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九州沐血>第6章 第六章 踏破铁鞋觅元凶,逞强施药露破绽。

  “这老闹真是好骗。是吧,老大?”看那白衣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大个子嘴里含着口水讥笑道。

  

  胖小子也轻蔑地说:“哪里来的官军呀?招讨使曾元裕和大太监杨复光已经被朝廷调往宣州、润州去了,老大不是说了嘛,王仙芝的余孽曹师雄正在那里杀得性起呢。”

  

  长发飘飘用手背捂着嘴嘻嘻地笑着,笑得是非常的开心,“雷哥我分析得如何?似诸葛亮未出茅庐,已定三分天下吧。他们呀,似惊弓之鸟,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心里似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呀,有个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这边,坐在地上的老和尚看到了大个子,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用手点指着有说有笑的三个人,“阿弥陀佛,你们还有脸笑话别人,照照铜镜子,自己也不是好东西,偷了老衲的金铤跟没事人似的,快把它们还给我。”可能是过于动气了,他又按压着胸口哎吆不止。

  

  “老人家怎么啦?脾气好大呀?”长头发不解地望向大个子。那貌似憨厚的汉子尴尬地躲闪着他的目光。还是胖小子凑近了,与领头的耳语了几句。那带头的用手捶了另一个同伙一下,然后走过去蹲在和尚身边,眉头微蹙关切地询问他,“师父,你为何这般激动生气呢?”

  

  “为何?善哉,就是你们把我坑苦了,别猫哭老鼠假慈悲,我包袱里的金铤是被他偷走的。”申虚禅师强忍着疼痛斥责道。

  

  “包袱里的东西丢啦?你说是阿强偷走的?”长头发瞅着老和尚坚定地摇头否认,“郝强他心底善良,他有一块饼子也要分给穷人吃,怎么能偷出家人辛辛苦苦化缘来的东西呢?不会,师父还是仔细找找吧,也许还在包袱里。是这个包袱吧?”一边说着一边抓过地上的包袱。

  

  “还找什么找啊,老衲已经翻过十几遍啦,金铤早被你的同伙偷走了,它还能长上翅膀飞回来呀?你不要动它,莫打坏主意,僧衣和饭砵不值几个钱。”禅师咬牙切齿地强挺着,一把将包袱夺过去,“咦,硬梆梆的,这是什么?是金铤!”他的手捏到了扁扁的硬东西,急忙解开包袱细看,明晃晃黄澄澄的几个金块子搁在里面。

  

  其他三个同伴也发出诧异之声,不清楚它们是怎么失而复得的,“奇了怪啦,原来是没有的呀,是不是放在僧袍的袖口里,还是里怀里,要不就是掉进饭砵中啦?”郭岩尽力开动大脑,猜想着几种可能。

  

  “不会,不会,老衲的眼睛没花,搜遍了包袱的边边夹夹,确实是金铤不见了。”和尚用怀疑的眼神瞅着雷子,那感觉是在怀疑是不是他做了手脚,可并没有看到异样,不是人家放回去的呀。财宝找回来了,心情自然舒畅多啦,他想撑起身子站起来。

  

  “无上天尊,法师莫急着行走,我来给你刮痧活血,确保万无一失。”道长双手合十行佛家礼,然后向路边的商家讨来一碗清水。申虚和尚赶紧作揖回礼,欣然接受人家的好意,依着吩咐脱去僧衣,让修行之人用竹板子蘸水,在其前胸后背轮番刮出瘀斑。

  

  “善哉,刮得火辣辣的,感到热呀。道长,太劳烦你啦。”和尚被刮舒服了,嘴里不住地表示感谢。

  

  道长不无遗憾地讲:“美中不足啊,我那丹药用完了,若是吃下一粒能保你根除顽疾。师父如果有机会,去我茅山□□观,找本道吴法通,我送你一粒便是。”

  

  老和尚闻听神色一下子拘谨起来,不是方才那般大大咧咧,随随便便了,“哦,原来道长是国师希微先生,茅山上清派第十七代掌教吴法通吴真人啊。失敬,失敬,老衲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啦。”

  

  吴真人还是那样平静适度,温文尔雅,“师父不要多礼,本道只是尽了微薄之力,先师明玄先生孙智清常教导我,爱惜众生,造福四方。”他惋惜地向周围的几个人说道,“方才明教的那位小伙子拿的药丸非比寻常,药力不可小觑,也不知是用什么药材秘制而成的?请教一下就好啦。”

  

  “说是明教的光明正气丸,深绿色的,视为镇教之宝呢。”周本在旁边尽力描绘着,“对了,就是用这样的葫芦装着的。”他看见长发飘飘从袖子里取出个小葫芦,在大家的眼前故意晃动着。

  

  “慈悲,这不就是装药丸的葫芦吗?它怎么跑到你这里来啦?”茅山道长把葫芦接到手里爱不释手。

  

  被问的男孩子搪塞道:“哦,是刚才那人走得匆忙,遗落到地上,正好被我拾到了。”

  

