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很少激动的司马攸,这次终于忍不住了,他扭过头冲着邓艾喊道:
“我为什么要杀您!为什么要杀忠兄!你们可都是我的亲人呐!父亲为什么非要置你们于死地不可呢!”
邓艾很能够理解司马攸的善良和仁慈,更能够体谅他的立场,所以他打从心底里认为就算是司马攸杀了自己,自己也丝毫不会怨恨他。
当然从小受着邓艾以性命忠于司马家教诲的邓忠,也抱着同样的心态。
经过了长时间的痛苦纠结之后,司马攸做出了决定……
他将目光对准了对邓艾忠心耿耿的师纂:
“师将军,我有事要拜托你……”
同样收到司马昭密信的司马炎,对于要自己亲手取下邓艾父子首级之事也深感震惊。
尤其是密信最后关于谁能够将他们的首级送到司马昭面前,谁就最有可能成为司马昭爵位和权力和继承者,这句话对于司马炎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因为他从小就立志想要成为像他祖父和伯父那般的英雄人物,让司马家走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如今看来这个让他得到世子大位的机会就在眼前,司马炎怎么可能不动心。
然而邓艾是自己最为尊敬的前辈将军之一,对自己在军事上多有教导指拨,邓忠又是自己的死党兄弟,两人自小就一起习武,感情深厚,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自己的至亲。如果要亲手杀死他们的话对于司马炎来说也是一个极为痛苦的决定。
不过司马炎毕竟和司马攸不同,所以即便是有再多的不舍,他也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阻挡自己前进的道路……
想到这里,他将司马昭的密信揣进了自己的怀中,并且立刻从武卫营中抽调出十五名最为精锐的骑兵,还未等城中局势彻底平息就悄然从南门而出。
在芙绸的搀扶之下,卫瓘来到城门遥望着司马炎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格外深邃:
“知子莫若父,看来最了解他们的人,还是非晋公莫属啊……”
等到司马炎率领骑兵赶到江油的时候,发现这里只有空的囚车,以及倒在地上的一些骑兵尸体,而司马攸和邓艾父子已经不知所踪。
地上有大片的血迹……
这幅场景给司马炎的第一反应,就是司马攸已经杀死邓艾并且将他们带往长安去见司马昭了。不过很快司马炎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他很清楚司马攸的为人,就算是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亲人挥刀相向的。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司马攸偷偷将他们释放……
这样的结果对于司马炎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因为他的本意也是不想伤害邓艾父子的。
然而命运往往就会这样折磨人,就在司马炎松了一口气准备前往长安向司马昭请罪之时,躺在地上的众多尸体之中,有一个人突然伸手抓住了司马炎的左脚:
“炎……炎公子……”
司马炎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正是负责押送邓艾父子前往洛阳的田续。
对于钟会授意田续杀害邓艾父子的行为,司马炎早就知晓,所以他对于这种小人是最为痛恨的,所以他下意识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准备送田续上路。
或许是察觉到了司马炎浓烈的杀气,田续开始向司马炎用着虚弱的声音喊道:
“邓……邓艾他……”
一听到田续要说有关于邓艾的事情,司马炎又将即将抽出鞘中的长剑收了回去,转而蹲下身子问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邓艾父子他们去哪儿了?还有我攸弟呢?”
面对司马攸突然对自己提出的请求,师纂感到十分震惊:
“攸公子,晋公现在是铁了心要都督和少将军的性命,您这么做的话就是公然违抗他,若是被晋公知道了……”
司马攸对此却毫不在意:
“放心吧,爹爹很疼我,就算是对我又再大的怨气,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这时邓艾上前语重心长的问道:
“包括舍弃司马家继承人的位置?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对此司马攸显得很坦然:
“若说对这个位置一点也不动心是假的,我也知道这么做会辜负祖父和父亲对我的期许,但是如果我不能首先成为一个人的话,又怎么能够成为统领司马家的掌舵之人呢?现在外面的风声很紧,你们想要逃出益州是根本不可能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不妨先在江油附近躲避,我会尽快安排姑母和其他两位兄长来与你们汇合,到那时情势稍缓就让你们离开这里。”
在司马攸的劝说之下,邓艾只能接受他的提议。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倒在地上的田续并没有死。
说罢,司马攸便指引了他们藏匿的地点,随后便和师纂护送他们前去暂时躲避,等到地方安顿好之后,司马攸因担心司马炎可能会在接到司马昭的书信后也会做出反应,于是便急忙动身赶往成都,希望至少能够在半路截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