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夫人她表里不一>第68章

  白驹过隙, 转眼江南的雪下了停,停了化。来年的春意从地里转出来。

  “今年新笋不错,给弟妹送去吧。”

  沈尤钦头也没抬, 过会儿,他提笔的手顿住了。“再拿盒子酸梅去。”

  “你真是见忘,半个月前就不吃酸了,改吃甜了。”

  “那你看着办。”

  柳婉玗这一孕来得突然, 就是一日晌午闻到桌上的鱼腥味大吐不已。

  有经验的嬷嬷打起精神连忙问起情况,“奢睡吗?贪吃吗?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吃酸?”

  得了一连串的肯定。

  嬷嬷大喜。

  大夫把脉后, 整个府里沸腾了。

  怀上了!

  被连连关心的柳婉玗有些受不住,再三表示, 没有不舒服。

  沈修宴也再没敢提起胖这个字。

  日上三竿才起,吃一顿饱饱的早膳,然后在花园里走一圈, 要是时间够的话, 还折腾着去她那半死不活的绣店里逛逛。

  用完午膳, 再一觉睡一两个时辰, 随意的摸摸看看一阵就又到了晚上。

  这种日子她从寒冬过到春日,然后被半月来一次的大夫说补得太过, 对生产反而不易。

  也是, 柳婉玗孕间,除了鱼之外,几乎都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很少有其他的反应,特别省心。

  “没饱。”

  沈某人把碗筷撤下去,态度坚决,“不能再吃了,大夫说了的,听话,把我袖子松开。”

  眼看着没希望了,柳婉玗也难得挣扎了,躺尸般的窝在被窝里。

  有声无气的说:“补汤什么时候端来?”

  “今天熬的是什么,昨天的竹笋好吃,鸡肉也好吃,汤特别鲜。”

  拧了一方热帕过来,熟练的给她擦脸,“要再睡会吗?”

  “不睡,我要走路。”

  自从她怀孕,沈修宴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跟着她,像这种在府里走走,他也要护着。

  “诶,那边有花开了,走去看看。”

  “从这走,下面滑。”

  带着春日的暖意,柳婉玗满心欢喜的回了院子。

  待看清桌上的汤碗笑意慢慢收了。

  不相信沈修宴能狠到这个地步,“今天只有一碗?”

  沈修宴错开眼,微点了点头。

  她平日里喝汤那是把汤罐都端来,一直盛到她喝饱。

  “我还怀了你的孩子,你就这样对我?”受最近看的话本启发,“沈郎,你如何能如此负心于我!”

  “这是大嫂说的,今天就喝这一碗好不好?再说等会就要吃饭了。”

  柳婉玗哼哼唧唧,“离下顿饭还有半个时辰呢,我饿不了。”

  其实沈修宴一个男子每天看她吃那么多都觉得心惊,特别是大夫还专门交代不能补过头了。

  “今天就忍一忍好不好?”

  一心填饱肚子的人连连摇头,“我忍不了,好饿,郎君要吃。”

  瞪圆的杏眼蒙着水雾,养得愈发圆润的脸庞粉嫩粉嫩的。

  啧,没办法拒绝啊。

  “你去厨房再端一碗来,就说我要喝。”

  丫鬟掩笑出去了,柳婉玗不放心的对着人家的背影喊,“我要大碗的。”

  沈修宴为夫人怀孕贪吃几乎跑遍了全城的医馆,带了许多大夫来诊脉。

  几番诊断下来,大夫都说这种情况虽少见,但还算正常,不必太拘着。

  如此,柳婉玗每日两顿的补汤才保住。

  等她生产时又到了冬日。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新皇登基,改国号,大赦天下,广揽人才。

  不过这些都与沈修宴无关了,柳婉玗不止一次的试探他是否还想入仕,但次次都被沈修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隔壁的安阳却说他是不想屈居于昔日情敌之下。

  柳婉玗刚被他做饭的手艺收买,十分感动。于是在这种时刻,她便义无反顾的与安阳舌战三百次,力保沈修宴的面子。

  等瑞文过来喊她回去吃饭,她才堪堪止住,离开时,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等我吃完饭了再来。”

