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九州沐血>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寻人寻宝只自知,实心实意真喜欢。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从远处飞奔来一匹骏马,马上身穿黄色衣裳的中年人心急如焚地呼喊着:“苟香主,切勿鲁莽,她是我的朋友。”转眼间来到近前,不待停稳便甩蹬离鞍跳下坐骑,挡在老妇人的前面,“大家消消火,都不是外人,有话好说嘛。”

  

  “呃,家豪,你来的正好,这些是你们斩蛟堂总舵的人,怎么胡作非为成这个样子?竟然勾结官府触犯教规,杀戮百姓十恶不赦,我替澹台诸己说了他们几句,还要对我下毒手,我若不是看在老堂主的情面上,早就一鞭子扫个干净。”老妇人怒气冲冲地讲道,她又呼唤那跃跃欲试的黑熊,“小熊各来,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这不是南海舵的路舵主嘛,是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在下这厢有礼了。”老头子一眼便认出了来人,“路舵主,你不要听她的一面之词,你这位朋友老而不尊,咱不知是何种来历,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羞辱指责,还要清理门户。知道什么呀?你就清理门户。我们与官府合作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而整治这帮刁民是事出有因,他们抢夺本属于我们的战利品,还蛮横无理打伤教众。尤其是那个小子,是草寇的崽子,为了掩护他娘打伤了我们的小堂主,怎么成了我们欺负百姓呢?”

  

  “狡辩!真是冷尿热屁穷撒谎,你们口口声声自己讲的与官军联手围剿草寇,穷追不舍好不卖力气呀,欺负这些老百姓和出家人是我亲眼所见,违背教规是明睁眼露的事儿。”老妇人看他不起地撇了撇嘴。

  

  拉架的这位身穿黄衣,小脑瓜、小身板,活像只刚从林子里跑出来,套了件衣服装扮成人的猴子。他见黄衣老头子又瞪起眼睛,马上接过话去打着圆场,“原来如此呀,我想是误会啦。我这位姐姐与斩蛟堂素有渊源,跟总舵主是旧熟人,澹台堂主还要敬她三分。张家姐姐绝对是出于好心,看到你们有不妥之处,急于给予指正罢了。看来是我们来得匆忙,不了解内情,就妄下定论,是草率了些。”他嘴上这么说,却面露责备的神情,“可话又说回来了,你们遇到什么难事了,非得和官府搅和到一起,怎么从嵩山来庐州啦?”

  

  老头子长长唉叹了一声,“路舵主,一言难尽呀!你有所不知,我们的总舵被人端了,无奈之下从嵩山退到淮南来,多亏刘邺节度使收留,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啊。我们是应了李节使的请求来剿匪的,小堂主带着弟兄们从合肥出来,与官军一起在寿春击溃了草寇,一路追杀至此。”

  

  “啊!总舵被谁端了?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南海舵的首领惊呼道。

  

  “还能有谁!见不得别人的好呗,是金谷舵伙同鹿门舵发难,攻陷了嵩山总舵,叛逆盖洪和李熏阴谋作乱,他们口口声声要替代左右护法,家贼难防啊。”老头子气哼哼地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全然不知呀。你说小堂主在这里,小紫姑娘在哪儿呢?”中年人焦虑不安地往四下里寻找着。

  

  老头子还想说下去,却被身后的问询声打断了,“苟鲁才,来的是谁呀?没完没了的唠什么呢?”头裹花布的中年人分开众人,没精打采地走过来。

  

  “锡山也在呀?”小个子看来是认得首领的。

  

  看得出,首领对眼前之人大感意外,“路舵主!你这是来找我父亲的吗?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收复总舵非得各舵鼎力相助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吗?”

  

  突然,老妇人不禁发出悦耳的耻笑,这声音可不是上了年纪所应有的,“苟鲁才,果然是狗奴才!”见主人这般高兴,黑熊也兴奋地上下摇着大脑袋。

  

  “你!不要欺人太甚。”被侮辱者紧攥拳头大喝一声。

  

  可对方并不在意,毫无怯意地直视着他,“就欺负你了,怎么地吧?让你也尝尝欺负人的滋味又如何?”

