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琛也不明白自己在不满什么。
到底是不满舞娘对谢景玄献殷勤, 还是不满这几个贪色的大臣对这些舞姬动手动脚,惹人嫌恶。
明明谢景玄什么都没做,坐在那里乖乖喝酒。甚至一开始便拒绝了那舞娘, 可厉时琛心中总感觉有一团莫名的火烧得很旺。
这团火甚至烧到谢景玄身上。
厉时琛很不爽。
可厉时琛没想到的是,谢景玄竟然会把那舞娘向他请奏送给张瑞, 那位因为醉酒胡言乱语的臣子。
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厉时琛心中甚至是有些欢喜的。
宴会结束,几位大臣离开皇宫时还有些心有余悸。
“今日差点就犯傻了。”
“饮酒误事啊, 本官差点就以为乌纱帽不保了。”
“赶紧走吧,回家喝碗醒酒汤。”
“小谢大人怎么不见了?”
“许是陛下留下谈话了。”
“原来如此。”
没人提起张大人,毕竟从此往后他们便不是一路人了。
而此时的谢景玄正在望月楼,与陛下对饮。
谢景玄感慨:“微臣还是第二次登上这望月楼。”
厉时琛抬头看了一眼圆月,语气寡淡:“叫朕来有何事?”
谢景玄随着厉时琛的视线看了过去, 今夜的月色很美。
只是不及陛下万分。
谢景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没有正面回答陛下的问题, 反而说起之前写给陛下的书信,“不知陛下中秋圆月那天, 是否登上了这望月楼赏月,想必那时满城的烟火, 一定是璀璨至极。”
厉时琛想起那夜让人摆驾望月楼, 如今听到谢景玄这番话, 忽地有些不自在, 面上有些恼意,冷声道:“与卿何干?若是谢大人太闲了, 朕可安排谢大人到马场去当马夫。”
谢景玄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 笑得明媚又张扬。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
谢景玄:“微臣可不想去当马夫,微臣手里还有一堆政务未解决,若是微臣不在,还有谁替陛下解忧。”
厉时琛嗤笑道:“能者居之,若是卿无能,可早点辞官还乡。”
谢景玄听后,嘀咕地说了一句:“微臣如何舍得。”
厉时琛抿着唇,脸上有些不自然,喝道:“闭上你的狗嘴,莫要说些朕不爱听的。”
谢景玄给厉时琛倒着酒,一边假意叹了口气。
“微臣不知道陛下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不如陛下指点一下微臣。”
厉时琛脸色微微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语气生硬道:“若是喜欢装傻充愣,朕也不介意把你变成真的傻子。”
厉时琛脸上带着羞恼,表情生动。
谢景玄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轻轻挠着,带着略微讨好道:“陛下息怒,微臣嘴笨。”
厉时琛冷眼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到底有何事,朕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
谢景玄轻叹一声:“只是想让陛下弥补臣的遗憾罢了。”
厉时琛有些疑惑:“什么?”
谢景玄直勾勾地看着厉时琛,眼里的灼热遮掩不住。
厉时琛紧紧地抿着唇角,偏过头避开了这粘人的视线。
谢景玄略带着腼腆,轻轻地笑着:“与陛下一同赏月,这是微臣的愿望,终于在这天得以实现。”
厉时琛冷哼:“朕看你还真是太闲了,不如明日……”
“陛下。”
话还没说完被打断,让厉时琛有些生气,眉心微微蹙着。
从来还没有人如此放肆。
谢景玄似乎是喝醉了。
脸上布满了红晕,连神色都有些不清醒。
谢景玄忽然靠近,身上的酒气很浓重,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谢景玄看着他淡粉色的薄唇,笑了起来。
在厉时琛还没推开他时,快速地凑近落下一吻。
只是厉时琛身手敏锐,这个吻最后只是轻轻擦过厉时琛的脸颊。
谢景玄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吻到脸颊也让谢景玄有些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厉时琛被谢景玄这举动,搞得整个人炸了。
厉时琛狠狠地捏着谢景玄的喉咙,眼里的杀意止不住,“你想死?”
