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九州沐血>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无中生有成跟班,大义私心赖强辩。

  “嗨!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找他报仇啊,不是我们。”黑衣人发现不对劲,这两个复仇者怎么冲着自己和白衣小伙子来了,不是口口声声要杀中尉吗?还多亏他眼疾手快,用藤条拐杖挡了一下,否则大铁秤必将重重地砸到董乙的身上。

  

  毫无提防的董乙吓得一缩脖子,本想凭借轻功纵身跳开,可桌子成了障碍无法施展,而且桌子下面的老头子突然抱住了他的双腿,怎样蹬踹都摆脱不开。

  

  “爷的秤下没有冤死鬼!你们是同路货色,先解决了你们这两个跟班。”年轻商人舞动铁秤大吼道。

  

  “放开我!撒手!”董乙扭动身体奋力挣脱着,可是换来的是抱得愈加的紧了,同时感到一只脚上的鞋子被水浸湿了。

  

  商人两口子的功夫稀松平常,虽说相互配合左右夹击,却仍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几下子就处于劣势,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老哥,好样的,我看好你呦。”黄衣老人偷偷从桌子下探出头来,脸上绝望的表情舒展开了,“刘皋的崽子,想杀本中尉是痴心妄想,自投死路。你爹是怎么死的?是犟死的,一条道跑到黑,不听我的良言相劝。盐州的四口池盐是天赐的宝贝呀,它们是朝廷的,更是我们的。你爹是刺史,我是监军,本来可以成为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就像我爹杨钦义和李德裕,像你爹的继任王纵那样,共利共惠,相互提携。可他一意孤行,非要沽名钓誉还利于民,死脑瓜骨。”

  

  “死阉人!你祸国殃民,中饱私囊,残害忠良,不得好死。”男子破口大骂道。在黑衣老人的攻击下,他们两口子已经退到馕坑旁。

  

  “刘皋的小崽子,你知道我最恨你爹什么吗?为什么要杀他?是你那榆木脑袋的爹叫我死阉人,伤害了我,我这里痛啊。”杨玄价捶着前胸无比痛苦,他恶狠狠地向黑衣老人命令道,“杀死他们,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除了救我的十两黄金,我再给你加十两。”

  

  “死阉人!留着你的黄金吧,我梁思服虽是个愚人,也知道是非曲直,不稀罕你那一会儿多、一会儿少的脏钱。”黑衣人刚把女子的匕首搪开,正色地对两个敌手说道,“刺史公子,你们先住手,我有话说!一定是误会了,我和那个小伙子与你们的仇人没关系,跟我们较劲是瞎耽误工夫啊。”

  

  “谎话!骗谁呢?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一个桌子坐着,连吃带喝,有说有笑的,难道你们不认识?不是一伙的?”对方哪里肯信,更加拼命地合力攻击他。

  

  “原来是两个糊涂虫啊!”黑衣人无可奈何,只能被动地奋起回击了。

  

  突然,一匹花斑马和一匹白毛独峰骆驼从崇仁坊里跑了出来,驾驭者都是回纥人的打扮,“叶公主,我们跑得太快了,也没问问人家住在哪个坊里,怎么办?是向左,还是往右呢?”马上之人勒住缰绳左右观看,显然是不认识路了,他一眼瞧见摊子上的厮杀打斗,猛然大声惊呼起来,“家辉!是你们两口子吗?”

  

  “师父?是您呀。”拿铁秤的青年同样发出惊呼,“快来帮我们,我找到杀害父亲的仇人了,他的打手不好对付。”

  

  闻听此言,马背上的汉子抽出背后的双钩,从马上飞身而起,在空中挥动明晃晃的兵器,使出一记野马分鬃。他左手的银钩拨□□衣人的手杖,右手银钩削向对方的臂膀,招式老辣,出手迅猛。被袭击者想握住藤条拐杖是不可能的了,只得撒手保全身体啦。

  

