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第38章 徇香  正南坊黑窑!你们去找一个背着长……

  “老伯, 您确定、这里是山神庙?”

  司扶风目瞪口呆地站在田埂上,面前是一大片饱满的芦菔。昨个夜里打了霜,那芦菔秧子一片片没精打采地垂下来, 露出一小截的白胖根茎却在霜晶下泛着诱人的色泽。

  那发鬓斑白的老农伸手便拔了一个出来,就着衣裳擦了擦、咔擦一声咬下一口,指着那一路延伸往崖边的开阔田地, 费力地嚼着芦菔、抹了把脸:

  “这山上几十年里也就一座庙,后来叫人放火烧了,这地咱们就分了。我这种得是芦菔,你俩再往前头, 还有番薯、黄芽菜、山药蛋子,你俩想吃啥、随便摘,给咱们点辛苦钱就成。”

  司扶风啪一声拍在脑门上,闭着眼摇头。柔训迟疑的声音从面纱下传来:

  “扶风, 要不、我陪你再往前走走?”

  司扶风仰头望着天, 深深叹了口气, 最后无可奈何的谢过老农,两个人手挽手沿着田埂往前走。柔训走得摇摇晃晃, 司扶风要伸手扶她,她却笑得开心:

  “像在走独木桥似的。”

  司扶风便陪她一起跳着玩,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崖边,果然如老农所说, 满地的庄稼菜瓜, 偏生没有一点断壁残垣的痕迹。

  想也是,恪王出生都二十二年了,以皇上那讳莫如深的态度,必然不会留一点蛛丝马迹。

  司扶风的心微微一沉, 尽管早有预期、却还是浸满了空荡荡的失望。

  她叹了口气蹲在田埂上,面前一堆纸灰还在袅袅的飘散着轻烟,她盯着那还没烧尽的元宝、抱着膝头,忽然有些落寞。

  柔训新奇地摸摸叶子、戳戳番薯,兴冲冲正要转头跟她说话,但那沉默不语的影子却透过面纱落进眼里。她以为司扶风因着没找着山神庙而失落,便悄悄摘了朵菜花,蹲下来、伸手试探着递给她:

  “扶风,这花还怪好看的,你看看、别难过了,我们再找就是了。”

  司扶风盯着面前在风中翻飞的纸灰,心不在焉地接过菜花搓了搓,唇边便牵起一点苦涩的笑:

  “马上就是冬至了,我还没给我父王烧元宝呢……”

  柔训这才明白过来,她心里头咯噔一下,知道司扶风正是最难过的时候。但她想不出来怎么安慰她,只能急切地扯扯她袖子,轻声轻气:

  “那、那我陪你一起给弘王伯伯叠元宝吧。”

  她想着要哄司扶风高兴些,便指了指那堆被风吹散的纸灰:

  “我陪着母后给外祖母叠过呢,你不知道,元宝还有许多花样的。”

  司扶风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便强打了些精神,笑着问:

  “元宝还能叠出花来了?”

  柔训掰着指头给她数:“京中贵胄可喜欢攀比了,什么年节也不放过的。譬如近年推崇把元宝叠成方角的,意思是四方太平,前些年推崇刚把元宝叠成鼓囊囊的,意思是家宅丰饶。要是谁家里没跟上这劲头,那可要被大家笑话的。”

  她说得起劲,指向面前那堆纸灰,才要说话、却迷惑地偏了偏脑袋。

  司扶风见她突然不言语,便戳戳她手背:“怎么啦?”

  柔训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些羞赧:“说大话了……这种我就不会折,我都没见过这种尖角的。”

  司扶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咱们又不开纸扎店,管它什么方角尖角,你愿意陪我一起叠,我就很开心了。”

  她说着,望向云天,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咱们从前也不认识,不然我觉得,我父王也会喜欢你的。”

  柔训的脸上微微一红,看她望着天、眼睛里寂寞浮动,便又觉出些心酸。

  她正想拍拍司扶风的肩头,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喝:

  “让我抓着你们了!是不是就是你们跑到我田里烧纸的?”

  那声音暴躁如雷,一下子炸开的瞬间,司扶风一把将柔训挡在身后,皱着眉便起了身。

  对方是个枯瘦的中年人,脸颊上一层皮凹进去,颧骨斜凸出来,挤得那双眼睛眯成一道三角的缝。看人的时候,那眼神便让人想起荒年里的灰鼠,遮遮掩掩、精明刺人。

  司扶风不喜欢他的举止,但毕竟在人家田里,倒也耐着性子说了句:

  “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毁坏您的田地,您不信问问那边的老伯,我们才过来,这纸都烧了大半了,火苗子都没了,铁定不能是我们弄得呀。”

  啃着芦菔的老农见中年人往这边看,便没好气的骂他,声音洪亮如钟:

  “罗灰子,你少讹人家姑娘,不然我告诉里正拿你去官府!”

  罗灰子嘴里骂骂咧咧地回过身,推着手里的斗车瞪着她俩:

  “闪开些!”

  司扶风没好气地瞪回去,罗灰子嘴里不干净,像是在指桑骂槐:

  “丧门星,什么年节里都来老子地头烧纸,自家死了人往老子头上扔晦气……”

  他哗啦一下把斗车里的秸秆杂草都推进了田边,火石一敲,那地包天的凸嘴撅起来、吹着烟气的时候,宛若个茶壶口子。司扶风看得嫌弃,拽了柔训便走。

  才走了两步,身后腾起股热气,柔训轻呼一声、脚步一顿,立刻攒住了司扶风的手腕。

  司扶风一怔,回头看她,柔训的手有些颤,声气像是激动极了:

  “你闻到了吗?”

