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一步，顾君承甚至看了眼外面的风景，“若是你这样想，我也不辩驳。”
“你到底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啊？”抬头看着他，甘芷现在只觉得自己好笑，怒声喝问，“你以为你能如意吗？我嫂嫂和兄长恩爱有加，就算是没有我哥哥，你以为就是你吗！”
“住嘴！”狠狠转过头来，顾君承盯着她，眼底的冷意全然显露，“本就一直该是我，你哥哥算什么，他知道若菡最想要什么吗？”
从未见过他这样，甘芷被吓得一怔，随后又更加生气，“原来这才是你。到底是我哥哥不懂嫂嫂想要什么，还是你不懂？”
瞥她一眼，顾君承现在也没有再应付她的必要，转身就想要绕开离去。“你既然也知道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识相一点，回去劝你哥哥早写和离书吧。”
自己的难过，讥讽，他竟然全都不在意。甘芷心中的火再也压抑不住，在他经过的瞬间扑上前，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胳膊就狠咬一口。
可甘芷怎么可能是武将顾君承的对手，她的牙甚至都没张开，顾君承就立马用力，直接将甘芷推出了凉亭外。从楼梯上跌落下来，她浑身痛到极至，随后就感到有个人匆忙过来扶起她。
连看一眼那个人都顾不得，宁若菡就对着顾君承的背影含泪怒吼，“你这种阴暗小人，永远不会得偿所愿的！”
可顾君承依旧连头都没有回，踩着枯败的草丛走远。
甘芷气到不行，攥着拳头想要冲上去，可扶着她的人却又用力把她拉了回来，转头便骂：“你管什么闲事？”
“都狼狈成这个样子了，还想要冲上去被推开？”王滕脸色也不好，刺她一句，便扶着她回亭中坐好。
没有想到是他，甘芷呆楞许久，直到他挽起自己的裤脚，才惊忙缩回去：“你干什么？”
“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伤到脚腕，会隔着鞋袜的。这里一时也没有别人，你若是实在在意，我就扶你去医馆。”蹲在地上，王滕说道。
心中的怒火诡异地被一种羞涩代替，甘芷转转脚腕，才疼得喊出来，“啊！应该是扭到了，你看吧，我也不是守那些破规矩的人。”
“这倒也是。”含笑附和一声，王滕隔着靴子摸摸她的脚腕，已经肿得很明显了，“不行，还是得去医馆。”
他话刚说完，就起身想要扶她，甘芷连忙拉住他，“先等等吧，我现在并不是很想见别人。”
刚才也看到发生了什么，王滕沉默着为她拉好裤脚，转身在一旁坐下。
从未见过王滕在自己面前这样不说话，甘芷别扭地转转脖子，“你怎么在这，刚才的事都知道了？”
“昨天你给我涂药的时候，说到了你今天要来见人。”岂止是说，简直是眉飞色舞地说，结果呢，现在就落得这么狼狈。忍住心中的话，王滕又说，“本公子好奇，就过来看看，还赶上了大戏。”
撇着嘴角，甘芷擦去脸上最后残留的泪意，反驳道：“呵，那还是不敢，你那天被几个大汉按住打的戏更好看。”
自己真是多余可怜她！王滕不耐烦地拍她胳膊，“行了，还有力气在这里跟我吵？刚才那个人都那样对你了，也没见你从他身上讨到好啊？”
神色立马落寞下来，甘芷半晌才瘪着嘴说：“你是在故意戳我伤口吗？”
本来说完后就有些后悔，现在看她这样，王滕摇了几下手，又憋不出安慰的话，“那你不也是一直戳我伤口来着吗？”
“……”郁闷地抬头看他一眼，甘芷竟然发现，自己没多难过了。
“就当这次是我错了行了吧。那这样，我陪你去喝酒，不就是个男人吗。大醉一场，完了再找就是了。”
“……”
挠挠脑袋，王滕也是没了法子，“陪你喝酒还不行，你就这么喜欢他？那大不了，我多找些人，趁晚上把他抢过来，你们该干啥干啥，得不到心，咱们得到人也成。”
“……你真是个白痴。”无语地骂他一句，甘芷直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湖泊出神。
安慰人还被骂，王滕火大地叉腰瞪她，“你才是没心没肺的傻子。”
压根不搭理他，甘芷原本是看着湖慢慢流泪的，却又突然笑了两声。
被她吓得起鸡皮疙瘩，王滕摸摸胳膊，“你又哭又笑的，鬼上身了？”
“你才是鬼！”抹着泪水，甘芷又笑了笑，“我突然发现，我对顾君承，竟然是生气多过难过的。你说好不好笑？”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王滕莫名其妙看着她。