  禅师经过刮痧身体情况大有好转,疼痛减轻啦,自然有闲心说笑了,“善哉,这是怎么回事?今天的物件好像都长了翅膀,会飞来跑去大挪移嘛。”

  

  郭岩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半边脸是个偷东西的高手,隔空取物是信手拈来的事儿,这葫芦必定是他从白衣人身上偷来的,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对方却向其挤眉弄眼呢,右侧毛茸茸、水汪汪、双眼爆皮的秀目一闭一合,妩媚动人到了极致,立刻让多嘴多舌的男孩子不忍去道破玄机。

  

  吴掌教拔出塞子取出一粒,掰开了细看,不禁勃然大怒脱口骂道,“畜牲!该杀。这是天灵绿茵,终于找到祸根啦,不枉费贫道从宣州一路追查至此呀。原来是明教干的,把活人捉来是干这个用啊。”他态度严峻地拱手道,“各位,贫道要去追那妖人,就此告辞啦。”说完把葫芦还给雷子,健步如飞向白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下明教那帮锤子毕失咧,吃菜事魔之徒蛮得太,骄豪得很。”黑小子阿都嘴里嘟囔着,此时从心里往外地舒畅,别提有多解气啦。

  

  长头发的耳力了得,清晰地听出他在说什么,“嗯,你是关中人?和明教有仇吗?”

  

  昆仑奴呲牙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碎牙,“猜,我在长安中书舍人韦昭度府里呆过,也在胜业坊,坊门外漕渠边上卖貊炙的药师傅,你不是也认识吗?”

  

  “怎么你认得我?”雷子听他的话音马上反应过来,他兴奋地看着眼前的黑小子。

  

  “猜,雷子,你不认得我,我可知道你,你可在坊里是小有名气呀。”阿都同样是相当激动,可能是遇到同乡的缘故吧,“你不是王裁缝家的吗?她的外孙…”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嘴巴便被半边脸紧紧捂住了。

  

  对方提高嗓门确证道:“是!我是她的外孙。”这声调足以使其他人听清楚。黑小子心领神会,低下头再不做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来宿松啦?”同乡却关切地询问他。

  

  被问的抬头告之,“咳,一言难尽啊,小的叫阿都,从长安出来有半年了,本想回家乡却没有足够的路费。在长安西市遇到了天竺来的夏尔马大师,他答应助小的渡涨海回昆仑国去,但前提条件是帮他收集一年的药材,制做造福百姓的神药啊,没得选择,我便随他们三个到了汝州。”

  

  周本听不得他粉饰倒行逆施,“胡说八道!有用活人制药的吗?不如坦白地说是心如蛇蝎,杀人害命,获取暴利吧,比明教搜取浮财歹毒百倍。”

  

  “明教也不是啥好东西,你们有所不知,他们不仅把死人的财物占为己有,更是把人头割下来,送到汝州做药丸子。”昆仑奴转向同乡求助道,“雷子,我也是被天竺人骗了,后来才知道用活人入药的。小的可没有杀过人啊,最多是个协从吧,只负责把人和尸体运到银洞去。”阿都的面部表情充满无奈与紧张,因无法控制嘴角抽搐着,他为自己的无辜竭力开脱。

  

  老和尚在郭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激动地揭露恶人的暴行,“阿弥陀佛,哪个信你的鬼话,你说没有杀过人,老衲可不信。若是没有这两个施主相救,贫僧早就成你的刀下鬼啦。你说做绑人害命的勾当有半年了,一船一船的大活人都被你们做了人血馒头,用那些死人的肉制成止痛膏药啦。小孤山那船上的众人和一具具的尸体不是铁证吗?”

  

  “我只听说摩尼教徒在黄梅收浮财呢,怎么还丧尽天良割阵亡士兵的脑袋呀?阿都,难道你和明教是一路货色?活人、死人都不放过呀。”露出半边脸的大孩子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我来问你,小孤山的一船人是用来制药的?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尸体是从宣州收来的,一部分是官军,多数是草寇曹师雄的人马。乱军已经向润州去了,留下的尸首堆积如山。至于活人是一路西来随意绑来的,天南地北干什么的都有,只是有一个共同点,全是命运不济的倒霉蛋。”

  

  “不对!你们为什么舍近求远呢?黄梅不是刚刚打过大仗,遍野哀鸿啊。”雷子对他说的产生了疑问。

  

  “这里是发生过战事,尸体确实够用。”看得出黑小子是满腹牢骚,“哎,小老乡,我就全说了吧,我们起初也是在这一带收药材,却被明教那群无赖赶走了,迫不得已只能舍近求远啦。小的眼下已经悔过了,不能为了回家昧着良心干错事,禽兽不如啊,一定尽全力解救船上的人。”

  

  “这么危急大家还在等什么?赶快去小孤山救人啊。”看得出雷子很富有指挥才能,还有个雷厉风行的急脾气,他招集起围观的群众,令他们回家取家伙随其去救人。不大会儿的工夫,聚集而来的百姓比散去时要多上数倍,近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的江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