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第54章 雪夜  他们就是不明白,有时候服输、才……

  “在没有实际证据之前, 咱们不能贸然闯进镇北将军府搜查。”

  从积水潭边的矮山上俯瞰定园,整座府园静悄悄,里头灯火已歇, 只有守夜的仆役丫鬟偶尔经过,手里坠着珠串的提灯仿若发光的蜉蝣。

  锦衣卫们藏身于矮山的树林间,而姬倾站在高处的岩石上, 他收起西洋镜,附在司扶风耳边低语。

  司扶风略略思忖了片刻,挑了挑眉咬着牙:“你这么一说,姓谢的倒还真是心思歹毒。”

  “他们定然准备了逃亡的路线, 我们直接闯进去,抓不到了人就算了,东厂夜闯将军府的消息若是传到北境,镇北将军只怕要心生疑思。”

  姬倾点点头, 一边伸手替她把发鬓上一溜儿拇指大的珍珠扶好, 一边压低了声气:

  “宣王和阿日斯兰前夜才领军秘密出发, 北境如今只有镇北将军是他们的盟友,即便此次大战是咱们设计, 但鬼虏先锋大军就有十数万,兵马皆是精良, 战场上刀剑无眼、此战依然是攸关社稷的大战,咱们在后方更不能出一点差错。”

  司扶风四下看了看, 便微微皱了眉、叹了口气:

  “我正是担心这个, 我瞧得出来,宣王表面持重,但是个好胜心极强的孩子。”

  “他对皇位的渴望,不仅仅是因着权力, 更是想证明即便没有强大的母族、没有父皇的偏爱,他也不比别人差。”

  “就是这样的心气,我才愈发忧虑、他会不会贪功恋战。他若是一时耐不住争功的心,只怕……”

  姬倾也沉默了片刻,最后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都是人生路上的必经一役,总要自己迈过去的。”

  司扶风的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跟只小猫儿似的凑过来,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

  “那皇上的事怎么说?咱们得在宣王继位前肃清宫里的余孽啊,不然新王又要落在那些人手里。”

  姬倾任她在掌心挠得酥痒,只拉着她的手看那日擦破的伤口,上头结了薄痂,前头冻伤和刀伤还没好,一层层累着,紫红里泛着深褐。

  他叹了口气,抓着她手放在自己大氅里捂着,这才不紧不慢地摇摇头:

  “是他们的奸细在宸妃身上下了毒,宸妃与皇上共寝,皇上便沾上了。我估摸着,那毒能让人做噩梦,他们本来想等过两日皇上神思恍惚,再给皇上下乌桕的,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司扶风挠了挠他掌心追问。

  她并不知道内廷的密谋,姬倾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于是笑了笑:“没想到皇上提前接触了乌桕叶。”

  司扶风看出他有话没说,倒也不去追问,只说了句:“那咱们赶紧肃清余孽啊,不然回头新王也着道了怎么办?”

  姬倾苦笑着摇摇头:

  “不是那样简单的,宫里许多太监宫女都是穷人家活不下来的孩子,其中不乏弃婴孤儿,我已经下令将内廷中摸不清身份的人全部请出去,但哪怕是身份清白的、也难保没被人顶替。所以关键还在谢梦莱身上,咱们若能除了他,内廷里那些人群龙无首,自然会乱了阵脚。“

  “是呀。”司扶风的手甚是不老实,在他胸口的衣襟上一阵乱寻摸,脸上倒还一脸忧虑:

  “大胤近年四处战乱,旁的不说,就京畿周边诸省,有多少弃婴堂、积善堂,大海捞针必然是行不通的,只能断了他们最重要的环节,先拔了毒牙、再来一一抽了骨头。”

  姬倾伸手按住她作乱的手,咬牙切齿地在她眉心一点:

  “说好的不是见色起意的人呢?”

  司扶风这才坏笑着收了手,却又不老实的从他腰两侧绕过去,狠狠一勒、把他往怀里一拉。姬倾“嘶”了一声,垂了眼帘噙着抹笑,声气儿有些浮:

  “这会子不怕别人看见了?”

  “谁能看见啊。”司扶风下巴搁在他胸膛,眼睛朝定园的方向瞟了瞟:“说不准谢太傅都睡得流口水呢,谁知道咱们还在这守着他们吹冷风啊。”

  她想了想,又有些恼火地“啧”了一声:“这个镇北将军真是家风不严,怎么养出个弟兄和倭寇勾结。”

  姬倾抬手替她揉了揉冻红的耳垂,轻轻摇了摇头:“不关镇北将军的事。”

  “他这兄弟,是他父亲后来娶得小妾生得。如今才十七岁,镇北将军常年不在府中,他作为家里小少爷,自然无法无天。何况因着出身,又处处被将军比下去,自然就生了些龃龉心思。”

  “你恐怕不信,便是咱们现在上门把谢梦莱抓了个正着,他也会咬定是我们污蔑谢太傅。他现在就想着借恪王的手,完成勤王一事,到那时、他可是恪王的功臣,可不要翻身比过他兄长去?”

  司扶风听了连连摇头,一脸的喟叹:“总有这么些人,把自己的挫败怪到别处,要么怪世道不公,要么怪世人没有眼光,要么怪时运不济。”

  “也不想想,就算世道不公,世上亦有从泥潭跃上高山的人。”

  “世人之多如恒河沙数,一人两人没眼光便罢了,怎么满世间也寻不到他的伯乐?”

