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第68章 尾声  亘古的夜色里,若你抬头,便能望……

  新帝登基后的第三个月, 那些关于阴谋的传闻,终于随着北境大军的凯旋归来而烟消云散。

  早先,有人说, 先皇早就不在了,养心殿里躺着的,是一具处理过的尸体。而谢太傅便是不愿与阉党同流合污, 才被灭了门。

  还有人说,宣王殿下是被弘王郡主活活烧死的,皇后和两位阁老被胁迫,所以不得不承认了那份假遗诏。

  然而白发苍苍的老将领着兵士们归来, 他即将跪倒、却硬生生被年轻的皇帝托起来,并且大大咧咧地给了个热情的拥抱时,还是有不少人点着头湿了眼眶。

  剩下一小波质疑的人,也在士兵们感激地称颂中闭上了嘴巴。

  “要不是弘王郡主……啊呸, 长公主和平安伯封城为我们治疗, 我们都要折在北境了。”

  “虽然以后拿不动刀枪了, 但皇上赏了钱银和田地,我一家老小也算有着落了。”

  茶馆中, 听士兵们闲聊的青年点点头,沾了沾墨, 一边在他的小本子上记录着士兵们的话,一边赧然地问了句:

  “说起来, 郡主……长公主一行带着的药汁, 对预防疫病,究竟有没有效果啊?”

  其中一个士兵抓了把花生,搓得一地碎屑,嘿嘿地笑:“有没有效果不知道。”

  “每回他们喝完, 都苦得在墙边上吐。”

  “可壮观了,一排人连着吐呢。”

  应慎的笑容僵了僵。

  士兵们发出欢乐的哄笑,而禁宫深处,养心殿的暖炉前,司扶风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司摇光正对着堆成小山的奏折愁眉苦脸,看见她一副皱着眉捏鼻子的模样,便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哈,你定是坏事做多了,有人偷偷骂你呢。”

  司扶风拍了兄长的胳膊一下,揶揄他:

  “您放庄重些,如今也是当皇帝的人了,马上后宫就要住满了贵女,可不要让别人觉得咱们弘王府都是粗人。”

  司摇光闻言,瞬间合上眼往圈椅里一躺,朝天哀嚎了一声:

  “放过我吧。”

  “满宫娇滴滴的贵女,我想想都发抖。”

  司扶风笑得甚是愉快,她同情地拍了拍兄长的肩膀:“注意措辞,如今可不能自称我了。”

  正说话间,珠帘被禅悦撩起来,水光跳荡的翡翠珠子哗啦啦的响,姬倾便自那摇曳的光芒里走出来,像一尾雪白的游鱼。

  对上司扶风的眸子时,他垂下眼帘、唇边一点藏不住的笑。

  司摇光“啪”一声拍在脑门上,挣扎着大喊:

  “姬倾,你要是再拿折子上来,我、我就……”

  “我就离宫出走,现在就走!”

  禅悦抿着嘴笑,放下珠帘,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姬倾便挑了挑眉,似是为难地叹了口气:

  “的确是个折子,但皇上实在不想看,臣口述也无妨,就是……”

  “随便了些。”

  司摇光怔了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司扶风,两个人正你瞧我、我瞧你的偷笑,他气得牙痒痒,扣着椅子扶手抱怨:

  “从我到京城开始,就发现你俩不对劲,怎么总这么眉来眼去的,你俩到底打什么主意?”

  “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摸摸做了什么坏事吧。”

  司扶风竖起个大拇哥,笑得又灿烂又欢愉:“圣上明鉴啊。”

  “倒也没什么,就是我让您的厂臣递个折子,厂臣这活他不干了,他如今……”

  她说着,在司摇光瞪大的眼睛里、得意地扬起小脸:

  “他如今,是我的人了。”

  司摇光慢慢张大了嘴巴,他看向笑意深深的姬倾,声音微微的颤:

  “姬……姬倾,你别怕,我给你做主。”

  “司扶风对你做了什么啊?你不要被她胁迫,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说着,抓起一本奏折就要往司扶风头上敲,司扶风扔下芙蓉酥,往姬倾身边一缩,把人往怀里一拽,理所当然地说了句:

  “胁迫什么呀胁迫?!”

  “人家可是自己缠上我的,说好了,这辈子缠着、下辈子还要缠着的!”

  奏折“啪”一声从司摇光手中落下,砸在琉璃砖上。年轻的皇帝扶着桌角,颤颤巍巍地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拍着心口顺气:

  “我一定是疯了。”

  “什么当皇帝也好,什么我妹妹把姬倾调戏了也好。”

  “都是我的噩梦……”

  姬倾轻笑一下,斟了展温度刚好的热茶捧过去,他安慰似得拍了拍司摇光的肩,轻声说了句:

  “以我的身份,留在内廷,实在不合适。”

  司摇光还在发愣:“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挺合适!”

  姬倾唇角的笑意便更浓了些,他俯下身,在司摇光耳边低语了几句。

  司摇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就那样两眼发直地瘫在圈椅里,张大了嘴巴沉默了许久。

  久到连司扶风都有些担心的时候,慢慢有模糊的水光自年轻的皇帝眸子里溢出来。

  司扶风一个哆嗦,却看见司摇光一脸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姬倾,一边拍着老友的肩,一边干嚎着:

  “老天有眼啊!”

  “呜呜,我们又能愉快地做兄弟了!”

  姬倾皱着眉,拼命压制着自己想要一脚踹开当今皇上的心情,苦笑着摇头:

  “咱们也做不了兄弟,大舅子。”

  司扶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没等她上前拉开她那多愁善感的兄长,司摇光却突然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一把揪住了姬倾的衣领:

  “好家伙,这么多年,居然不告诉我!”