  这年夏日她也完成了自己的誓言,在沈修宴生辰那日一同去赏荷喂鱼。

  那日惠风和畅,观景的人不少,两人寻了个僻远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冬日阴寒,平日里她最怕冻了,这时进产房,却红着脸对他笑着。“没事,我问过了就是疼一会,马上就出来了,你别担心。”

  屋里人疼的撕心裂肺,屋外人更难受。他靠着门站着,心里乱糟糟的。他竟生出悔意,要是没怀上就好了,她也不用遭这一层罪。

  从下午一直到夜半,屋里的丫鬟端了一盆盆血水出来,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流这么血。

  等里面的声音歇了,天已将亮。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大嫂一下惊醒,惊喜的推了沈修宴一把。“愣着干嘛,还不进去看看。”

  门开了,一个嬷嬷欢喜的出来,高高兴兴的报喜:“生了,是位小公子。”

  沈修宴愣在当地,有些腿软的扶着旁边的门槛,一直未进食的胃有些反酸,特别是闻到里面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时,他面上无一丝血色,眼中仿佛只有那一个人,“我夫人如何了?”

  “小夫人没事,在喝汤呢。”看沈修宴杵着不动,嬷嬷懂了,“您要是不嫌弃产房血污,可以进来看看。”

  沈修宴拔腿就走,背影匆匆,似乎生怕下一瞬人就不见了。

  如嬷嬷所言,柳婉玗小口小口的咽着汤,看清进来之人时,她慌乱的推开面前的汤勺,“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小心撞了运。”

  沈修宴想抱她,但又怕把人弄疼了,像个孩子一样,束手无策的站在床边。柳婉玗赶他出去,他又不听。

  他今天穿着深色的衣裳,忖着那张未进一米一水的脸更为惨白,特别是他拿委屈的眼神看过来时,柳婉玗可耻的心软了。

  “我没力气和你较真,你不去害得可是你自己。”

  脸皮贼厚的沈某某把喂汤的丫鬟赶出去了,“来,张嘴。”

  “有那里不舒服的吗?”

  “还好,就是有点困了。”

  能不困吗,熬了一夜才生出来。沈修宴更心疼了,喂汤的调羹都一再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把柳婉玗的牙磕下来。

  “我刚才有点脱力,没看清我儿子,你看见了吗?你进来的时候嬷嬷刚抱去旁边的厢房喂奶。”

  沈修宴顿了一下,他回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人抱着东西向他行礼,但他急着看柳婉玗就没注意。

  手不跳,心不慌的撒谎:“我没看见,可能错开了。”

  “这样啊,那等我醒了再看。”柳婉玗闭着眼说,看着下一瞬就要睡过去。

  沈修宴放下碗,看着她已然打湿了的鬓角,抿了一下唇。

  “睡会吧。”

  柳婉玗微不可微的嗯了一声。

  坐月子是柳婉玗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不光不能洗澡还不能出去。一天下来,睁眼在床上,闭眼还在床上。

  “今天吃什么?”柳婉玗实在没事干,现在能激起她兴趣的就是每天的三顿饭。

  至于孩子,他现在还太小,吃了哭,睡了哭,闹得不行。沈修宴以影响夫人休息为理由,不断压低他和娘亲的见面时间。

  “吃你喜欢的,来慢点坐起来。”

  柳婉玗看着他护在一旁的手,“月子都快坐完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了。”

  沈修宴没理她,自顾自的把人扶着。

  过会端了一碗粥过来,柳婉玗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虚弱,要求自给自足。

  所以她自己端碗喝粥,沈修宴就在旁边看着,真的是一错不错的盯着。

  用汤勺不停的搅着,等没那么烫口了,柳婉玗拿出勺子,扬起碗,吨吨吨,几口喝了。

  “看见没,我身体好得很!”

  沈修宴不敢多言,怕刺激到她,又来表演一次。

  直到柳婉玗坐完月子,才像刑满释放一般能出门了。她首先干的事就是洗澡,在烧着碳火的外室把衣裳脱了,她立马蹿到里面。

  新修的浴池升起寥寥烟雾,水波激到白玉壁上,撩起几片鲜嫩的花瓣。

  这都没问题,这也都符合柳婉玗的要求。

  但浴池里的某人,你能不能要点脸,滚出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