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来夫人确实憋坏了。”甘霈察觉到了她的尴尬，却还是坏心地不撒手，反倒在她耳边笑着低语。
“嘿嘿，其实也没有。”咽咽唾沫，宁若菡手脚并用的爬下来，整理一下衣服后，故作镇定地看向甘芷，“妹妹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视线在她通红的耳朵尖上绕了一圈，甘芷忍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我等会再来？”随后又不怀好意地戳戳甘霈，“一个时辰够吗？”
“什么够不够的，你快进来吧！小福，看茶。”登时急了，宁若菡转身就走。
站在后面无声笑了良久，甘芷才低声对甘霈道：“我今日才发现，嫂嫂这么好玩啊？”
原本含笑的眼睛立马收起来，甘霈低头瞥她一眼，“那也不是你能逗着玩的。”
“嘁。”努一努嘴，甘芷蹦跳着跟上，丝毫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
穿过庭院而来，宁若菡脸上的潮红也散去，在桌边坐定，又等小福摆好了茶点才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小啜一口茶，甘芷一五一十地把今日的见闻都说了。
听着她讲，宁若菡的一只手却被旁边的甘霈抓住，随手玩弄着她的手指。宁若菡也不在意，等甘芷全部讲完才笑着夸赞，“你注意到的这些问题都很重要，周边的商铺如何，店中的陈设如何，看来妹妹确实很聪明啊。”
“那当然了！”毫不客气地昂着头，甘芷万般地不虚心。
本是无意听听，甘霈却注意到了她刚才说的另一件事，“你还遇见王滕了？”
“是啊。”点点头，甘芷想着今日毕竟误会了王滕，下次遇见他还是稍微对他客气一点吧。
得到答案的甘霈却也不追问，只是低眸想了想，便重新揉捏着宁若菡的手指。
仔细回想，城西似乎并没有王家的什么产业，不过王滕那种纨绔，应当也就是随意去玩的吧。宁若菡没多想，又继续问：“那你自己可想好了，你要开什么店吗？”
“麻烦的就在这里！”甘芷收神，颇有些苦恼，“我今日去才知道，那家铺子是祖孙两个女子在管，其中的老婆婆，年纪都很大了，我是真的都说不出要收回铺子的话。”
惊异地望着她，宁若菡倒也没想过，初见面时就叱骂下人还朝她扔东西的甘芷，也会有这样体恤别人的一天。“她们生活不易，跟你收不收铺子有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自己前几次都不舍得把铺子收回来，现在倒是让我去做恶人。”甘芷不明白她的意思，侧身嘟囔。
嗯，这个急脾气倒是还没改。宁若菡好笑，“无论你开什么铺子，不需要招人？就只是你一个人打理？”
骂人的架势一收，甘芷猛地抬头望过去，这才恍然大悟。
“我也知道那祖孙两人，虽说人算不得多聪明，但胜在心善勤奋，为人也本分。再说了，若是铺子生意好起来，自然她们能拿的钱也多了。你若是真觉她们可怜，就把这间铺子经营好。”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宁若菡又补充道。
听她说的时候，甘芷就是连连点头，此刻直接站起来，“我懂了，这就回去，一边再看看账，一边琢磨该开什么店。多谢嫂嫂！”
话音未落下，便是一阵风似的跑远。宁若菡忍俊不禁地摇头，这才望见甘霈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自己，“怎么了？”
“突然觉得，芷儿这种脾气都能乖巧地听你的意见，往后我们若是有了孩子，定然也是极听你的话的。”
长得像他们的孩子啊，宁若菡歪头想了片刻，又不自觉地跑偏到了有孩子的前一步，登时红了脸推开他，“等以后再说吧。”
本也就是随口一句，甘霈揉揉她的额发，转了话题，“今日在家中，你一个人闷坏了？”
“对啊，以前不觉得，这几天过了有趣的日子才发觉，深宅之中颇为无趣。”宁若菡笑着晃他的袖子，“明日我继续跟你去州府！”
低头看着自己杯中的白毫银针，甘霈转几圈杯子，不知何时起，杜若院中诸多饮食，也都加上了他的喜好。
面容一柔，他牵起宁若菡的手，“即便你不说，我也要带你去的。这几日抓紧再核对一便西北史志，三日后，我启程去京城，请陛下预览。”
听闻时间这么紧，宁若菡立马点头，刚想要答应，却突然注意到另一件事，“你三日后去京城？”
甘霈点点头，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主动解释，“本来是要陪你过完中秋再走的，但是我想先办这件事，只好回来再给你补过中秋节了。”