  司扶风动了动鼻子,点点头:“闻到了,好大的烟气呢。”

  柔训拼命晃着她的手,急得声音都转着弯儿:“不是!那个味道……恪王哥哥身上的味道。”

  司扶风愣了愣,柔训转身指着罗灰子,颤着声道:

  “是那里头飘出来的,苦苦的、辣辣的,扶风你闻不到吗?”

  司扶风又皱了皱鼻子,对她而言,的确只有呛人的烟味。她这么一深吸,当下便打了个喷嚏,吓得柔训和罗灰子都是一哆嗦。

  罗灰子跳起来指着她的脑门就要骂,司扶风甩手就扔过去个东西,在空中滚动着银光、落在罗灰子怀里。

  罗灰子捧着一看,是一枚圆圆胖胖的银锞子。他那细缝眼当下便瞪出锃亮的光,两颗大板牙朝着银锞子一口咬下去,便嵌出到坑洼不平的痕来。

  他哎哟一声,一边把那银锞子在油脸上蹭,一边口气便客气起来:

  “姑娘大气,姑娘这好脾性、可得嫁个好夫君……”

  司扶风捂着口鼻轻轻地咳:

  “得嘞,您少嘚吧两句,赶紧把那火灭了,我这钱是买你这灰肥的!”

  罗灰子一愣,他本想问问这两位披着绫罗的姑娘买草木灰做什么,但转念一想,管它银子为什么来的、到手不就成了。他赶紧猫着腰给司扶风鞠了个躬,举着草扒子就把秸秆推开,把里头燃着的部分堆到一边。

  司扶风一撩衣摆跳下田埂,那曳撒上的云纹摇晃着灵动的水光,看得罗灰子心神一飘,他眼睛一转、搓着那银锞子笑:

  “姑娘,你若喜欢,这田也卖给你。”

  司扶风懒得搭理他,只抓稳柔训的手,把她接下来。两个人各自拿了个树杈在尚未燃尽的秸秆里扒拉,许多细小的碳灰飞起来游弋漂浮,宛若恼人的蚊虻。

  两个人仔细翻查了一圈,日头起来了些,司扶风脸蛋也被熏黑了,柔训却慢慢回过头,迷惑地看向那堆余烟斜飞的黑炭。

  司扶风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幽幽叹了口气:

  “柔训,该不会恰好在那里头吧。”

  柔训抱歉地朝她耸耸肩,声音小小的:

  “应当是,方才那烟味那样呛人,我都能闻到那气味,想来是一道被点燃了、气味才更甚些。”

  司扶风便用棍子戳那黑炭,扑簌簌地声音里,黑炭仿佛冰山崩裂似的,一层层碎成渣。外层尚有有几根交叉的枯枝没烧完,里头有个小小的空隙、像是夹了些东西,随着司扶风的动作飘落下来。

  司扶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赶紧朝柔训招手: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柔训牵着裙子小跑过来,那两三瓣灼人的红洒落在泥土间,边缘因为火焰有些枯黄蜷曲,但没有烧着的部分、摸起来尚有丝绒般柔软滑腻的触感。

  柔训拾起一片纤长的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眼睛一亮:“虽然被炭火气遮掩了,但这么闻着,是这个气味没错!”

  司扶风立刻用棍子去捅那炭堆,可惜太迟了,剩下的东西已彻底在火中萎靡枯黑,已然看不出来原本面貌。

  两个人便急匆匆把那两三片花瓣珍宝一般捧起来,但花瓣烧得残缺,根本拼凑不出原本的模样。她便急切地抬头,朝罗灰子喊:

  “这花是你家的?可还有?”

  罗灰子一拍大腿,恨得咬牙切齿:“我……我把它全部用来烧肥了,这已经是今年最后一道肥了,再没有多得了。”

  司扶风和柔训同时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她不甘心,想了想又问:“这花谁种得?你们村里可还有?一年开几回?约莫长什么模样?”

  罗灰子痛彻心扉地锤着胸口,气得跳脚:“哎哟,许多年前我老爹不知从哪里移栽过来的,养不活!统共才活了几株,今年我婆娘说要种果树,我才拔了堆肥的!”

  “我哪知道两位姑娘喜欢这东西,要是我知道,可不得把床板缝里都种满……”

  司扶风“啧”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柔训捧着那花瓣细细地看,半晌,她歪着脑袋轻声道:

  “我想,皇宫里的花匠和太医最熟悉植株,给他们看看也许有线索。”

  司扶风思忖了片刻,朝她一笑点点头,复又转过脸看向罗灰子,朝他挑了挑眉:

  “这位大叔,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回去给这花画个画像,回头便放你回来。”

  罗灰子一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那眯缝眼拼命地睁大,几乎要把眼角挣出道口子来。

  他跺着脚、拍着腿哀嚎:

  “害,早知道这么多人喜欢这破花,我就不拔了呀……”

  他还在那絮絮叨叨地埋怨他的婆娘,面前忽然扑过来一阵冷风。他一抬头,对上司扶风的脸。

  那原本还客客气气地小姑娘脸色肃杀,一只手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她咬着牙关,声音迫切:

  “这么多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

  罗灰子悬在半空,吓得两只脚像鸭子似的扑腾,只有手心攒着银锞子,凉冰冰的一手汗。

  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山下:

  “我不认识啊……”

  “你说画像我才想起来,小半月前来了个男人,给了我银子画了这花,就往山下去了。”

  司扶风皱了皱眉,望向山下。

  京城的烟华正在阳光下浮动,隐隐绰绰、宛若锦幛。

  罗灰子看她皱眉,生怕她要动手,两只手死死攥住了银锞子,声音尖利得宛若掐断了尾巴的老鼠:

  “我知道他住在哪!我后来下山卖菜,又碰见过他。”

  “正南坊黑窑!”

  “你们去找一个背着长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