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锦一边给容妃揉着腿,一边将三王爷谋反一事的全过程告诉了容妃。他说了三王爷谋反的原因,也言明了他们全部的计划,更坦白了自己在酒席上说漏嘴的事情。

  容妃静静地听着,眉头逐渐皱紧。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我打算去边塞,不过离开京城之前,我要先找到背叛者是谁,看看到底是那个狗崽子买了我!”

  符锦停下手中动作,眉宇间展露出的是刻骨的愤恨和仇视。

  背叛者?

  等在门口的九王爷脸色发白,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有意无意地想要逃避自己的罪孽,可符锦的存在和言语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就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是一个卑劣的告密人。

  不敢坦言自己罪孽的九王爷知道,对于没有勇气说出真相的他而言,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用尽余生去偿还自己犯下的错误。

  哪怕这罪孽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符锦背对着九王爷,他并没有看到九王爷的异常行为。而这一切都被容妃看在眼中,她几乎是在顷刻之间触及到了真相。

  容妃没有提醒符锦,她放下了手中暖炉,揉了揉符锦的头发,温和地劝告他:

  “锦儿,这件事情错在你,是你喝酒误事,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我是有错,可告密的那个家伙更加可耻!”

  符锦很不服气,他大声嚷嚷着,反驳母亲的话语。

  “废物!”

  容妃狠狠地扇了符锦一巴掌,尖锐的指甲在符锦的脸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低声呵斥道: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你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了吗?”

  符锦伸手捂住自己流血的伤口,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突然发疯的母妃,咬紧牙关,仍旧拒绝认错。

  容妃没有搭理跪在她脚下的符锦,隔着敞开的门扉,容妃与茫然的九王爷对视。

  她的口型比划着,同无措九王爷说。

  【孩子——这不怪你。】

  霎时,九王爷控制不住自己,涌溢处的感情化成泪水,无声的沿着面颊滚落。他多么渴望有人能知道他的秘密,他多么希望有人能跟他说一句,这不是他的错。

  九王爷希望那个人是朱青,却没有想到那句话会从容妃的口中说出。

  容妃改变了朱青,朱青又何尝没有影响容妃,这对主仆相互影响,将自己活成了对方,活成了自己爱而不得的模样。

  容妃一边为罪无可赦的九王爷开脱,一边将手伸向自己不敢挣扎的孩子。

  “锦儿,”手下用力,语气温柔,“娘亲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现在,娘亲要你发誓,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要好护好烁儿。”容妃举着她美的惊人的手,轻轻地掐住符锦细嫩的脖颈,朱红色的蔻丹像是流淌的血液,朱红色的嘴唇开阖着。

  “他生,你生……他死,你死。”

  符锦不明白自己的母妃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不过他不敢反抗,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母妃。”

  这是容妃留给符锦最后的话语,三日之后,容妃强破宫门,亲赴刑场,自绝在行刑的父兄之前。

  母妃最后话语成了符锦永世的枷锁,一旦九王爷深陷陷阱,母妃就会睁着从未瞑目的眼睛,伸手扼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符锦要保护好符烁,哪怕自己受伤。

  这句话被永远地烙入了符锦的骨髓之中,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

  容妃死后,老皇帝一夜苍老十岁,也没有了继续追究的动力,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任由朱青自请落发为尼,进入深山之中的皇觉寺长斋拜佛。

  朱青为容妃一家超度,为他们求得往生的富贵。

  九王爷不信神佛,只能承担今生的罪孽。为了赎清自己的罪孽,九王爷没有了反抗宿命的资格,在还未拥有自我的时候,便被生生折断了傲骨,再没有了追逐自我的勇气。

  九王爷赶到边塞的第一天,他跪在了符锦的面前,跪在自己已经失去一切的兄长面前,立下誓言。

  “汝剑之所向,即是我心之方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永恒的陪伴,沉默的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