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求之不得了。”皇帝极淡地笑了笑,“她已不在这世上,我活下去的每时每刻,岂非比死了更痛苦。由她取走性命,也算幸事。”
那“人”静默片刻,道:“有趣的人类。”
皇帝踏前一步,其实他早已没将生死放在心上,此时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那“人”手里毫无反应的躯体夺回。只是他刚踏出去,却见眼前唯剩下燃烧着的巨大树干枯枝,似乎方才与他对话的,仅是个虚幻之影。
久久不灭的火光之前,空无一人。皇帝颓然跪地,直到沉闷的大雨终于落下,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淋湿。
我看着满世界淋漓不停的大雨,雨中奇异不灭的火光,还有那人浑身湿透、在雨中久久没有动静的背影,奇怪自己明明已无实体,却依然有种心痛的感觉。
当然,我更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还能在上空游荡,还能如此看着他。
直到……某个家伙挡住了我的视线。
实在难以置信,竟然是这位尊神救了我?……还是说,他是来替我送行的?
“不用这样看我。就算我替你挡了挡天谴,你所要承担的罪责也是逃不过的,早一时晚一时罢了。”他若无其事道。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即便灵力再是高强,那是天降之谴啊,他竟也能安然无恙?
却见他稍稍念了句咒语,手中便出现一具躯体,我讶然盯着看去,那具躯体一动不动躺在他臂弯中,居然毫发无损。
我道:“不是被火烧过么,怎的我的身体还在?”
他嗤笑道:“你以为一般的身体可以存放两年不坏?”我一时无语,他续道,“我自然是施过法术的。你的魂魄遇火时与身体离散,若你不回到身体之中,则魂飞魄散时,身体依然能保存下来。”
所以……他还是为了我的身体?他究竟要我身体做什么?
我正迷茫思索着,幽冥却忽然道:“秦青曾对我说,如果世上已经没有了那个人,她再活多久都没有意思。”
我听过秦青这个名字,那便是我上一任前辈了。
“我一直不明白她的意思。在我占有你、尝试着与你做她曾与凡人做的那些事之后,我也并没能弄明白。”他皱着眉道。
我不由得微微冷笑,“你怎会明白?”论冷酷论无情,谁也比不过您这位真正的鬼中尊神吧……不过我终究没敢说出来。
他侧头望着雨中依旧燃烧着的熠熠火光,许久,轻声反问道:“是么……”
少顷,话锋一转道,“你虽逃不了罪责,但我此刻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痛痛快快了结此生,永远离开尘世,结束这不死不活的状态;二是,你侥幸有这躯体在这里,若你还想做个四处游荡的鬼魂,我可将你躯体再做提炼,将其炼化为你另一半魂魄,在你受惩之时,用其替你续魄。”
若是这样,那以后,便永远是个虚弱不成形的鬼魂了吧……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既愿用我的身体为我炼化魂魄,那之前存着我身体,究竟是为何?”
幽冥竟也并不隐瞒,“我原是为了有一日再注入魂魄。”
魂魄……难、难道是秦青的?……
我不解:“那为什么,你如今又——”
他却打断了我,“因为忽然觉得,那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更莫名了。
但见黑袍的影子落在我眼前。
“时间差不多了。那么,我亲爱的小助手,你想选哪一种?”
完
啊,如果你好奇我后来如何了,那我可以简单描述一下。
其实我的每一天是这样度过的。
夫君(看了半日书,又翻过一页):“我渴了,有水么。”
茶壶飘起,自动倒出一杯新鲜温热的茶水,茶杯落在他手边。
夫君(批了半日奏折,松了松衣领):“今日天怎么这么热。”
窗户自动打开,湖上凉风送至他周身。
夫君:“想吃桂花糖藕。”
我:……
你个负心薄幸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