“然后我又想到，何夫子曾经花半个月的时间，带我去看过一次海。沧海无垠，跟着大海比起来，面前的这个湖可真小啊。”手指着前面，甘芷慢吞吞地笑，“可我竟然还因为这么小的一片湖难过。”
到底在难过什么，又到底在笑什么啊！王滕苦恼地揉着脑袋，一句都没听懂。
“更可笑的是，夫子当时和我讲什么沧海一粟的大道理，我还满心只管捡岸边的贝壳，殊不知海中有更多更美的东西。明明都看到大海了，我眼中还是只有面前的小玩意。”
再也忍不下去，王滕不满开口，“你到底啥意思啊，想去看海？”
扑哧笑出声，甘芷转头，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却冲他露牙一笑，“意思就是，他这种垃圾，实在不配让我耽误自己的人生。”
脸上的泪痕还那么难看，可在这一瞬间，王滕就是觉得她笑容好看得很，不自然地摸摸耳朵。
“我总算是明白，夫子都教会我什么了。”用力吸吸鼻子，甘芷随手拉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走吧。”
“干啥？”
“你说了要请我喝酒的啊！”盯着王滕的眼睛，甘芷理直气壮。
心中瞬间没了别的心思，自己的钱都没多少了，刚才为啥要说请她喝酒啊？王滕无奈咬牙，“你不是都想通了吗？”
“看你这话说的，一定是没伤过心。想通是一回事，情绪难过是另一回事，我还需要时间。快走，先喝酒，再治伤。”
一边说着，甘芷撑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前。王滕咬牙忍住了抽回胳膊的念头，“滚，本公子说的是陪你喝，你自己付钱。”
“切，我就知道你是个没钱的穷鬼，刚才说的都是屁话。”
就差在心中默念佛经，王滕才没把她扔出去，“是，我是穷鬼。不过我这个穷鬼，还打算帮你的铺子出一笔钱呢，好让你开你的兵器铺子。”
立马停下来，甘芷奇怪看他，“你有毛病？你不是看不上我兵器铺子吗？”
“还不是我那个爹，让我处处帮着你。”小声嘀咕一句，王滕又带着她往前走，“反正出都出了，我明天去铺子里找你，你以后赚了就分我钱，赔了就还我钱！”
乐得多一笔银子，甘芷咧嘴继续往前蹦跶，“得嘞，我们先吃酒去！”
一路紧赶回到福来客栈，在自己的房前，顾君承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的瞬间，看向屋中的人。“若菡，你来了？”
慢慢转过身，看向顾君承的瞬间，宁若菡脸上竟还浮现出些许笑意，“我以前还在想，你怎么能来这种小客栈委屈自己呢。刚刚在这里站了一会，我才发现，小客栈好啊，住的人不多，很安静，安静到能够轻易听清楚屋中的人在说什么。”
“是吗？那我们聊天是不是需要小点声？”压低嗓音，顾君承笑着走进来。
望着他此时的笑脸，宁若菡心中硬生生多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强压着脾气问：“你见过甘芷了？”
“是啊，也不知是为何，她冲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顾君承的脸上没有丝毫心虚，倒好茶慢吞吞的喝。
宁若菡忍着脾气笑，从怀中把那本书拿出来，腾的一下甩在他面前，“小福都告诉我了。”
与她的动作不同，顾君承十分珍惜地捧起那本书，用袖子擦了擦扉页，才小心翻开。“这本书可是当初我和你一起看过的呢，上面还有不少写的批注，你该小心点放。至于小福，回去也告诉她，许多酒初喝时没什么，但却是很容易醉的。”
舔舔后槽牙，宁若菡捏着拳头坐在他对面，“顾君承，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是在帮你，我是要带你回西北！”低声吼了一句，顾君承抬头看着他，眼中是再不掩饰的欲望，“若菡，你不是也想着离开甘霈，不做那什么侯府夫人吗？跟我走吧，我听说你们也大吵了一架，正好借这个机会，你把和离书要来！”
指尖发寒，宁若菡望着有些发狂的他，说不出话来。
“昨日听了小福的话，我才明白，是我误会你了。你自己也清楚，现在的你压根并不好，只有在草原上，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你才是真的你自己，对不对？现在我帮你说清楚了，甘霈那样骄傲的人，只要你再努努力，他一定会给你和离书的！”
面露急切，顾君承一把拉住宁若菡的手，“等他从京城回来，我们拿到和离书，就立马回边境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