谢景玄咳嗽着,脸上的红晕扩散,满脸通红。
厉时琛看着谢景玄的脸,过了许久才放开了手。
“咳。”谢景玄咳嗽着,大口喘着气。
在厉时琛转身下走下台阶时,谢景玄喊了一声:“十四。”
厉时琛顿了顿脚步。
谢景玄:“我离京的这么多天,你有想过我吗?”
厉时琛听闻此话,头也不抬地走了。
谢景玄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极其放肆。
在谢景玄看不见的地方,厉时琛双耳通红,脸上冒着热气。
带着玉扳指的手微微擦过脸颊,仿佛那里还留有余温。
随后狠狠地用手指摩擦着那半边的脸。
王公公跟在厉时琛的身后,心里头大乱。
厉时琛忽然停住脚步,说了一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王公公低声回道:“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厉时琛笑了笑,说:“很好。”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跟着说了句:“朕记得,马场还有空闲位置。”
王公公:“是。”
厉时琛冷笑道:“明日让谢景玄去清理马场一个月。”
王公公顿了顿,说:“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陛下走远之后,王公公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小谢大人,竟敢如此……王公公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陛下……
陛下一再纵容的态度,足以说明,陛下心里并非无意。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若是陛下不愿,谁都别想近陛下的身,陛下连沐浴都不喜欢别人伺候的,能一再忍让小谢大人如此狂妄的行为,那说明陛下还是愿意的。
王公公的脸皱成一朵菊花,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摇头叹气。
他对不起先帝,长叹一口气:“奴才怕是未能完成您的嘱托了。”
王公公双目垂泪,怕是不久将来,大厉将要迎来一位男皇后了。
-
次日一早,谢景玄进宫时,小安子略带忐忑地把谢景玄带到了马场,有些难为地说道:“陛下口谕,此次清平县,谢大人立了大功,赏谢大人清洗马场一月,不得有异议。”
原本谢景玄看着小安子带他走的是马场的路,心里也已经明了。
听到小安子传的口谕之后,放声大笑起来。
小安子惊愕地看着小谢大人,这大人不会是傻了吧?
陛下这哪里是赏赐啊,这是变相罚谢大人呢,也不知谢大人做了什么惹得陛下不高兴,竟然把人罚到这马场当马夫来了。
看着谢大人这副捧腹大笑的模样,小安子赶紧找个借口溜走了。
这谢大人看起来也太不正常了。
明明立下大功,晋一晋品级应该不在话下,没想到被陛下罚来做马夫,还这么高兴!
谢大人真是太可怕了。
谢景玄却并不意外,昨天晚上他哪里有醉酒,只不过是故意装作醉酒的样子试探厉时琛的心意而已。
结果让他有些惊喜和意外。
像陛下的性子,如果对他无意,早在清平县他写情书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完全把他杀了。
陛下想要悄无声息把一个人杀掉,简直易如反掌。
清平县大乱,他若死在乱贼臣子手中,一切都说得通,也并不需要向谁交代。
可是,陛下并没有这样做。
所以才会有后面,谢景玄肆无忌惮地给厉时琛写了一封又一封露骨的信。
甜言蜜语,毫不掩饰地诉说着相思之苦。
他谢家在天子眼里算得了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哪一样不是陛下给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谢家在陛下眼中也不过一介蝼蚁。
谢景玄看得很清楚,陛下从来就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手握军权称帝的皇帝陛下,背后可是二十万大军。
那是能踏平整个京城的存在。
谢景玄明白,他口出狂言不过是在一点一点在试探君心罢了。
他赌赢了。
陛下的感情就像一张白纸,他谢景玄定要在这白纸上沾上一点墨。
只盼君心似我心。
次日。
早朝,谢景玄的位置空置,让不少大臣都有些奇怪。
莫非是睡过头了?
