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凤凰纹>第四章

  一个瞪着杏眼,鼓着腮帮子,满脸不乐意的可人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瞟了阿宁一眼,转脸对着韩伯沐吼道:“怎么?父亲尸骨未寒就春心萌动了?”

  韩伯沐见了她,仿佛遇见了一生之中最恐怖的事物,眼神开始不停地躲闪。

  “别闹,这是田庄上的人,来拜祭父亲的。”

  “是吗?”那可人看着管家,管家收起了那笑吟吟的面容,苦着脸点了点头。那可人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还只当你趁着我怀有身孕不能见白事的这些日子又勾搭上谁了呢!”那可人忽然娇羞了起来,抱着韩伯沐的胳膊,道:“那,既然是田庄上的人,你留下也行。”

  韩伯沐自觉地握住了放在他胳膊上的一双手,温柔了许多,道:“希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呆着。”

  “你还说!”李轻希嘟着嘴,很不情愿的样子,“因着人家不能见白事,一直呆在屋子里,本就不能主动找你。你倒好,事情结束了,还不快来见人家,人家都想你想得心碎了。”

  说罢,双手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别哭。”韩伯沐心疼地看着她,将她拥进了怀里,嘴里不停地道歉。

  一旁的阿宁仿佛被遗忘了,她看着眼前这对甜蜜的人儿,真心为哥哥开心,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心酸。她扭脸瞧着管家,做了个离开的手势,管家点了点头,他俩一起悄悄地走了。

  “刚刚姑娘吓着了吧?”管家笑吟吟地问道。

  阿宁笑笑,道:“着实吓到了,这少夫人还真是厉害,少爷那样的人物竟也如此怕她。”

  “可不是!毕竟是定北大将军之女,自然与他人不同。”管家说着,面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姑娘要留下了?”

  阿宁瞧着天,叹息着说:“应该是了,之后还请管家多多照拂。”

  “那是自然。”

  翌日,阿壮要回田庄去,阿宁为他收拾着行李,一件件衣服在阿宁的手中叠得分外齐整。

  阿壮看着阿宁单薄的背影,道:“你真的不走了吗?”

  “嗯。”阿宁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少夫人有孕,此时正缺人手,我在这里伺候一段时间就回去了,不用担心。”

  “你从小就被姥姥宠着,怎么会干这些伺候人的活。”阿壮接过阿宁递给他的包裹,满心怨怼。

  阿宁从怀里拿出一点碎银子,放在阿壮的胸前,顺势拍了拍他的胸口,笑着道:“放心,阿宁也不会做什么太难的事情,顶多就是端茶送水什么的,这个阿宁还是会的。”

  说罢,不等阿壮再说什么,阿宁便催着阿壮快点儿上路。

  “太晚了,到村子里就天黑了。”

  阿宁把阿壮送到了府门前,依依惜别一番后,望着阿壮的背影渐渐远去。

  “吁——”

  阿壮刚走,府门前便来了一架马车,那马车与别的马车不同,雕着各种绿竹的样子,衬得这架马车格外地清雅。

  阿宁有些好奇地停下了脚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会有如此的格调。

  那人的手极白极细,不曾染一丝灰垢。但两只手都看下来,就会发现他的右手手指上有一层密密的茧子。翠绿的竹子也一样绣满了他的袍子,每一个褶皱的地方都被抚平,仿佛最光滑的石头。

  他下了车,舒然地向着门口走来。阿宁愣愣地盯着他,有些晃神儿。

  “请问你是这里的丫鬟吗?”

  和煦的风带着暖暖的话语飘进了阿宁的耳朵里,阿宁只觉得心窝都要被暖化了。

  “是……是的。”阿宁目光躲闪,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既如此,那有劳姑娘帮忙通禀一声,驸马爷和丞相家的公子前来求见。”

  这时,阿宁才注意到眼前这人的后面还有一个人,他一身黑,额上的发很厚,一直垂到眼上,遮住了半边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双眸。

  阿宁看见他,只觉一股凉意在后背盘旋,慌忙之中低下头,急匆匆地进府。

  韩伯沐听了阿宁的描述,点了点头,皱着眉,颇为不悦地道:“徐子翰怎么和驸马那个阴森森的人扯在了一起,如今怕不是又要问我关于凤凰纹的事。”

  说到这儿,韩伯沐皱着眉头瞧了阿宁一眼。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却都被李轻希看到了。李轻希过来双臂缠住韩伯沐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满脸傲娇地看着阿宁,嘴里甜甜地说道:“韩哥哥不要生气啦,希儿不想看你皱眉头。”

  韩伯沐的脸红了,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李轻希,嘴角忍不住翘起。

  “让他们进来。”‘

  阿宁听了这话,答了一声,便去门口迎他们了,再进来时,李轻希已然不见了,只留韩伯沐一人正襟危坐在堂前。

  “伯沐兄。”徐子翰举起无暇的手,对着韩伯沐微微地施了礼。

  “子翰,好久不见,快请坐。”