  

  “哎呀,是小姑姑。”神色萎靡的中年人瞬间精神了,他冲着老妇人兴奋地大声叫道,随即厉声呵斥着香主,“老苟!休得放肆,你知道她是谁吗?老家伙,你是不想活啦?”

  

  被尊称为姑姑的并没有他那般兴高采烈,依然如故地看了首领一眼,“你谁呀?一各来就一惊一乍的,吓了我一跳。叫我姑姑,这是从哪儿论起的呢?难道你认得我?”

  

  “啊!小姑姑,这是怎么话说的呢?您把孩儿给忘了吗?我是贾锡山呀。您说话的声音没变,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见老妇人无动于衷他又进一步佐证道,“我!洛阳金谷舵香主贾四的儿子,我小的时候常随父亲去凤奶奶的铺子,见过两位姑姑嘛。听父亲对我讲,你们一个扮做老爷爷,一个扮成老奶奶,在东都行侠仗义威名远播呀,他也是后来听总舵主说的。”

  

  “呵呵,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啊,离开洛阳二十年啦,我这就去河南道看我的姐姐。哦,我记起来了,你是贾香主那个淘气惹事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呀。”老妇人的脸上呈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哎,多海姐,你不是答应陪我去太白山吗?怎么改主意去看望家姐啦?”南海舵舵主着急地问,“我路不熟呀,到了渤海国是两眼一抹黑,而且北地的民风彪悍,说打即落,就我这两下子怕有去无回啊。”

  

  “谁说我不去渤海国啦?你以为我是专程送你不成?想得美!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若是金城来的消息千真万确,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去渤海国得需要渡船啊,姐姐嫁到登州,不是正好找起来方便嘛。难道你忍心不让我们叙叙骨肉之情吗?”老妇人信誓旦旦地说出计划,转而又笑话他道,“你呀,路家豪,自己没本事,叔叔的磷光掌没学成,一门心思和大食人倒买倒卖,做不好生意净吃亏,眼睛都掉到钱眼里了,这又惦记上神龙的宝藏啦。”

  

  小个子被说红着脸,结巴着极力狡辩道:“买卖有赔有赚,大食人也的确狡猾,一个个富得流油。姐!此次去渤海国可不是为了财宝,是找总舵主和叔叔,堂主是去参加师妹的婚礼,叔叔说是去渤海国买裘皮的,他们一走几年渺无音讯,我这做属下和侄子的怎能放得下心呦?江湖上在盛传太白山神龙出没,我猜他们或许在那里。好啦,不说我们的事啦,锡山、苟香主,小紫姑娘在哪儿呢?小堂主在哪儿呢?”他是迫不及待要见小堂主。

  

  “路舵主,小紫被右护法李赐带去瞧病了,盖洪他们围攻总舵的时候,她刚巧未在嵩山。”苟香主郑重其事地指着头领,“这位,贾锡山是我们大家公推的小堂主,就好比方镇节度使的留后,唯有他年富力强,敢做敢当,有能力带领我们力挽狂澜,重振斩蛟堂。”

  

  “你说的小堂主是他,左护法的公子,不是小紫姑娘呀。”南海舵舵主吃惊不小,他看了看志得意满的贾锡山,又望了望满脸不屑的老妇人,“多海姐姐,我看得尽早去渤海国找总舵主呦,否则江湖第一大帮派要四分五裂啦。”

  

  老妇人嘲讽地笑道:“我看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小毛孩子要造反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蠢蠢欲动要另起炉灶啊。我是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无可救药了,走吧,去渤海国。”

  

  “小姑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父亲和李熏是总舵主钦定的,老堂主不在时,左右护法统领教众无可厚非。而我这个小堂主是大家的戏言,父亲年老力衰,东奔西跑的差事我理当尽心竭力,多承担一些嘛。”可能是他急于表白用力过猛,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疼得他哎呦一声。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装的。可你别忘了我是谁,你们一撩衣裳一撅腚,我便知道要拉几个驴粪蛋。”老妇人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瞅见花布下面的隆起,“呃,你这头是什么打的?”

