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昙的出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连同着纪择笙的怒火也随之易人。

  “一文钱就想买画?贺延槽,你这画未免太廉价了点吧?”

  “书画价值向来不以金钱多少来衡量,唯有诚心更易动人。若是懂画识画惜画之人,贺某宁愿分文不取,双手奉上。”

  贺延槽不忍这个冒出来的小姑娘被为难,脸红脖子粗的辩驳道。

  “酸文嚼字!一文钱不作数!一个酒坊小二也敢来和本公子叫板?愿赌服输,快跪下来给本公子擦鞋!”

  纪择笙脚踩在长凳上,手指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一文钱不作数,一百两作数吗?”

  纪择笙话音刚落,酒坊内就传来一声低沉的男人声音。

  众人闻声向门口看去,来人是一名男子,身着青色锦缎交领长衫,乌发用紫檀木簪束起,腰间佩玉环,眉目精致凛然,剑眉入鬓,衬着高挺的鼻梁英气十足。

  那人目不斜视直奔纪择笙而来,身处闹市酒坊,举手投足仍然优雅。

  “我问你,一百两够数吗?”那人站定在纪择笙跟前,面上沉静,话语却咄咄逼人,铿锵落地,凛冽至极。

  纪择笙见这来人,竟瞬间呆若木鸡,像是老鼠见了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磕磕巴巴懦声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严叡徵冷哼一声,眸子冰凉。

  纪择笙喊了这声舅舅,众人才知这人原来是当朝的工部尚书严叡徵。

  纪择笙的母亲永安侯的夫人严氏,是严叡徵的长姐。

  严叡徵入主工部时间不长,却声名在外。

  严叡徵眸子冷清,不怒而威的气势骇人,目光在酒坊内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看客纷纷作鸟兽散。

  那几个跟着纪择笙狐假虎威的画学生此刻也是像泄了气的皮球,眼见情况不对,就想要偷偷溜之大吉拍屁股走人。

  谢峤昙见他们想溜走,在其中一个经过自己跟前的时候,悄悄将椅子腿往前踢了踢,慌慌张张没留意脚下的画学生们第一个倒地,前面倒后面撞,几个人叠在一起摔了个前仰马翻。

  本想低调溜之大吉的行动宣告失败,还弄出了个大动静。

  谢峤昙觉得好笑,嘴角正忍不住上扬,被对面那个男人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她只好干巴巴的扯平嘴角,将五官恢复到面无表情。

  严叡徵向来看不上眼自己这个纨绔外甥,每次过侯府见到纪择笙,纪择笙都得被他料理一顿。时间一久,纪择笙躲他都躲不及,今日又偏偏给他这个阎王舅舅撞了个正着。

  酒坊老板看到朝廷新贵临门,忐忑和惊喜同存,撅着屁股在原地急的挠痒痒又憋不住话,想拍个马屁:“严尚书,千错万错都是我店里这个小伙计的错,今天这事跟小纪公子可没关——”

  话还没落,就被严叡徵一个抬眼冷冷的杀了回去。

  马屁拍到马蹄上,这位不吃那套的。

  谢峤昙在心里腹诽,要看老板笑话。

  严叡徵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这一圈人,最后把视线落在灰头土脸、头发抓的跟炸毛小猫一样的谢峤昙身上:“你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虽然很平静,语气还算温和,眼睛认真的看向谢峤昙,莫名让谢峤昙生出支撑和依赖感。

  “他们欺负人!”

  工部尚书帮其讨薪

  

  谢峤昙活过一世,心理阅历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

  但是生存直觉让她脱口而出,刻意作向大人告状的稚童那般无知懵懂态,提升话语的可信度。

  “这位公子让那位贺公子跪下给他擦脚,还不让我用一文钱买贺公子的画!”

  “还让老板要把我赶出去!”

  谢峤昙的眼睛很亮,告状也告的清亮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