  他说着,回身狠狠瞪了司扶风一眼:“还有你,丧心病狂、见色起意!”

  司扶风被他一骂,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皱了眉,理直气壮地拽着姬倾的腰带:

  “他说还在你就信啊。”

  “你验过货没?”

  司扶风一个激灵,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老哥你要干嘛?”

  在姬倾和司扶风越来越不好的预感里,司摇光挑了挑眉,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哥替你看看。”

  “这小子,有没有骗你!”

  养心殿里乱成了一锅粥,琉璃瓦上驻足的白鸟被那笑声骂声一惊,展翅便飞向了晴空。

  禅悦目送飞鸟远去,站在滴水檐下,揣着手微笑。

  新换上的小太监们过来奉茶,他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进去。

  “难得呀。”

  禅悦悠悠叹了口气,朝着金灿灿的阳光,惬意地合上了眼睛:

  “这禁宫,从来没有这样暖和过。”

  ……

  如果不是姬倾临走前的托付,和司摇光的威逼利诱。

  郁秘色发誓,这辈子是绝对不想当厂公的。

  曾经的他,只要听姬倾的话就行,而如今,他每天早上睁眼,都恨不得杀到粤州去把姬倾抓回来。

  一起床,就陪皇上早朝,然后一起梳理奏折;到了午休时间,还要处理后宫娘娘们鸡毛蒜皮的纷争,打点皇上一天的饮食起居;晚上,要仔细核对东厂事务,对照六部的奏折和东厂搜罗的线报,确保一切消息无误。

  “再这样下去,咱家这一头头发,都要保不住了。”

  郁秘色撑着太阳穴,连丹蔻都来不及染的指尖穿过冰凉光滑的长发,瞬间带下两根发丝来。

  他的脸色立刻便不好了。

  曾经的二档头、如今的大档头忍着笑劝他:

  “要不厂公,多吃点芝麻?”

  郁秘色牵了牵唇角,那表情,又像笑、又像哭,眸子里全是压抑的愤懑:

  “咱家师兄在粤州如何?”

  大档头憋着笑回禀:“督军和长公主在粤州一切顺利,军务彻查出许多漏洞,想来他们也没多少时间睡觉,头发也保不大住的。”

  郁秘色这才勾了唇,纤手掩着唇角,笑得快意:

  “该!”

  “可把咱家折腾死了。”

  大档头笑了笑,又低声禀报:

  “前些日子,好些宫人突然暴毙,那症状,和诏狱里暴毙的那些天女颇为相似。”

  郁秘色梳着头发的手顿了顿,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

  “都是因着谢梦莱死了,没有‘故峰雪’续上了吧?”

  大档头想起诏狱中的惨状,也有些难过地沉了脸色:“恐怕是的,不过也算替咱们肃清了内廷。”

  他说着,觑着郁秘色脸色有些沉重,便又换了话头:

  “自皇上为前朝诸多冤案翻案后,坊间的风评越发好了些。”

  “太后也说,想借着天下归心,给皇上祈福。她老人家想在京畿诸省的庙中大开水陆道场,施粥济民,若是国库钱银不够,她愿意用自己的体己。”

  郁秘色轻笑一下,摆了摆纤手:“哪有这样的道理,国库比前些年情况还好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太后掏自己的银子的。”

  “何况……咱家与师兄的计划,正好可以借太后的名义落下去了。”

  大档头了然地点点头,抱拳压低了声音:

  “厂公说得,可是将京畿周边的积善堂和育婴堂悄悄彻查、记录在册的事。”

  郁秘色点点头,修长的指在下颌摩挲着,微微皱眉:

  “就是没想好,这事由谁出头才好。”

  大档头哈哈一笑:“厂公,借着太后的名义,小的倒是有个好人选。”

  郁秘色脑中一转,立刻挑起了秀眉,笑得莫测:“柔训公主吗?”

  大档头拱手笑起来:“厂公明鉴,柔训公主细心坚韧,又素有善名,更与咱们同心,请她接管积善堂和育婴堂,民间亦无人可置喙。”

  郁秘色点点头:“那就这样办吧。”

  大档头抱拳退了出去,镂花门合上的瞬间,窗口传来一阵哗啦啦地拍打声。

  郁秘色露出些温柔的笑,轻轻推开了花窗。

  寒鸦裹着春夜的花香扑向了他,他便在鸟儿急切的“咕咕”声中,亲昵地用指弯刮了刮它的长喙。

  寒鸦舒服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发出欢快地咕噜声。

  “回家啦,”郁秘色垂下弧度曼妙的眼,声气软和得能化成糖水:“路上辛苦了,看看、他们都给咱们带了些什么。”

  拆开绑在寒鸦足踝的竹筒,里头是他熟悉的字迹:

  “秘色吾弟,东南总兵有异,已被长公主镇压,烦请吾弟选贤任能,尽早填补东南总兵空缺。”

  郁秘色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合上眼、梗了一下,慢慢攥紧了手里的纸条,咬牙切齿地低语:

  “这两口子真是惹事精,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

  东南总兵。

  东南总兵是那么好找的吗?!

  隔着纸条,他仿佛能看见姬倾玩味的微笑,和司扶风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等他们回来,他定要好好宰这两口子一顿。

  郁秘色合上窗,幽幽叹了口气。

  窗外,皎洁的满月挂在夜空。天涯海角,便有许多人,沐浴着月色,跋涉在长夜里。

  万里山川,千载悠悠。

  亘古的夜色里,若你抬头,便能望见同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