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把脚崴了，还是不老实待在家！说什么你有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啊？”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贺兰怒骂的声音。宁若菡与小福对视一眼，带着笑容走进去，“门口就听到母亲在骂人了，又是哪个惹了您生气？”
见她进来，贺兰不自觉放缓了些语气，让她先坐下，才用手指着面前的甘芷，“你看看她，我不过说她几句，她还烦了？”
“母亲，您哪里是‘不过说几句’啊？从赵嬷嬷带我进来，您就一直没停过，比哥哥还能说道呢。”低着头，甘芷抱怨完，还朝着宁若菡递去求救的信号。
望着这两人，宁若菡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本各自在气头上的两个人，听到她的笑声，都转眼盯着她。
面前这两张脸，还极为相似，连同眉头皱起的弧度都相似。宁若菡更是忍不住笑，“我就是觉得好玩，也不知是怎么变的，如今是母亲训斥妹妹，我成了在一旁看的人了。”
两人各自愣了愣，意识到不久前她们对待宁若菡的态度，均是有些尴尬。
又笑着摇摇头，宁若菡看向贺兰道：“妹妹既说了她有事，母亲又何必非将她关着。她的性子您最清楚，除非你一直盯着，否则一定会想办法溜走的。”
“嫂嫂说的对，反正我今天一定得出去！”甘芷探出头附和，却在贺兰一拍桌子的时候，又悻悻缩回去。
抬眼与赵嬷嬷对视一眼，宁若菡先站着起身，“而且母亲难道忘了，如今可是妹妹管家，忙的事肯定也多。”
“正是这个理，小姐这段时间都做得很好呢，今日也一定是有正事。”赵嬷嬷明了她的意思，也站过来笑着说。
两人把贺兰的视线挡了个严实，见到宁若菡背在身后的手冲自己挥了挥，甘芷立马转头开溜。拖着崴着的脚，龇牙咧嘴地忍痛往外走。
“诶呀！”一把挥开面前两人，果然不见了甘芷，贺兰瞪她们一眼，“你们就想办法糊弄我！”
看着面前这个越来越像寻常人家中别扭但心善的老太太，宁若菡笑着牵过她的手，“母亲，妹妹有数的。”
“她有什么数！你还不清楚，我到底为何要关着她吗？她是怎么崴的脚，怕是和那个姓顾的脱不了关系吧？”看向宁若菡，贺兰抱怨道。
没想到她全都了然，宁若菡反倒有些愣神，不知该如何说。
转眼见到了她的神情，贺兰略微收敛一下神情，拍拍宁若菡的手背，“无妨的，顾君承总归是外人，我不会因为他多想。”
动容一笑，宁若菡也点点头，“母亲也放心吧，小妹越明白顾君承的面目，对她也何尝不是件好事。”
“罢了，由你们去吧。”眼下人都走了，贺兰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今日你无事？”
宁若菡点头。
拉着她起身，贺兰朝着佛堂而去，“既然无事，今日就索性带着你，陪我念佛吧。”
出了侯府，甘芷匆忙上了马车，急冲冲往城西而去。撑着崴了的脚，进了铺子，里面是王滕带着几个人在忙。铺里的东西已经尽数变了样，现在正在装一个柜子。
“再往里一点。”正指挥着下人，王滕刚一转头就看到了甘芷，过去扶住她，“你怎么才来？”
好奇地看着下人们的动作，甘芷随口答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能够随意走动。母亲抓住我，训了好一阵子，我才逃出来的。”
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王滕又扶着她往另一边干净些的地方坐下。
“我看都快要收拾的差不多了，明日在最后打扫一下，后日就可以开张了！”兴奋地搓搓手，甘芷对王滕说道。
王滕点头，“我昨日给你说的银两，已经交给了杜梦，入帐了。明日把你之前买过的一些兵器都收拾出来，我也叫了几个人来撑场子，后日开张，一定热闹！”
原本笑着听他说，甘芷却又皱起眉，“你直接把银子交给了杜梦？不对啊，既然是你给了钱，我们便应该再走些过程，叫来官府认证，这铺子也有你的一份才对。你怎么直接把钱给她了呢，这样以后该怎么算？”
歪头睨她一眼，王滕调笑，“怎么，不走官府，你就打算昧下我的钱不成？”
“那当然了，这么好的机会。”白他一眼，甘芷不想再开玩笑，“还是再去办吧，省的开张之后顾不上。”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王滕忙伸手拉住她，“不用了，我这么做，都是我父亲的授意。”
