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时候,他们关系并不好。
沈寒最讨厌动不动就出手、还满口脏话的粗人,正巧祁风就是。
祁风最讨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正巧沈寒就是。
两人互看不顺眼,一见面就绕道而行。
直到那年,沈寒七岁,祁风八岁。
沈寒一身白衣在前,祁风一身红衣在后,两人走在大街上,隔了大约一丈的距离。
兴许是气氛过于沉重,祁风最先忍不住了,开口打破沉寂:“喂!我说太子殿下,你要去哪啊?”
“...随处走走。”沈寒闷声道,侧首看了眼他,“祁公子,你为什么要跟来?”
祁风双手叠交于脑后,叼着狗尾巴草“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吗?你可是最受宠爱的太子殿下!要是你偷跑出来有个三长两短的,最后挨骂的不还是我?”
沈寒抿起唇角,欲言又止。尽管心里知道这的确是他自己的错,但对方嘲讽的态度令他一阵不爽。他撇过头,淡声道:“那你回去吧,我自会去和父皇请罪的。”
“哈,你说回去就回去啊?”祁风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颔首提唇,扬声道:“本大爷就是不走了!”
沈寒皱起眉,心说,真是态度恶劣的家伙。
“喂、喂,太子殿下,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闻言沈寒一愣,急忙转过头去不让他看。
祁风大笑几声,快步上前正欲调笑一番,见沈寒面色凝重微微一怔,随他目光望去,蹙起了眉。
衣服破旧、浑身脏兮兮的女孩蜷缩在角落,怀中抱着一个破碗。一长满胡渣的邋遢男子堵住她,满脸□□。
“喂,臭丫头!劝你赶快把碗里的钱交出来!否则...嘿嘿,看你姿色不错,小爷我今个儿就消遣消遣。”
女孩抱紧了碗,拼命摇头,向后缩去,颤声道:“这、这是我好不容易才讨到的!”
“我呸!我管你呢?小爷快饿死了!”说着,他伸手就要夺过她的碗。
“住手!”一声厉喝响起,沈寒面带温色,疾步上前拦住男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对一柔弱女子出手打劫?你当本太子何在?你当沈国的王法何在!”
听闻“太子”,男子退后几步,万分惊惧。可见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白衣小孩,他满是狐疑道:“你是太子?怎么可能!太子现在应该待在皇宫里过他那金枝玉叶的生活,哪会跑到这里来?”
知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沈寒一噎,无言以对。
男子见沈寒不答,以为他是心虚,讽笑几声,抬手一拳往他脸上打。
沈寒正欲侧身闪过,倏想起身后的女孩,只得待在原地。他干脆一闭眼,等待拳头落下。
被打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缄默片刻,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招呼到他脸上,沈寒掀开眼皮见祁风挡在他身前,单手接住了拳头。
祁风掌握人拳,侧眸看向沈寒,神采飞扬,勾唇轻笑:“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不错的嘛!”
沈寒惊愕瞪眼。他从未想过,素来与他不和的祁风会出手救他。
“不过接下来的事可不是你应该看的了。太子殿下,把眼睛闭上!”
话音刚落,祁风抬腿,一脚踹人肚子上。
沈寒护着发颤的女孩,闭上双目。男子的怒骂声不绝于耳。他有些担心祁风。
祁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来这家伙,也会保护人吗?
过了半晌,只听一声闷哼,便再无声音,世界仿佛沉寂了一般。
沈寒担忧着睁开双目。
此刻祁风正站在那人身旁,拳头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他抬脚踹了踹倒在地上的男子,冷哼一声:“就这种水平?没意思。”
沈寒注视着祁风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鼻尖微涩,竟落下泪来。
“我操!”祁风一呆,骂了一声,慌乱道:“等等等等、太子殿下!沈寒少爷!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
见沈寒哭个不停,祁风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一阵烦躁,几近哀求道:“祖宗啊,你别哭了成不?受伤的是我又不是你!”
谁料,听闻此话沈寒哭得更凶了,倒是把祁风吓了一跳。
祁风轻啧一声,揽住沈寒肩膀迫使他靠上自己肩头。
沈寒一怔,哭声骤止,眼眶却红了一圈。他不解地看向祁风。
祁风松了口气,叹息道:“我说你哭哭啼啼的怎么跟个女孩一样?将来肯定会被欺负。”
“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沈寒攥紧祁风衣角,长睫低垂,欲言又止。
蓦地,他听到祁风一声长叹,环着他肩膀的手逐渐收紧。
“从今往后,我来保护你,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