  “你是崆峒派的!”黑衣老人失去武器不得不向后退却,可还是慢了半拍,凌空的汉子招式还未使尽,来了个屈身空翻,双脚踹出重重地蹬在对方的胸口上。可怜受伤的人一声未发,仰面朝天摔倒在地,顿时一动不动七窍流血。

  

  “飞龙子,你动作好麻利呀,应该让他尝尝我的豹筋鞭。”紧随其后的是骑独峰骆驼的中年女人,她举止言谈甚是高傲,给人目空一切的感觉。那坐骑跟主人是一个脾气,同样是无法无天,蛮横无理,把摊子上的桌椅板凳撞得是东倒西歪。女人瞥了一眼那对商人夫妻,轻视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是你的徒弟?武艺没学到家嘛。”

  

  使双钩的男子朗声大笑,“叶公主,对付此等货色还用得着您吗?这孩子是我的小徒刘家辉,那个是他的媳妇荆十三娘。”见这位五十开外的年纪,中等身材,体形敦实,爽朗潇洒,浑身张扬着满满的阳刚正气。

  

  “恩师,徒儿这厢有礼了,还是您厉害,一招致胜呀。”青年商人欢欣鼓舞地给师父见礼,然后直奔地上的黑衣人,抡起铁秤就要再补上一下子,“这奴才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我送他上西天。”

  

  梳高髻的女子摆手制止他,早已用手试探过黑衣人的鼻息,“辉哥,不用了,他已经死啦。”

  

  “死了干净,留个全尸算他走运。”商人健步奔向董乙,董乙已从杨玄价的束缚下挣脱出来,仗着自己的轻功胜于对方,旋即几起几落翻过坊墙逃之夭夭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家辉一把将中尉从桌子下拽出来,“你,给我出来,死阉人,我也送你上路。”昔日盐州刺史的公子掐住老太监的脖子,就要用力结果了他。

  

  “不要伤我二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坊里跑出一群人来,跑在最前面的小伙子长得虎背熊腰,他高声断喝道,随即急迫地向身后招呼着,“银涟姑姑,有人要害我二爷,他们在那边。”

  

  “小子,住手!仆固公主、飞龙子,那位就是杨家二爷杨玄价,你们快阻止他。”被称做姑姑的女人,人长得婀娜妩媚,虽说保养得很好,肌肤白皙圆润,头发乌黑发亮,可看得出实际年龄不小了,眼角偷偷爬上了鱼尾纹。

  

  她身后斜背着一口宝剑,剑是金光灿烂,通体为蛇形盘曲而成,蛇尾拧成剑柄,蛇头则是剑尖,蛇舌伸出分叉,一看便知是件好东西。乌亮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朵粉红色的虞美人,花朵在轻柔的春风中飘飘荡荡,如同飞舞的彩蝶。

  

  听到喊声回纥男女吃惊不小,“啊!这个老头子就是田中尉要我们保护的人,枢密使的二叔杨玄价吗?飞龙子,快让你徒弟放手。”骆驼上的女人大惊失色,急不可耐地脱口而出。

  

  “辉儿的仇人是杨玄价?”做师父的显出错愕的表情,“叶公主,我只知道家辉的父亲被奸人所害,他从小就随我学艺,励志替父报仇,要铲除天下邪恶,怎么,他的杀父仇人是我们要保护的人吗?”

  

  “不会错的,你没听那只母蜈蚣在喊吗?这个人就是杨玄价。”回纥女人进一步加以肯定,当即对着同伙的徒弟不容违抗地命令道,“你!快把人放啦,这个人你不能杀。”

  

  “为什么不能杀?他是大太监杨玄价,曾经是我父亲盐州刺史刘皋的监军,为了侵占盐池中饱私囊,诬陷我父亲反叛朝廷,残忍地杀害了他。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挟持中尉的年轻人也被刚才的喊叫声弄愣了,他不晓得来人和师父是何种关系,停下手疑惑地望着阳刚正气的师父,想得到授业恩师的理解和支持。

  

  “飞龙子!你的徒弟是怎么教的?好不识时务啊,倘若伤害了枢密使的叔叔,会坏了我们复国大计的。”女人不耐烦地埋怨着同伴。

  