这倒是让甘芷吃了一惊，“王大人？”
“是啊，他特意嘱咐我，这笔钱直接给你用就好，让我绝对不要过官府的手续。”摆着手，王滕嗤笑，“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父亲多欣赏你哥哥啊，这笔钱明摆着就是想要帮你。不然，你以为我乐意让你占便宜？”
先咧嘴给他一拳，甘芷重新坐好，“可这样也不行，我们还是得去官府，你回去告诉王大人，就说我心领他的好意了。”
“可别了，我可不想再被我父亲念叨。”王滕不耐烦地拒绝她。
眉头轻皱，甘芷总觉得不安，“可这样白占便宜，也不好吧？”
“那你就别占呗，无非就是没有官府那道手续，你正常按银子给我分钱不就行了。”像是逗弄小狗那样拍拍她的头，王滕笑着挑眉。
啪地一声打下他的手，甘芷还想要说什么，就见到杜梦端着茶过来。
冲他们点头打了招呼，杜梦先去将茶水给了还在干活的下人们，然后来到甘芷面前，“小姐，您过来啦。”
“嗯。”点点头，甘芷请她坐下，“听王滕说，他把钱直接给你了？”
连忙正了神色，杜梦点头，“是的，王公子坚持，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转头看看正好整以暇望着她们的王滕，甘芷无奈妥协，“罢了，总之这笔钱一定要记清楚，往后铺子若有盈利，也要及时结算出来。”
“是，我明白的。”
算是接受了王滕的好意，甘芷又拉着杜梦啰嗦了些别的，才放她去忙。
“现在铺子的事算是都交代好了，我还有另一件事想告诉你。”见她得了闲，王滕忙开口道。
给自己倒一杯茶，甘芷看过去，“你说。”
“上次同杜梦姑娘仔细说过之后，她不是说虽不想单独报官，但若是我们找到了那父子俩别的罪证时，她也愿意一同做证嘛。”看一眼杜梦还在别处忙，王滕轻声道。
差点都忘了那两个无耻之徒，甘芷同样低声道：“是啊，说起来，那两人你盯的怎么样了？”
“你嫂嫂说的不错，那两个人确实有问题，算得上这城西的一霸。我私下派人盯着的，已经快找到证据了，他们好像总是晚上会鬼鬼祟祟出门。等拿到确凿的证据，咱们就按你嫂嫂说的办。”
拊掌一笑，又生怕引起杜梦的注意，甘芷拽住王滕的手腕，“这可算是个好消息！”
正笑着应和，王滕却又一低头，看到自己手腕处，甘芷的手指莹白温暖。耳后一红，轻咳一声挣开她。
甘芷却压根没意识到，索性转身去查看下人们干活。丝毫未曾察觉，自己一直在另一个人的视线中。
“侯爷，您总算赶上来了！”一阵马蹄声来，成文看清楚了马上的人，笑着喊道。
慢慢放缓速度，甘霈先对成文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身侧的马车，“陈大人，你们可还好？”
方才听到了成文的声音，陈大人就掀开了车帘，马车还在疾行，他也不得行礼，只好恭声道：“见过侯爷，承蒙侯爷挂心，大家都还好。”
几本未定好的史书，在现在而言，到底算不上什么珍贵之物，故而也没有太多侍卫。他们一行人算得上轻车简从，速度自然也不慢，甘霈亦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追到。
见大家脸上没有太多疲态，甘霈才又对陈大人颔首道：“如此就好，劳烦陈大人同我一路前行，若是有何事直说就好。眼下时间尚早，我们再赶赶路，待入下一座城再休息如何？”
“但凭侯爷做主。”陈大人忙应声道，他坐的马车，哪里还敢说自己辛劳，反倒艳羡地看一眼甘霈，“以前还不知，侯爷有此等英姿。倒是在下惭愧，连马都不曾上过。”
这位陈大人年轻，却也是甘霈极为欣赏之人，不免笑语一二，“陈大人学识渊博，又写得一手好字，你那双手拿笔远比执鞭更合适。”
爽朗一笑，陈大人又应承几声，才与他道别。
驾马往前，靠近前面更大一些的马车，甘霈看向坐在前面赶车的成文，“今早我尚未来得及过问，东西都装好了吧？”
“侯爷放心，小的都清点过了，不曾忘下什么。侯爷现在可要上马车？”成文驾驶的正是给甘霈准备的马车，笑着问道。
沉吟片刻，甘霈翻身下马，又很快上了马车，动作颇为迅捷。可刚一进去坐好，他却愣住。
宽阔的马车里，正摆着一方小几，挂在顶上的银香囊发出清幽香气，小几上摆着两盘精致的点心，木叶盏中的香茗还冒着些许热气。他眉头一沉，朗声问道：“成文，这茶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