看看前面站着的谢丞相,这谢老还在堂上站着呢,小谢大人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贪睡没赶上早朝。
钟老钟大人用手肘拐了拐谢清禾,小声问道:“你儿子怎么没来?今日他可是得好好大出风头才是。”
谢清禾不想回答这个话题,方才进宫时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就把他儿子拉走了,谢清禾瞧这方向不是去马场还能是去哪里。
陛下最近搞了个折磨人的法子,要是哪位大臣犯了错,就把人发落到马场去当马夫,每天喂马,清洗粪便,做些又脏又臭的活。
谢清禾还能不知道自家儿子吗,嘴里没把门的,肯定是把陛下给得罪了。
昨夜喝得醉醺醺回家,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
这哪里像是入宫赴宴,更像是醉卧温柔乡一场。
嘴里叨叨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浑话,谢清禾都替自家儿子捏了一把汗,可千万别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万一惹陛下不高兴……
那就先在诛九族之前断绝关系吧,这儿子他也不要了。
钟书蕴瞧着谢清禾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恨恨的甩了甩袖子。上前两步,双手作辑问道:“陛下,谢景玄谢大人作为本次清平县一案的主审官,此案已结,应由谢大人来做此次案情陈述,可谢大人今日没有上值,这是何缘故?”
谢清禾默不作声低着头,凭什么儿子丢人,他也需陪着没脸面。
厉时琛淡声道:“谢景玄此次平乱有功,朕觉得他在驯马方面颇有造诣,便赏他到马场任职一月。怎么,难道各位卿家也有此意,想到马场任职?”
大臣们面面相觑。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什么驯马方面颇有造诣,这是小谢大人不知做了何事引得陛下动怒,给下放到马场干粗活了。
某些大臣想起曾经在马场值班的记忆,面色如土。
论马场有多热闹,这都可以排班轮值了。
钟书蕴瞧着谢清禾,嘴角弯弯,眼里带着嘲笑。
两个老头隔着半米远的位置暗暗较劲。
随后户部侍郎罗大人出来请奏,“陛下,户部尚书钱大人已多日告病在家,可户部尚书之位不可缺,还是请陛下尽快安排。”
此话一出,底下的大臣窃窃私语起来。
谁不知道,户部尚书的官位是个肥缺,钱大人这些年在户部可是捞了不少油水。
可如今钱大人也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也是该下台了。
不少大臣心里头微微一动。
钱大人告病在家之事,朝中早就有所耳闻,这小谢大人原本就隶属于户部,如今户部尚书官位空缺,小谢大人又在这个时间节点平乱清平县,把不少腐败官员拉下马,还带回大批金银珠宝填充国服。不少大臣背后议论纷纷,这户部尚书之位怕是非小谢大人莫属了。
果不其然,听见陛下说道:“朕心里有数,无事便退朝吧。”
“恭送皇上。”
大臣们互相之间看了几眼,叹了口气。
谁让人家老谢小谢,深得陛下欢心呢。
-
最近宫里又新进了一批话本子,得知皇帝陛下爱看一些民间故事,尚宫局这段时间搜刮了不少民间乐事和奇趣怪谈,想拿来讨陛下欢心。
厉时琛刚读完一本民间怪谈,虽然这里面的故事大多数都是杜撰的,不过颇有意思,刚好用来打发闲暇时间。
随手抓了一本,小巧又薄薄的书册,春和纪事?
与前面的书册相比,这本春和纪事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让厉时琛提起了兴趣。
刚读完第一页,厉时琛的耳朵悄悄红了。
大厉的民风已经如此开放了吗?
竟然如此露骨,宫里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厉时琛抿着薄唇,试图抑制住想要继续往下看的欲望。
这本春和纪事讲的是两个男子之间的情感,开始还写得好好的,越是读下去,厉时琛的表情越是怪异。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这本春和纪事实际是一本小黄文。
厉时琛还没经历过房事,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更别说这龙阳之好了。
看着书里面描绘的**之事,厉时琛白玉的面庞也染上一抹红晕。
原来男子承欢竟然是这样。
厉时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厉时琛拿起一旁的茶盏猛地灌了一口。
正看得入神,王公公忽然进来通传:“陛下,小谢大人求见。”
厉时琛不耐烦地说了句:“不见,让他滚。”
在马场待得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
让朕去闻他一身臭味吗?
过了一会王公公又折回来禀报:“回禀陛下,小谢大人说他明天再来。”
厉时琛看了一眼王公公,冷冷道:“王富贵,你什么时候成了谢景玄的人了?”