  紧接着,驸马也行了礼,不过语气平淡,犹如最冷冽的冰水,让人寒颤。韩伯沐也冷冷地回了句,驸马便自觉地坐好了。

  “凤凰纹,定波府查了十数年,竟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驸马板着脸,语气也十分冷漠。

  韩伯沐也不是温顺的脾气,直接答道:“没有。”

  驸马不满地翻了翻眼,道:“料想此时那女子也已到了及笄之年,再找不到,你我的脑袋都要搬家。”

  “我的脑袋为何要搬家,皇上有旨,如今寻太子妃已全然是你的活儿了,定波府从此与这件事再无瓜葛。”韩伯沐甩了甩衣袖,愤然地“哼”了一声。

  驸马愣了一下,站起身来,道:“既如此,告辞!”

  许子翰坐在位子上尴尬地笑笑,道:“伯沐兄,明日太子殿下要来府上一坐,我顺道路过想着告诉你一声,你好准备一下。”

  “哦?太子殿下要来?”韩伯沐疑问地问道。

  “正是,府上的千里耶溪图太子殿下与我都仰慕许久,不知可有幸一阅?”说到这儿,许子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期盼。

  韩伯沐素来知道许子翰是个爱画如命的人,如今搬了太子殿下这座大山,他也不好不答应,于是便说:“自然,明日恭候殿下大驾。”

  听了这话,许子翰像是变了一个人,无暇的手攥在了一起,喜得都坐不住了。但是腹中的诗书告诉他,举止要得体,他这才有控制好自己,与韩伯沐攀谈了起来。

  在一旁的阿宁瞧见这场景,便料定许子翰定是一个画痴,见他如此激动,觉得他十分有意思,不觉多看了几眼。

  几番寒暄后,阿宁送许子翰出了府门。阿宁在前面领着,许子翰在后面忽然说了一句。

  “哎,姑娘。”

  阿宁停住脚步,回头问道:“公子有何事?”

  许子翰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递给阿宁,道:“你脸色如此苍白,身子羸弱的。这是我平日常吃的药,有滋补的功效,你拿去吃。”

  “不——不敢。”阿宁有些懵,惊慌地连连后退。

  “拿着。”许子翰拉住阿宁往后缩的手,阿宁指尖的凉意让徐子翰忍不住想要温暖她,“你的手很凉。”

  “是。”阿宁接过那瓶药,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多谢公子。”

  “不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宁。”

  “阿宁,很好听的名字。”

  “公子过奖了。”阿宁被这突如其来的赞扬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连连后退。

  许子翰温柔地笑了,眼睛弯着,让人觉得分外地安然。阿宁瞧见这钻进心里的温暖,觉得似乎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什么丞相之子,反而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阿宁竟与许子翰并肩而行,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李轻希在假山旁,嘟着嘴瞧着并肩而行的这两个人,有些闷闷不乐,眉头拧成了一个麻花。

  “珍儿,你说,这个阿宁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旁的珍儿徐徐地给李轻希扇着风,眼里流出一丝愤恨。她来韩府多年,才落了个伺候少奶奶的差事,如今阿宁刚来,便可到少爷跟前伺候了,她正藏了一肚子的气。

  “依奴婢看,此人恐怕城府颇深……”

  “哦?”李轻希在心里盘算着,“她一身柔弱,倒真看不出来。”

  珍儿连忙道:“少奶奶,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若真如看起来那般,怎么会刚进府就做了少爷身边的人,此时又与许公子如此之好,可见此人城府不一般……”

  李轻希听着这话,手中的帕子已被她绞成了一团,她在心里思索着,脸上满是忧虑。

  “你这话……说得很是。”

  珍儿顿时露出了一抹笑,附在李轻希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李轻希满意地点点头,道:“就依你,给她些银两,给她找一家靠谱的人家作活。这样,韩哥哥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耍小性子了。”

  “少奶奶,少爷哪敢责怪你,珍儿进府这么多年,可从来只见少爷挨骂!”

  李轻希满脸羞红地打着珍儿,心里却很是欣然。

  到了晚上,阿宁刚回屋子,珍儿就带着阿宁出了府门,定安大道上,人烟稀少,只有几个酩酊大醉的人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

  阿宁有些疑惑,问道:“珍儿,少奶奶到底要我俩做什么?”

  珍儿颇有些得逞的得意,道:“快到了,到了你便知道了。”

  阿宁半信半疑地跟着,紧紧地握住手上缠绕的丝绢,担忧着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灯火忽然一下子很璀璨,阿宁抬头,才发现这是一家妓院,就是做夜里生意的。门口处涌着不少人,各色的马匹在门口立着。

  一匹棕色的马忽然对着阿宁一声长啸,阿宁仔细地瞧着它,忽然想到了“如风”。但转念一想,又怎会如此之巧就遇到了呢?于是便自顾自地摇摇头,跟着珍儿拐进了一个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