  飞龙子紧锁双眉劝告着徒弟,“辉儿,不可伤了他的性命,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利害得失,中尉的生死关系到回纥的复兴,他是杀不得的,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呀。听为师的话,你暂且放了他。”

  

  “放了他!怎么可能放了杀父仇人呢?恕小徒违抗师命啦。”徒弟决心已定坚持不肯,掐着老头子的脖子虎视眈眈地面对着众人。

  

  不待飞龙子做出回应,回纥公主已从腰间解下长鞭,“这样大逆不道的弟子要他何用?你下不去手,让我来替你清理门户。”

  

  “叶公主,手下留情!让我再劝劝他。”师父怕徒弟吃亏,急忙阻止正欲挥鞭的女人。

  

  那傲慢的人儿哪里听得进去,一鞭子抽下去带出清脆刺耳的风声,没想到对方并不躲避,狡猾地用手中的人质迎着去挡,“畜牲!也是个卑鄙之徒啊。”此举吓得女人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破口大骂,急忙将鞭子拐向旁边。

  

  “辉儿,你怎么听不进去为师的话呢?他的性命对我们回纥至关重要,田令孜中尉已经答应帮助我们复国啦。为师与叶公主说服了西州、甘州回纥各部,正打算在大唐的帮助下驱逐黠戛斯人,收复漠北故地,重建先祖基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飞龙子态度诚恳地靠近徒弟,推心置腹地解释着放人的道理。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挥起右手的银钩斩向自己的徒弟,刘家辉被惊得目瞪口呆,再想抵挡躲避全都来不及了。

  

  “嘿!早看出你不怀好意了,道貌岸然妄为人师。”商人的妻子早有防备,见飞龙子实施突袭,便将匕首直刺向他的腋下。

  

  这致命一击不能不躲,即使能重伤劫持者,解救老中尉,可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了。情急之下他只得抽手回撤,用双钩护住身体,反手迎击荆十三娘的偷袭。

  

  “你要杀我?为了复国要舍弃十几年的师徒情义!”年轻人从震惊中缓解过来,他痛心疾首地紧盯着飞龙子。

  

  “孩子,这是大义!你一意孤行不听劝阻,使复国大业毁于一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为师伤你也是没有法子呀。”辩解的人说得理直气壮,他正用犀利的招式逼得对方步步后退。

  

  徒弟可不管他的大业,绝情的行径更令其狠下心来,“什么大义?全是为了自己的小算盘,今日的大唐拿什么助你收回失地?内忧外患自身都难保呢,你们只是投靠权贵贪图荣华罢了。从今天起,你我恩断义绝,你顾你的国仇,我报我的家恨。”他立即手上用力,掐住老头子的脖子,直勒得杨玄价吐舌头翻白眼,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响声。

  

  “二爷!他被劫持了,银涟姑姑,让我一□□他个透心凉。”小伙子带着那些人已经跑到了跟前,见他持枪在手,心急如焚地就要冲上前去。

  

  “且慢,不要冒然出手,以免误伤了中尉。”小伙子被头插粉红色花朵的女人一把拉住,她把银牙一咬怒视着对方,“小子,你在找死啊。”

  

  只见她将手臂一挥,撇出个蓝色的小虫。这虫子似驯化成精,极通人性,能随主人的心意而动,径直飞向用力掐人的刘家辉。

  

  正当复仇之人把精力放在太监脖子上的时候,却见一物朝自己极速飞来,更令其毛骨悚然的是虫子那密密麻麻的步足,和通体瓦蓝瓦蓝的色泽,一节一节的肢体伸展着凌空摆动,似早春郊野里漫天飘舞的纸鸢,只是缺少一根长长的放飞线而已。

  

  “蜈蚣!”他喊出了虫子的名字,诧异这生长在潮湿角落里只会爬行的家伙,怎么有展足高飞的本事?可一念之后,蜈蚣近在眼前了,他再想躲已经来不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