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中传来热议, 礼部尚书元夜之子元祁竟然向翰林院陈大人之子陈旭下聘了!
这可热闹了。
京城不像清平县男风盛行,而且好男风那都是遮遮掩掩的事,养的外室都不会带回家里来。
可这元祁竟然光明正大向陈家下聘了, 扬言要娶陈旭为男妻!
难道话本子里面的内容成真了?
元祁和陈旭竟然真的有一腿?
这么说,谢景玄被淘汰出局了?
元祁下聘这件事来的突然, 打了陈家一个措手不及。
只能说好在两家从小相交,感情甚好,所以元祁才没有第一时间被赶出陈府。
陈父黑着脸不说话,陈母还是保持体面的微笑, 但也没答应此事。
满院子的聘礼就这么放着,元祁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旭,抿了抿唇,想多说几句。
陈父忍着怒意,下了逐客令:“恕陈府招待不周, 请回吧。”
元祁也只能先暂时离开了,只是临走时有些担心。
在元祁和元夫人走后, 陈旭跪在祠堂上。
一棍又一棍承受着来自父亲的怒火,陈夫人泪眼婆娑在一旁劝道:“别打了, 你看旭儿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难不成你还想打死他吗?”
陈父怒火中烧:“反正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元家的聘礼退回去!”
随后又重重打了一棍, 陈旭闷哼一声, 背部的血迹隐隐可见。
陈旭有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晕死过去。
陈母赶紧让下人去医馆请郎中,随后把儿子护在怀里, 对陈父说:“你把我也一起打死吧, 儿子有什么错, 是我这为娘的没教好!”
陈父气道:“你别不可理喻!”
陈母心疼地用帕子擦着陈旭脸上的汗水,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忍不住说道:“我们陈家原本就与元家有过婚事的约定,只不过没想到我们两家都生的是男丁,所以这门亲事才没作数。”
陈父冷声道:“元家与我陈家都是一代单传,到这一代若是他们在一起,我两家就等于是断绝了香火!我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好男风本来就是不光彩的事,还闹得如此动众惹人笑话!”
陈母哽咽:“你眼里只有名声!旭儿被你打得浑身是血,你要名声是吧,我要跟你和离!”
陈母越想越气,补了一句:“儿子我带走就是!你若是觉得无颜面对祖宗,那便娶十门八门美妾,为你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陈父怒瞪着陈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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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祁前脚一走,没多久陈家就派人请了郎中这事,元祁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元祁着急地在陈府门口打转,陈府的管家为难地说道:“陈府今日不见客,元少爷还是请回吧。”
看见管家要关门,元祁着急地问了句:“陈旭如何?伤得严重吗?”
管家不欲多说,他们家少爷为何会受伤,还不是拜元少爷所赐?
元祁第一次深刻了解了,什么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因为他的莽撞,连累了陈旭。
元祁焦急,也心疼,只能守在陈府门口等郎中出来。
陈旭背后红肿得出血,膝盖也磨破了,只能小心地趴在床上让陈母为其上药,陈旭连昏睡时都皱着眉。
陈母看得心疼死了,她哪里不知道丈夫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对孩子心里有气,气孩子一事无成,气他不学无术。
陈父心里有抱负却无施展拳脚的机会,便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旭儿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如今还闹出败坏家风的事情,怎能心里没火气?
这一顿打避无可避。
陈旭醒的时候倒吸一口气,背部疼地他直接冷汗直流。
陈母守在床边,看见儿子醒来叹了口气:“旭儿,你和元祁到底怎么回事?”
