由拳中身,顺着这一拳之力,往后急退,化劲成空,丝毫无伤。秦硕急追上去,怒道:“把剑给我,砍个脑袋!”杨凌惊道:“秦公子,万万不可!”心知四岳派掌门臭味相投,少了一个脑袋多有不便。但是推测秦硕心意,自己若不由着他砍了刘鹤洲的脑袋,自己的项上人头也难保不被他看中,除非……

  杨凌像在求寻他人的意思,将目光飞块地投向了叶汉童和赵史明;但见他俩也已手足无措,想他俩一个贪酒好色,另一个有勇少谋,也难解自己胸中深意,便又将目光移向了地上的刘鹤洲;见他双目紧闭,生死不明,想他平生也算多智,当能与自己并肩,不料今日落到此种地步,不能理会自己。顿有孤立之感,难免一愣。

  秦硕的手已再次地伸向了他的宝剑。杨凌虽然还有着足够的能力避开,却未再动,仿佛神思恍惚,忘了动弹。其实杨凌心知,以秦公子的脾气,若再失手,很难再饶了自己。事关生死,杨凌自有判断,不到最后的关口,他是不会让自己跟着刘鹤洲的。

  秦硕看起来是在显本事了。他的手指弹中了剑背,竟用出了大内的金钢指力,迫使杨凌一撒手,由他抓了剑去。

  叶汉童与赵史明同声惊呼,深知刘鹤洲命将不保,却迫于秦硕的淫威,不敢近前一步。

  秦硕已蹿向了刘鹤洲,心中有了一种异样的快意,犹如要去切一个大西瓜一般。

  杨凌既不叫也不喊,冷冷地注视着。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做个决定——在刘鹤洲的脑袋被砍掉之前。在此之前,他可以向秦硕下手,而由此带来的所有后果,都将由嵩山派承担。

  江正山与众人在茶铺中落座,自有和尚出来招待饮茶。发觉秦硕和四派掌门入内不出,江正山心怀焦虑,也向内走去。遇到一个年轻的和尚,他忙着拱手打听,他们的去处。

  那和尚一脸愁苦,正自为茅厕太小、顾客太多而烦恼,见到江正山的急样,便向内一指,深恐招待不周。

  江正山赶紧地步入茅厕,暗运一身罩气。即见到里面空空,他更不松劲。看到了茅厕上的通风口,他便即退出,顺着茅厕的外边向后绕。

  那和尚见了,自以为里间客满,江正山欲在外面方便。也不多言,但求禀明方丈,以后大开方便之门。

  江正山绕到了后面,细察蛛丝马迹。捡到了刘鹤洲的半截衣袖。顺着小径就往下跑。从这衣袖上推断,江正山以为刘鹤洲遇到了高手,而这位高手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大弟子苏阳。心中真是火急火燎,想那苏阳纵有再大的本事,应付这么些人,也将凶多吉少,只怪他过于任性,经常一意孤行,连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把握不住,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遭遇到怎样的不测。

  一会儿,江正山赶到了山沟之处。那四派掌门、秦硕都已不见,只留下血迹,令江正山心头一凉。但是江正山还不死心,以为在没看到尸首之前,还有可能救回自己的弟子。便在山沟处转了转,从一块块小石子移动过的湿印处辨别、推敲。察出了那些人的去向,急步追赶。

  看得出,他们是延着山沟走了一段,又往上去了。山路湿滑,地上没有留下血迹,唯留下了金创药掉落的粉末。这些粉末还看不出来,只留有味儿。本来顺着味儿追便成,江正山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在路径分道的地方停了一下,没有被那些药味吸引,走了另一条小路。

  小路不长,接通了大道。江正山还是可以赶往神仙顶,或者回到途中的茶铺子。他未经细察就选择了后者,强烈地意识到了一种调虎离山的可能。

  茶铺内过于安静,使江正山更加的心绪不宁。他从正道上向铺子接近,以避免偏路上的埋伏。他身上的罩气已化为玄旻功法的气劲,一经发力,五步之内有生者俱灭之说。连自己的人都会死。而他已不担心伤了自己的人了,他认为四岳派一经下手,不会留下活口。只是他还能不能发力,发力后还能不能保住自己,都难说。

  江正山曾经向别人多次地谈到过,自己练功不慎走火,气脉攻心,武功大减,身体已经不行了,就像在说自己生病了一样。人家都不信。因任何一个高手泄露此事,都会引得仇家上门索命,没有人会这么傻。这样一来,事情就让人琢磨不透了。原来他要千方百计地掩饰自己的武功大失之症,都容易被精明的人看出破绽,如今人家看出来了,还以为他是装出来的,想他内中另有目的,。而他真正的目的,别人又是猜不出来的,只能从表面上看,以为他是不想兼当朝廷的中路监察御史而已。

  现在江正山的前额红气通顶,正是玄旻功法的蓄劲待发之势。不过那红气很快地又若隐若现了起来,有内力深欠、气脉攻心的迹象。他也不去掩饰,料那四派掌门自作聪明,哪知这不是他装出来的。他倒要看看,谁敢先来下手。

  接着走过去,江正山看到了铺子中的情形——只有嵩山派的人坐在那里。他们都没有看江正山一眼,而且丝毫未动、神情惊异。显然,他们是被点了静穴,动弹不得。

  江正山做了个上前相助的动作,忽又止住了。身体还在他们的五步之外。想到了他们未被杀死的原由——对手要用他们来克制他的玄旻功法。他也须要保留克制四岳派的态势,不愿在这儿拼掉老命。

  他又向前走了,靠着玄旻功法的威慑,从茶铺的前面穿了过去。他要去那间摆满了鲜花的小屋,想到了那里是秦硕最可能存在的地方……

  山路下弯,江正山已经离开了茶铺。那边的一切已被耸立的奇石遮了个没影。不过能否活着回去,江正山依然没底。

  根据他的预测,如果对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也该追出来了。便止住了脚步,尽量地调运内息,将一股蹿入密脉的邪气压下丹田。这样,他的身体便有了更强的隐力备以较量。接着,他听到了追赶来的声响。他暗幸准备得快,凝神聚力,要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