“哪有补过中秋节的道理，你倒是能让月亮再圆一次了。”宁若菡听的哭笑不得，免不了嗔他一句。
摸摸耳垂，甘霈在心中默念，或许在京城里将那件事办成，再给若菡坦白时，她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见他不语，宁若菡却以为是真的让他为难了，又笑着捏他的脸。“不过我转念一想，你去也无防，大好的中秋月圆夜，我出去找几个貌美小郎君喝酒。”
“你敢！”含笑瞪她一眼，甘霈将她拉入怀中，安静地坐了片刻，才又带着她去给贺兰请安。
而城的另一边，王立迩也才回到家不久，就见到自己的儿子匆忙进来。连声叫住他，王立迩遣走下人，没好脸色地问：“这几日光见你游逛，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可去做了？”
“做了。”低着头，王滕把玩自己的袖口，回得有些不耐烦。
他这样，看得王立迩更是生气，当即就甩了一个杯子，在他脚下砸碎，“混账，怎么同你父亲说话呢？既然去做了，你可有半点成效？人家的儿子到了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可以带领为父修书，而你呢！”
“人家人家，你直说不就行了，我就是处处不如那个甘霈啊！”王滕也被吼出火气，“还有，你让我留意着那甘芷丫头是吗，今日遇见她了，她现在可能在张罗一个木材铺子吧。”
“怎么了？”隐约听到了争吵声，下人就匆忙去喊了王夫人，此时带着丫鬟冲进来，她先看到了王滕脚边的碎瓷片，只当是他挨了打，赶忙护在他前面。
见到此景，王立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又不愿多和夫人争吵，只好低喝一句，“就是你一直这样惯着他，才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我儿子长成什么样了？不也照旧是高大帅气吗？你少给我训他，再说了，反正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州府里气不顺了，回来就找儿子发啊？”即便王立迩只说了一句，也被王夫人揪出一顿说。
只好头疼地捏捏眉心，转而指向王滕，“你给我继续留意着，若是甘小姐有什么麻烦，都相帮着些。有事情，随时记得告知我。”
“知道了。”王滕也不愿意多留，应付一声后转身就走。心中还在嘀咕，父亲第一次说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地躲着走，连那些繁华的街区都不敢去，生怕撞见了甘芷。偏偏还在城西碰见了，往后只能按父亲说的做。
跟着上前嘱咐了好一阵，才交代了几个丫鬟跟上去照顾，王夫人回过头就看到王立迩又端着喝茶，气不过地来抢下杯子，“你现在还喝得下！”
“行了！”皱眉斥她一声，王立迩示意她在旁边坐下，“儿子不知道我的用意，你还不清楚吗？如今让他紧跟着甘芷，可是极重要的，他还不上心，那我不得骂他几句？”
手中搅着帕子，王夫人语带嘲讽，“我可是听说了，这个甘芷来的时候，还带了个男子，就住在自己府上，也真是个不要脸的，跟她嫂子一个样。我还听说啊，那个男……欸，你走什么啊！等会不吃饭了？”
“不吃！”懒得再听她的啰嗦，王立迩推门出去，径直去了书房。
“爱吃不吃！”喊完坐回去，王夫人也心烦地叫丫鬟抱来账本，今日算出不少铺子的生意又不太好，她可得好好想办法，怎么让甘家也亏一笔。
翌日清晨，王夫人和王滕都还睡着，王立迩却已然早早收拾好一切，准备去州府忙了。却不想刚走到门口，小厮就递上来一个名帖，低头看了一眼，他脸色骤变，赶忙亲自到门口。
将外面站着的人引了进来，又屏去所有下人，恭敬地带着来客到书房。
“王大人，这里的摘抄好像有点问题。”州府中，捧着书本进来，甘霈低头说完，却不见有人回应，抬头茫然看了一圈，果然没见到人。
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官员见状，起身一拜，“回侯爷，王大人还没来呢。”
眉头轻皱，甘霈远远看一眼院子里的日晷，按照往常来算，他可是迟了快一个时辰。“可曾告假？”
“不曾。”
只好先将书放在王立迩的桌子上，甘霈又走到方才的陈大人面前道：“我怕出了什么意外，不如你遣人去他府上看看。”
连连点头，陈大人放下自己手中的活，刚绕开桌子走出来，就看到了前面的院子里王立迩疾步而来，“侯爷，看来不用了，王大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