陈旭斟酌再三,压下心里的难过,向陈母承诺道:“娘,只是误会,我和元祁闹着玩的,我们俩就是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朋友。”
陈母一边给他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红着眼说:“娘刚才给你上药时都看见了。”
陈旭闻言,羞愧难当。
他都忘记了,前几日才和元祁闹了好久,这几日痕迹还没完全消掉,母亲看见的自然是……
那种亲密的证据摆在眼前,让陈旭有些无地自容,脸色更显苍白。
陈旭咬了咬牙说道:“母亲,我和元祁那日只是喝多了,误会一场。”
陈母自是不信的,元祁今日来的态度不像是开玩笑的。
再说若是开玩笑也不会抬了满院子的聘礼来。
陈旭有些难堪。
如果没有和元祁发生那样的事,或者他会在父母亲的安排下与哪家小姐定亲,平平无奇过完这一生。可如今和元祁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如何和女子成婚。
至于元祁,他还有机会回到正路,而不是和他纠缠在一起。
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对陈家、元家都好,元家这样的家业无后,像话吗?若是以后元祁娶了他,他也无法接受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所以自那日之后,陈旭就开始躲着元祁,原本以为那日在百花舫说下聘只不过是哄骗他。
没想到,元祁真的会来他家下聘,如此荒唐之事,他竟然真的做了。
陈旭有点惊喜,但更多的是难过。
事情一旦闹开,他知道那便无法收场了,他们原本就不可能,如此一闹,以后怕是连十几年的友谊也无法继续维持了。
陈旭眼角滑落泪水。
管家前来传话:“夫人,聘礼已经退回去了,可元少爷还在门口等着。”
陈旭闻言咬着唇,随后还是狠心地对管家说:“你让他回去吧,就说……就说从此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陈母未说话,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待母亲走后,陈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泪失了枕头。
元祁原本守在门口,看到郎中出来,直接给郎中塞了一张银票,着急地问道:“大夫,陈旭如何了?”
“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吧,陈大人下手还是挺重的。”
等大夫走后,管家把陈旭的原话跟元祁复述一遍,就关上了大门。
元祁看着大门,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淡去,转身离去。
“他走了吗?”
“是的,元祁少爷听到后便离开了。”
“嗯。”
陈旭不知现在是什么心情,心里空落落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比背上的伤口还要疼上数倍。
却又装作不在意地感慨,挺好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夜幕降临。
陈旭背部疼得睡不着,思绪乱糟糟的,趴在床上闭着眼。
忽然房间的窗户被悄悄地推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翻窗而进停驻在床前,陈旭感觉有异样,刚抬起头,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捏住了下巴。
陈旭一惊,想要喊出声,被另一只手捂住。
“是我。”
“元祁?”听着熟悉的嗓音,让陈旭惊讶,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紧抿着唇。
“你怎么来了?”
元祁没说话,黑暗中陈旭看不清元祁的脸,只能感觉到捏着他下巴的手有些用力,拇指摩擦着他的嘴唇。
元祁轻声问道:“疼么?”
陈旭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片刻像是下定决心,坚定地说了句:“元祁,我们就当一切从未发生吧,这样我们还能做朋友。”
元祁笑了笑,寒声道:“你告诉我,怎么能当作无事发生?”
陈旭心里沉了沉。
“忘记此事,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元祁把烛火放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陈旭的脸,满脸都是哭过的痕迹。
元祁想要低头亲吻陈旭的泪痕,被陈旭用手挡了挡。
场面僵硬,陈旭甚至不敢抬眸看元祁,元祁笑容很冷,逼着陈旭与他对视:“你要我忘掉什么?是忘记和你亲吻,还是你被我做这件事?”
陈旭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元祁说道:“那我就当被狗咬一口,不行吗?”
元祁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向陈旭,问了一句:“你就不能为了我,坚持一下吗?”
“坚持什么?你告诉我元祁?我们两个根本没有情谊,若不是因为那天我喝醉了,我们两个根本不会有后面那次。”
陈旭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我不喜欢你,更不可能与你成婚,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女子,元祁,你不是知道的吗?”
“好,很好。”元祁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陈旭看着元祁离开的方向,心口疼得难以呼吸。
次日,元家下聘被退回一事也传得沸沸扬扬,连上朝时,厉时琛都不由得多看了元夜和陈落一眼。
元祁和陈旭第一次在百花舫做了什么,厉时琛就知道了。
倒是让他没想到元祁竟然还敢向陈旭下聘,陈落那古板的小老头能答应?