王公公立刻跪下,惊慌失措地说:“陛下,奴才知错。”
厉时琛:“下去吧。”
王公公:“是。”
王公公心里苦啊。
无人打扰之后,厉时琛一口气读完了整本书册,还有些意犹未尽。
厉时琛忽然明白,清平县好男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比起那些娇滴滴的名门贵女,他更喜欢像谢景玄……
厉时琛的心思忽然顿住,怎么就想到那该死的狂悖之徒了。
等等。
这该死的谢景玄不会是想对他,做书中的那些事吧?!
厉时琛诡异地笑着,这么迫不及待想得到朕的恩宠?
呵。
想到谢景玄匍匐在他身下的画面,厉时琛有些血气上涌。
脑海的画面春光旖旎,厉时琛咽了咽口水,好像也并不是不行。
对于厉时琛来说,他并不在意宠幸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在他眼里没有性别之分。
可惜谢景玄不是女子,无法为他孕育子嗣后代。
不然,看在谢老头份上可以给他一个宠妃的位置。
入夜。
厉时琛眉心紧蹙,躺在龙榻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被梦中那人紧紧地拥吻,带着湿润的吻一个又一个地落在他的脸上,那人灼热的嘴唇轻轻地蹭着他的薄唇。
接着往下,用嘴唇咬下他衣服的带子。
场面极其香艳。
……
汗水从那人的额角滴落,厉时琛用手抚上他的脸庞。
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梦境入潮水般褪去,厉时琛惊醒。
揉了揉额角,忽然一顿。
厉时琛感觉到身-下黏黏糊糊的异样。
厉时琛懊恼道:“该死。”
厉时琛沐浴一番后,重新躺在床上,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浮现的全是方才那个梦境。
厉时琛从一旁的床头柜上取出一个小盒子,握着那枚玉佩,咬牙切齿道:“要不还是把你杀了吧,总是扰得朕心烦。”
一夜无眠。
王公公像往常般,小碎步地走进寝殿,刚燃起烛火,便听到陛下低沉地开口问道:“已是寅时了?”
王公公:“是,陛下可要起了?”
厉时琛:“嗯。”
王公公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陛下的神色,似乎是一夜未睡,眉眼中带着疲倦。王公公担忧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厉时琛:“无碍,不用惊动他人。”
王公公:“是。”
半晌后,厉时琛忽然问起:“谢景玄如何了?”
王公公犹豫了下,轻声说道:“听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谢大人在马场……”
听着王公公支支吾吾的声音,让厉时琛有些不耐烦道:“在马场怎么?”
王公公顿了顿,无奈地说道:“小谢大人在马场让人支了张躺椅,睡了一天。”
厉时琛:“你说什么?”
王公公又重复了一遍。
厉时琛听得火冒三丈:“这狗东西居然敢抗旨?”
王公公不敢替小谢大人求情,嘴巴抿得严严实实的。
厉时琛冷笑:“今天你去替朕看着,若是抗旨,就绑了乱棍打死。”
王公公:“是。”
好不容易撑过了早朝,厉时琛回到寝殿开始补眠。
待厉时琛醒来看到御书房堆满的奏折,浑身冒着冷气。
户部尚书钱鸿茂因为告病在家,户部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拿不出主意,只能把奏折全部呈到陛下这里来,让陛下处置。
其中还夹了一封钱鸿茂的上书请奏,希望陛下能允许他辞官还乡。
厉时琛满脸不高兴:“怎么,这老东西还没死啊?”
暗一:“听闻那日清平县押送犯人回京,钱大人受了点惊吓,现在人有些不清醒,嘴里念叨的全是胡话。”
“啧。”
厉时琛嗤笑:“就这点胆子,怪不得成不了大事。”
“王富贵。”
小安子向前回话:“回陛下,王总管还没回来。”
厉时琛这才想起来,他让王富贵去监督谢景玄干活来着。
“算了,还是朕亲自去一趟。”
马场上,谢景玄正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王公公好心规劝:“小谢大人,您可别再睡了,若是陛下来瞧见,可是要生气的。”
谢景玄抬手捂住两个耳朵,他这一路上都未曾好好入眠,如今正好,能在马场睡到天昏地暗,也无人管他。
王公公的脸皱成菊花,刚想再劝说几句。
看见陛下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王公公不敢说话,退到一边。
厉时琛一脚踹了过去,谢景玄差点从躺椅上掉了下去。
谢景玄睁开眼,看见厉时琛一脸怒意地站在他的面前。
谢景玄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欣喜若狂,连基本的行礼问安都忘了。快速地站在厉时琛跟前,说:“陛下怎么来了?”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他,寒声道:“你想抗旨?”