  “还有时运,月满则亏、风水轮流,一辈子总有轮到他走运的时候,他为何抓不住?”

  “不过是不肯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罢了,他们就是不明白,有时候服输、才是成人的第一步。”

  她说的正起劲,一抬头对上姬倾的眼睛,那眼帘下的弧度分明含着笑,眸光融化在雪月的银辉里,淌落在她脸上的时候,温柔得要化成一片雪。

  司扶风被他看得一怔,手指戳了戳他腰侧,脸上便浮出个坏笑:“看来不是我哥自夸,他这个妹妹、的确好看呀。”

  姬倾绷不住、便笑了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捏了捏,又好气又好笑:

  “你呀,不管多少年,都是这幅模样,连说得话也一模一样。”

  司扶风愣了愣,在脑海里转了半晌,满头雾水地问了句:

  “服输这话我倒是说过,但你什么时候听过?”

  “你太爱说话了,所以记不得了。”姬倾噙着笑在她眉心轻轻一弹,司扶风便捂着脑壳、仔仔细细又想了一圈。

  但姬倾说得没错,她从小不是个羞涩的人,在谁面前也敢大大方方说上几句。这话她说过许多次,只记得第一次、是小时候打架打输了的时候琢磨出来的,原本只是想给自个台阶下,结果慢慢地、竟还寻思出些道理来,后来便一直挂在嘴上。

  远处天际泛起一点灰白的光,雪却越下越大了。司扶风看了眼大雪,又看了看蹲在树林间的锦衣卫们,有些担忧的呵出暖融融的雾来:

  “不成啊,这么蹲守没个头,他们都要冻坏了。”

  姬倾也点点头:“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从将军府出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司扶风眸光微亮:

  “家书!”

  姬倾也点点头微笑:“还有两日,便是将军的家书到京中的日子,若是将军在心中语气沉痛、隐有遗书之意,谢太傅会不会认为,他举兵勤王的时机已到?”

  司扶风正一脸赞同地点头,却又忽然皱了皱眉,摇摇头:“不行,他们必然有自己的探子,两下一对,不就露馅了?”

  姬倾微微一笑,抬手替她遮着落雪:“那就把他的探子抓了,且看看谢太傅这会子、等得及等不及。”

  司扶风叹了口气:“要是这样容易就能抓住他们的探子,我们也不至于在这大雪里埋伏了啊。”

  姬倾却看向南边,眸光幽幽落在一座座漫着白雪的红顶上,他噙着抹笑:

  “但是有人,比你我还要熟悉他们,若是他来,说不定能摸出探子的线路呢。”

  司扶风先是怔了怔,复又眼睛一亮,声气儿轻快得像一阵风:“我知道了,诏狱里那个人……”

  姬倾颔首,在她眉心一点:

  “聪明。”

  ……

  有人走到了他身后。

  锈迹斑斑的巨锁被打开时,那锁链承受不住锁头的重量,像一条委地的凉蛇、哗啦啦砸在地面上。

  段澜没有动,他凝视着面前的一小块爬着黑虫的稻草,慢慢攥紧了手中磨尖的碎砖。

  栅栏门发出刺耳的枝桠声,有什么东西铿锵一声、重重砸在了他身后的砖面上。

  金属与石头撞击的冷硬声音,激得他浑身血液沸腾。

  “放下你手里那块破东西,拿起刀、跟我去杀倭寇。”

  段澜的身体僵了僵,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放下了手里粗粝的武器,转过身,对上大档头的脸。

  男人的脸隐在火光的暗影下,眉眼妖娆地挑起来,却是一种迫人的冰冷。

  段澜愣了愣,恰好有锦衣卫抬着两具尸体鱼贯而入。走下阶梯时,白布滑落下些许,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那珍珠已然失去了她的光滑,泛青的死气纱一样拢住她的周身,再如何美丽的容颜、也敌不过死亡的亲吻。

  段澜深吸了一口气,拾起长刀时,轻轻说了句:

  “她也是个天女。”

  大档头缓缓挑起了眉,眉头蹙起来的时候,有种哀婉的风情:

  “天女?”

  段澜点点头,扶着栅栏起了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看向被抬走的女子,脸上便有深沉的无奈:

  “倭寇培养的女人。”

  “我近几年追查中,发现有很多这样的女子,容色不好的,就被卖到下三堂子换钱。容色好的,就留着讨好那些高官权贵,任由有钱有势的男人折磨她们,以换取情报。”

  大档头微微捏紧了拳,似是想起了什么,便问了他一句:

  “所以山神庙也是你查到的吗?那么多年前的事,你如何查到的?”

  段澜摇摇头,望向被锦衣卫们押进牢狱的许多女子和小厮,眸中有些不解:

  “你是说那个开花的地方吗?”

  “我倒不清楚什么山神庙的事,是我在粤州救过的一个天女,她听说我要进京,便告诉了我许多线索,只求我替她救个人。”

  “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十三岁成为天女,当时生过两个孩子,她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她四岁的时候、那女人就被带去了京城的那座山里。”

  “那女人名叫怜奈衣,据说,是天皇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