  

  “小姑姑,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提起来我是一肚子气,方才一时大意,让个臭小子撇石头打的。”自封为小堂主的男人怒火中烧,他掀开花布的下角展示着,“您看,现在我还迷迷糊糊头晕目眩呢,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他妈跑了,小崽子没跑掉。”

  

  “咦,这石子打的好啊,得有几年的功力吔,看到这血嗤呼啦的口子,便想起当年父亲教我练弹弓的情景了。”额头上的伤口引起妇人的注意,她凑近了细细端详着,“打你的孩子呢?我得见见他,我就喜欢打暗器打得好的小孩子。”

  

  老妇人不由分说拨开众人来到大树下,见两个孩子愣愣地瞅着她,“年纪不大嘛,男孩子,你是哪里人呀?”

  

  郭岩犹豫了一下,“西川灌口的,怎么了,阿婆,您是跟他们一伙的吗?哼!这些穿黄衣服的是坏人,是强盗,专门欺负老百姓,还要杀娘娘,娘娘的孩子丢了,好可怜呦。”他用兰花指逐个指点着斩蛟堂的人。

  

  “这孩子长得四方大脸的,蛮有男孩子样,可这小声音细声细语的,像个女孩子。唉,你们两个长反啦。”她和颜悦色地瞧着郭岩,看得出是无比喜欢,“西川的,江湖上发暗器发得好的就那么几个,西川最有名的是唐家,可你这手法不是,是从羌人那儿学来的吧?”

  

  “阿婆好聪明吔,见多识广,想必是武林泰斗喽。是的,抛石子的本事是大舅教我的。”郭岩看对方位居中央,其他人如众星捧月一般,认定她准是个厉害角色,“阿婆,看您就是个好人,有慈悲心肠,不像他们,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呀。”

  

  “小孩子嘴挺甜啊,像抹了蜂蜜。可惜撩啦,阳刚不足,阴柔过剩,我本想推荐你去泰山义方那里,学个三年五载必成大气呢。可瞧你这个样子,扭扭捏捏,神功是练不成的啦。”老妇人甚是惋惜,她转脸向贾锡山说道,“公道我是要主持的,把这两个孩子放喽,还有那两个吓堆遂的和尚。”

  

  “仙姑!还有我们,我们不是草寇,是老百姓,想捞点好处的老百姓呀。”屠夫似见到了生机竭力乞求着,“这些死马不要了,大车给你们算作赔偿好啦。”

  

  “放了他们!这怎么可以呢?他们是草寇女匪的儿子呀,还打伤了小堂主。”苟香主第一个表示反对,却猛得发现老太婆在狠狠地瞪着他。

  

  “什么儿子?明明是西川的方言,娘娘是阿姨的意思,你懂个屁,趴瓜。”老妇人不再理会他,向头领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放人!贾香主的公子,你看如何呀?”

  

  头领是极其地谦卑恭敬,“当然是由姑姑做主喽,您发话了,晚辈哪敢说个不字。”

  

  “这还差不多,小孩子要明事理,懂规矩,我劝你赶紧找个疾医看看,伤口耽误不得,恐怕堂主要做不成喽。”她满意地微笑点头,然后打发被围困的一干人等上路,目送他们走远了为止,这才和那小个子舵主告辞北去。

  

  望着她们的背影苟香主心有不平,“小堂主,这老太婆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您这般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老太婆!什么老太婆?她带的是假面,实际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贾锡山又恢复了飞扬跋扈的本来面目,“她和她姐姐是新罗人,没听用新罗话骂你趴瓜吗?听我父亲说是张保皋的女儿。当年新罗皇室内斗,金明作乱自立为王,僖康王被逼自缢。清海镇大使张保皋帮着神武王报了杀父之仇,打败金明顺利登位。可他逃不出‘狡兔死,走狗烹’的老话,被神武王的儿子文圣王暗杀了,她们姐俩被追杀,逃到东都逼祸。”

  

  “就算是张保皋的女儿,又有什么可仗依的呢?她爹都死这么多年啦,新罗大王也换了好几茬了。”手下的香主实在是想不通。

  

  贾锡山没好气地说:“老苟,你才来斩蛟堂几年呐,不是我父亲的提拔,你能混到香主的位置?早年的事情你不知道吧,她姐姐和总舵主交情不浅,曾救过老堂主的两个师弟。你说,有这层关系,谁还敢惹她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