谢景玄嘴角微搐,随后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说道:“陛下,微臣才从清平县回来,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风尘仆仆,甚至没睡一个好觉,就被陛下派到这马场来,微臣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拉个躺椅在马场上补眠。”
接着卖惨:“陛下可不知,这马场蚊虫多,味道又难闻,扰得微臣更睡不好,不如陛下可怜可怜微臣,让微臣到塌上睡吧。”
谢景玄差点嘴一瓢说成“让微臣到寝宫上睡”。
这泼皮无赖,厉时琛气笑了。
厉时琛寒着脸,看得谢景玄心里发毛。
谢景玄垂头丧气地说道:“陛下,微臣知错。”
厉时琛一言不发,刚想转身离开。
谢景玄赶紧喊道:“陛下,臣能否请陛下赏脸,与微臣一同用膳。”
厉时琛:“不能。”
谢景玄又道:“那臣可以……”
厉时琛:“不可以。”
谢景玄哀怨道:“臣还没说是什么呢。”
厉时琛冷笑:“是你就不行。”
谢景玄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笑得一脸人畜无害,“陛下,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厉时琛咬着牙道:“谢景玄!”
谢景玄笑得无辜:“在。”
厉时琛恶狠狠地说着:“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谢景玄立刻跪下来,说道:“陛下息怒,臣错了。”
厉时琛冷哼一声,讽刺道:“朕瞧着你是知错不改,胆子大得很啊。”
谢景玄挺直腰板跪在地上,看着陛下的薄唇一张一合,想起昨夜接着酒意靠近陛下落下一吻的场景,让他有些回味地咽了咽口水。
厉时琛看着他眼神饱含露骨的**,有些僵硬。
嗔怒地看一眼谢景玄,怒斥道:“狗东西,信不信朕刮了你的眼珠子。”
谢景玄嘴角翘起,说道:“这怎么能是微臣的错,明明是陛下英明神武,天人之姿,叫臣移不开眼睛。”
厉时琛恼羞成怒,指了指隔壁的马棚:“来人,给朕盯着谢景玄,务必让他把整个马场打扫干净。”
“是。”
随后挥袖离去,谢景玄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好吧,他好像又不小心把人惹毛了。
看着这偌大的马场,谢景玄叹了口气。
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他,怎么会做这些粗活。
最后还是通过他的巧舌如簧,再加金钱的诱惑下,让马场原本的几位太监,帮忙打扫干净。
王公公也只好装作没看见。
只是第二日,陛下就把谢景玄召了回来。
摆在御书房里一大堆户部的奏折让厉时琛十分不高兴。
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向他请旨,还有这国库的账本,看得厉时琛两眼一晕。
朝堂上,诸位大臣终于找到机会向谢景玄道喜。
“小谢大人,此番可是威风十足啊。”
“此次清平县首功当小谢大人莫属,这真真是平步青云啊。”
“真是令我等十分艳羡。”
听着这些捻酸的话,谢景玄微微一笑,“全凭陛下赏识。”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让那些人更吃酸了。
这样的好事怎么没落在他们手上,全让谢家两父子拿了呗。
一个当朝丞相,一个户部尚书。
怎么就你谢家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这谢家到底是哪里入了陛下的眼,不得不说他们是有些羡慕嫉妒恨在身上的。
也许是大臣们心里有准备,皇帝陛下的态度又很明确,所以当宣布谢景玄继任户部尚书之位时,难得的竟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连一向喜欢与谢清禾作对的钟书韫也只是摸了摸胡子,并未说话。
钟书韫这反常的态度还让谢清禾多看了他两眼。
殊不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其实还是钟书韫举荐的。
这大半年来,与谢清禾同僚共事,钟书韫也变得圆滑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般老古板,所以当陛下意有所指地问过户部尚书一职时,他就已经听出来了陛下的潜台词。
钟老头也终于在年过花甲之时学会了如何当一个人精。
像之前他的直言劝谏引得陛下不喜,家人终日彷徨,生怕他一个死心眼劝死谏,拖累全族。
而如今他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虽然没有坐上丞相之位,却也不比那谢清禾差多少。
如今他也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深得圣心。
就像那老滑头谢清禾的一句:摸清了陛下的性子,顺着毛来与陛下相处,陛下高兴,什么事都能办妥,陛下若是不高兴,那么全朝廷上下就别想高兴了。
所以在谢清禾下朝之后,两人慢步走出宫殿。
谢清禾没忍住说了一嘴:“本官还以为你会像上次那样,跟陛下劝谏,又说那些不着道的话。”
钟书韫怒瞪:“什么叫不着道?”
