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低声道:“王爷,您说过的,回到汴京,您就会放过我。”

  蒲增渊微微笑了笑,温声道:“晁容,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逼你。可是,你也知道的,明杭他们一行人,还在榭州。我一直在帮助你们,否则也不会在五年前将你们画室一行人从刀口下救走。”

  晁容的眸子一暗,看着他在暗道里清晰的面庞,熟悉又骤然陌生。

  过了良久,开口低低道:“我一直很感激你。”

  一直都是。

  从五年前,她在大理寺的牢中昏沉醒来,在狱丞告知她朝廷将其列为谋反同犯即将在被斩立决时,惶恐而四肢冰冷,心中煎熬绝望。

  她那一夜没有等到严叡徵。

  她等了许久,从失到绝望,朱画师他们几个人在隔壁牢房中经历严刑逼供奄奄一息。

  然后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正是蒲增渊,将她从大理寺带了出去。

  去榭州的路上,经过客栈,她看到来自汴京的张贴着“不走廊下”画室众人包括她被斩立决的告示连同画像。

  战春原

  

  一连数日,皇宫里派出来的人在汴京城内外搜了个底朝天也不见成安公主的影子,因为有使者已入京,又不敢大张旗鼓去寻,只得私下暗暗的去找寻。

  高帝急的直在殿中踱步,加上近日朝中又接二连三有朝臣被查出贪腐的问题,于是将严叡徵叫了过来:“你那日呈上给朕的名单上,要提拔的大臣中户部有一位名叫战春原的,你可知,有匿名信呈上他这几年贩卖私盐的证据?”

  说着,将手中一叠文书甩到严叡徵跟前。

  严叡徵拿起散落在地的其中一则文卷展开来看,上面赫然是收集来的战春原私下贩卖私盐的铁证,不由凛眸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彻查清楚的。”

  高帝声音骤然拔高,厉声道:“查清楚?叡徵,你可知你呈上来这份名单,不只有战春原,还有张晗臣等人或多或少,都陆陆续续有人呈上其受贿贪赃的证据,更有甚者,有的人身上还有人命!”

  “你要朕如何放心?”

  隔了很远,听到殿内的争执声,立在殿外不起眼角落的内监有人轻手轻脚的挪开脚步,退了出去。

  高帝扫了眼殿外,声音忽然冷静了下来,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提拔晋升的名单先不着急,朕要你先把这些人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禀报!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再派人去叫你!”

  严叡徵点了点头,答声道:“好,我会去查清楚。”

  然后就要起身离开,又被高帝叫住:“成安还没找到,不知道这个傻丫头又躲到哪里去了,朕真是头疼!”

  严叡徵笑了笑,开口道:“陛下不用担心,汴京城就那么大,公主既然不常出宫。我们派去的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寻不到人影,想着指定有人捷足先登找到了公主了,左右不过那些个去处!”

  高帝听闻他的话中有深意,抬眼迟疑开口道:“你是说,她在蒲增渊那里?”

  严叡徵开口道:“臣之时推测,还没有确切证据。不过想来,再过几日明王自然会将成安公主送回来。”

  只不过他在推迟时间罢了。

  高帝摆了摆手,阖上眼睛闭目养神:“罢了罢了!若当真在他那里,朕倒是不着急了。宣画院那边还等着给成安画和亲像,画师都等了她几个月,被她左推右推,就是不肯去!朕真是要被这个妹妹头疼死了!”

  严叡徵淡声道:“多仁王子的车马一行按照惯例再过半月就会抵达京城,驿站昨日来报,本来走的顺畅无阻,却无端中途滞留了许久,想来又是明王派人前去阻挠。”

  高帝睁开眼睛,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朕又何尝不知,叡徵,再忍耐些时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严叡徵出宫后径直来了晁容的别院里,还没到饭点,晁容只好命人端了茶水送了上来,又自己起身替严叡徵贴身更衣。

  严叡徵不常来这里,别院里他的衣物也不多,总共就几件常服和寝衣放在橱子里,长久不来,晁容怕常放在橱子里受潮,便每隔几日就让下面的人将衣物拿出来放到外面通风晒晒太阳,再拿熏香熏了一遍,叠放平整。

  所以穿上倒不觉有霉潮的气味。

  晁容伸手替他展了展领子,被严叡徵拽住手,他的眸子漆黑,看着晁容开口道:“我那日听吴管事道,你去了府上拿簪子?可拿到了?”

  晁容笑了笑,走到桌边执起茶盏送到严叡徵手边:“托吴管事的福,遣了那么多下人帮我可算寻到了。”

  严叡徵松开她的手,接过茶盏,淡淡道:“那就好。”

  他的视线扫过放在桌边的话本,伸手拿起翻了几页,是街市上近日正流行的话本小说,开口道:“你也喜欢看这种话本?”

  晁容注意到他话中加了个“也”字,恐他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温声道:“素日闲来无事,便托底下的人到书行里去买了解闷。”

  严叡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略过门外的秋色,忽然才发觉不知不觉竟五载悄然而过,淡声道:“以前有个人,她也喜欢看这些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