听闻陈旭昨日被好一顿打,今日都下不来床。
这元祁还真是没用啊。
若是朕……朕就自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厉时琛瞥了一眼谢清禾。
感受到陛下的视线,谢清禾悄悄打量了一眼陛下,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别说陛下,今日来的大臣都将目光放在了元夜和陈落两位大臣身上。
还记得京中前段时间流传的那话本子,原以为只是被有心人故意抹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还有大臣怜悯地看着谢景玄,青梅竹马成双,三个人的故事终究是太挤了。
接收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同情视线,谢景玄甚是无语。
谁要和他们俩青梅竹马爱恨情仇了,恶不恶心。
他明明心里眼里都只有陛下一人。
好了,现在满京城都笑话他是被元祁和陈旭淘汰出局的那位。
连用早膳时,陛下的心情都格外愉快。
谢景玄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有这么开心吗?”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哼道:“你觉得朕在笑你被淘汰出局吗?”
谢景玄挑眉:“难道不是?”
厉时琛嗤笑道:“朕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爱卿被令尊打断腿的悲惨模样而已。”
谢景玄顿了顿,无奈地笑道:“但愿臣没有这个机会让陛下看这个笑话。”
随后,又调侃道:“陛下为何会想看臣被家父打断腿?难道陛下也期待微臣给陛下下聘吗?”
厉时琛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景玄。
谢景玄连忙道:“是陛下给臣下聘,迎娶臣为妻。”
厉时琛冷漠地说:“谢卿最好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谢景玄叹气,陛下看来是真生气了,连爱卿都不叫了。
不过陛下竟然没有反驳会娶他为妻这种话,谢景玄高高兴兴地去了马场。
陛下可是罚了他一个月马场当值。
在马场溜了一圈之后,谢景玄倒是没死皮赖脸想要逗留宫中,而是到点就出了宫。
听闻陈旭伤得很重,谢景玄去看了看陈旭,陈旭并没多说什么,还以需要休息为由把他打发了。
接着谢景玄又去见了元祁一面。
谢景玄:“所以就这么算了?”
元祁轻叹一声:“再说吧。”
陈旭对他说的那番气话,让他每每想起像在他心里扎针一样。
若是没有情谊,陈旭又怎会哭得如此可怜。
罢了。
还是再等等吧。
两人在花满楼喝酒,殊不知被许多有心人看到了并编排出去:元祁情场失意,与谢景玄花满楼对饮,青梅竹马的结局将迎来转折点,也许陈旭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谢景玄第二天起来时,谢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谢景玄:“母亲有话不妨直说。”
谢母尴尬地问道:“你那小情儿该不是元祁或者陈旭吧?”
谢景玄立刻否认,哭笑不得地说道:“母亲又想到哪里去了,这是怎么可能的呢?元祁都给陈旭下聘了,我还能跟他们两个纠缠?”
谢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过两日便把你那小情儿带回家里,让我与你父亲看看吧,若是为人家世清白,我与你父亲也不会拒绝,更不会像陈大人那般把你打一顿,你且放心把人带回来。”
谢景玄忽然笑道:“母亲此话可当真?若是我把人带回来,不会打断我的腿?”
谢母瞪了谢景玄一眼,“说什么呢?你爹从小到大可有打过你几次?他其实最疼你了。”
谢景玄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这可不同以前,儿子也已经做好被爹打断腿的准备了,只希望母亲届时为我多说几句话。”
谢母闻言有些错愕,还未等她问清楚,谢景玄已经走远了。
谢景玄站在金銮殿殿外,再次感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八卦的目光,而他仿佛是话题中心。
“真是作孽啊!”
“怎会如此?!”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如此流言传出!”
“昨夜亲眼所见之人并不少。”
“这……”
“陛下来了,别说了!”