谢清禾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此前,我儿只是小小一个六品的小官,就让你在朝堂上又是骂又是哭的。”
钟书韫:“你说谁哭了?!好你个老家伙,早知老夫当时就应该劝死谏让陛下收回成命。”
“啧。”谢清禾无奈地看着钟书韫,“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不经逗。”
钟书韫冷哼:“你儿子能升官还是我在陛下面前举荐的。哼,没我的举荐说不定你儿子还坐不上这户部尚书之位。”
谢清禾有些惊讶,带着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该不是病了吧?”
钟书韫:“去去去,你才脑子有病。”
瞧见钟老头生气,谢清禾上前求饶讨好道:“走,我请你吃酒去。”
钟老头嘲讽道:“怎么,你家夫人不管你吃酒了?”
要知道这京城谁不知道谢夫人的彪悍。
谢清禾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道:“我家那小子回来了,我家夫人眼里只有那小子,老夫彻底自由了。”
钟老头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个半辈子都惧内的老朋友,两人乐呵呵地去茶楼吃酒去了。
而谢景玄此时被皇帝陛下抓了壮丁,正在御书房处理那堆从户部呈上来的奏折。
而皇帝本人,此时正侧坐在软塌上看话本子。
谢景玄是痛苦并快乐着。
时不时悄悄地瞧陛下两眼,然后继续奋笔疾书。
直到很久之后,谢景玄看着厉时琛微微入神。
厉时琛听到殿内好久没传来奏折的翻动声,看了一眼谢景玄,瞧他正在发呆。
厉时琛出声:“奏折批完就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着朕的眼。”
谢景玄被拉回神,看着厉时琛,翻脸不认人的功力见涨啊。
闷闷地笑说:“陛下,臣饿了。”
厉时琛嗤笑:“怎么,户部尚书的俸禄不够?能饿着你?”
谢景玄脸上扬起笑容,“可臣想与陛下一同用膳。”
厉时琛冷哼:“朕不饿。”
谢景玄:“好吧,臣可以等到陛下饿的时候再与陛下一同用膳。”
厉时琛忽然勾唇一笑:“想赖在宫里不走?”
谢景玄被这笑容亮花了眼,呆呆地回了一句:“是啊。”
厉时琛:“听闻令堂最近相看了京城不少好儿郎,谢卿不妨回府看看,莫辜负了谢夫人的美意。”
谢景玄微微翘起嘴角,笑道:“陛下,是在吃醋吗?”
厉时琛把话本子直接砸在谢景玄脸上。
危险地说了句:“怎么,你嫌活得不耐烦了?”
谢景玄丝毫没有闪躲,任由话本砸向他的脸,滑落在地,谢景玄弯腰拾起话本子一看。
偷香窃玉?
嗯?
这话本子……谢景玄刚想打开,厉时琛快速从他手上抽走。
谢景玄脸上露出诧异。
瞧着厉时琛难得露出丝丝紧张的神色,谢景玄眸光流转,笑意盈盈地问了句:“陛下,这话本子微臣仿佛在哪里见过?”
听到此话,厉时琛仿佛心脏被捏住。
看着谢景玄那张俊脸,觉得十分欠扁。
厉时琛冷冷地看着谢景玄,带着警告的声音想起:“若是再多说一句,朕就把你嘴给缝上。”
谢景玄用手示意做着封嘴巴的动作,心里头暗暗地记住了这话本子的名字。
谢景玄本来就极为关注陛下的一举一动,而方才厉时琛的神色让谢景玄笃定这个话本子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景玄微微一笑,不急,他可是耐心又稳健的好猎手。
作者有话说:
厉时琛:耐心?稳健?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