谢景玄不明所以,怎么,他又做了什么了吗?
谢景玄觉得十分郁闷,甚至是刚上朝,就有大臣上奏弹劾他了。
“陛下,如今京中流言四起,臣以为,户部尚书谢景玄谢大人德行有愧,德不配位,恳请陛下收回户部尚书一职!”
满朝哗然。
谢清禾目不斜视,看向前方,丝毫不在意被弹劾的是他儿子。
钟书韫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儿子摊上大事了!”
谢清禾只当作没听见。
除了刚才出来弹劾谢景玄的大臣,还有几位臣子联合起来在朝堂上弹劾着谢景玄种种。
“那话本子上面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京城现在男风极盛,如此下去,只会闹得乌烟瘴气!”
“谢景玄与那青楼男-妓之事还未解决,如今又与几位大臣儿子厮混,如此品格如何为我朝效力,岂不是让百姓笑话!”
“住口!”还未等陛下和谢景玄出声,元夜第一个便站了出来,愤愤地说道:“陛下,话本子一事原本就是有心人故意抹黑我儿,李大人所言之事实在让臣寒心,望陛下严查话本子一事,还我儿的名声与清白!”
连平日少许发言的陈落也上前说道:“臣附议,请陛下严惩幕后之人。”
谢清禾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附和说了句:“臣附议。”
厉时琛倒是知道这话本子背后都有谁,不过他倒是挺好奇这话本子背后牵涉的势力不少,就算查了这些人敢上奏吗?
“那就李大人去查吧,既然李大人认为这话本子带起了京城的男风,便替朕去查查看,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李大人有些惶恐,随即惊喜地回了句:“是,微臣遵命,绝不负陛下所托。”
这是皇上吩咐的差事,没想到竟然轮到他的头上,李大人不由得暗自窃喜。
厉时琛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谢景玄,说道:“至于这弹劾一说,谢卿怎么看?”
对上陛下似笑非笑的目光,谢景玄有些无奈,但是这几位大臣竟敢出声弹劾他,那他就不客气了。
“陛下,微臣与元祁还有陈旭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除却之外并无他意。敢问刚才弹劾我那位大臣,本官下了值与友人吃酒犯的是哪条的律例?”
“还有这位大人,本大人从未承认自己是断袖好男风,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要冤枉本官?”
“至于招-妓一事,本大人在清平县办案细节清楚地记录在册,大人为何视而不见故意中伤本官招-妓?”
“至于其他两位,本官想问问,大人口口声声说本官好男风便是败坏道德礼仪,可你养在城外的外室,那名叫春柯的男子李大人是忘了吗?本官可听说大人一早便是从城外赶回来的,难道是昨夜与那外室玩得不尽兴?”
“还有张大人,前几日才在名叫青衣的小倌那里一撒千金,怎地,难道那位小倌也让张大人不尽兴吗?”
“两位大人若是不尽兴也不必拿本官来出气。”
谢景玄不带气喘的一番话下来,让诸位大臣目瞪口呆。
连厉时琛都有诧异,冷冷地说了一句:“几位大人可有此事?”
“臣……与那小倌只是喝了几杯酒而已。”
谢景玄讽刺一笑:“本官与元祁只是在茶楼喝酒都被大人说成厮混有染,怎么大人去青楼还能比茶楼干净?本官倒是没想到大人一撒千金竟只是为了与那小倌喝酒?”
“臣养在城外的只是远房表弟,并不是什么外室,还望陛下明察!”
谢景玄:“没想到大人还能与表弟玩到床上去,既然是表弟,也不知令夫人知不知情,本官也不介意替大人在令夫人面前好好介绍一番,怎能让表弟来京中许久都住在城外呢,岂不是显得大人如此冷漠无情?”
谢景玄把弹劾他的几位大臣都溜出来怼了一番,惹得其他大臣不禁感叹:小谢大人这张嘴,可真是犀利啊。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这户部尚书我早就不想干了,我想要的是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