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华向然身后的一位师尊大声叫好,他附近的另一位师尊使劲撞了下他的胳膊,这才让他闭嘴,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一屋子的师尊都在等着宗主宣判。
华向然脸一甩,“既然无异议,那便如此判决”。
温修远正对着一屋子凶神恶煞的师尊,个个气势还不小。
他摸了摸手,感觉手有些痒,有点怀念过去潇洒掏扇子捶人的他。
“等等,弟子有异议”。
聂子晋再次向前跨了一步。
“这件事因弟子而起,过错原在子晋,本就与温道友无关,宗主如此判决,未免有失公允。”
“弟子也是这样认为”,乔旭咬咬牙走上前,站在了聂子晋身旁。
乔旭站出来的时刻,师尊们的目光霎时犹如穿堂而过的利剑,几乎将他刺穿。乔旭在一双双冰冷的目光下手腕微微颤抖,他苍白的唇抿了抿,腰弯了弯,复而又挺直了腰直面师尊们的目光。
好巧不巧,在他正对面的,恰是安和逸。
谈玉师尊定是对我很失望。
乔旭某一刻难堪极了,羞耻染上心间。
他偏过视线,不敢再看师尊。
温修远站在两人身后,眼神复杂地望向前方的两人。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被如此弱小的两个后辈保护过。
前方的人站地挺直。
温修远磨了磨手指。
窗外的传来白鹤煽动翅膀的声音,一声鸣响划破寂静的夜晚,月光轻洒在鹤身之上,于门窗上投下淡色的影子。
是藏意山的白鹤。
该走了。
乔旭与聂子晋的肩膀覆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温修远按着两人的肩膀,将其分开,大大咧咧地站在了正中央,毫无胆怯地直视华向然。
“我说了,这事儿我担,到此为止。”
此刻他平平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只会让人感觉分外嚣张。再加上开口的人气焰盛,听在众位师尊耳朵里,竟有一种不按照他所说的做,这人必定誓不罢休的感觉。
有师尊撇了撇嘴。
温修远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对缘生宗的修士也终是厌烦了,不愿意再打交道,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
身后一声呵,一阵压力向着温修远袭来,温修远未回头,眼中一抹讽刺。
想不到竟是他师尊开得口。
怎么,难不成终于对徒弟下手?
想他师尊补习班对他多和睦,做他徒弟却遭遇百般冷遇呵斥,现下只怕要伤他保全面子。
笑话!
安和逸正面对着温修远,平日里如春日泉水般剔透的眼中结了一层霜,屋内的本命之剑跟着颤动。
“师弟”,华向然表情肃穆,似是安和逸的举动颇极不赞成。
安和逸周身气质如高山之冰,冷飕飕得冻人。他唇间轻动,声音犹如振振钟鸣敲打在众人耳边。
“教不严师之惰,谈玉应当一同接受责罚。”
温修远停下脚步,转身定定地凝视着安和逸。
安和逸眸色晦暗。
他自知卑劣,师兄偏爱他,定不会让自己走。如今他徒弟身陷窘境,他却只能用这类近乎威胁的话逼迫师兄作出选择。
“谈玉,你也要违抗宗主?”身后的师尊严厉指责,安和逸看了眼,是一位平日里没有什么交往的师尊。
华向然未开口,定定地看着安和逸。
“师兄……”安和逸眼神微动。
温修远心中叹了口气,转而面向华向然。
一双勾起的眼睛看地人喘不过气来。
温修远倏地一笑。
“行了师尊,不过是离开罢了。”说完扫了屋内的师尊一眼,眨了眨眼,笑吟吟地开口,“我还当能进前十的缘生宗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华向然这下是真气笑了。
“哦?见识了什么?”
温修远嗤笑一声,“能力不行,架子挺大。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众人:“……”
可以。
你牛。
聂子晋抽了抽嘴角,对温修远实在是打心底里服气了。
真是不怕眼前这群师尊们恼羞成怒给他们灭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聂子晋到底挪了挪,替温修远挡住师尊们的怒视。
乔旭自打温修远说要离开,对于缘生宗除安和逸的师尊们心情就有些复杂。
这会儿听温修远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
“走了”温修远背过身摆摆手。
“等下”
身后一声唤,温修远听而不闻,迈开步子向外走。
“犯了错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声,直把温修远听得火气上来了。
“哦?想、打、架?”空气被战火点燃,温修远眼中带着讽刺,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这群人,腰间的玉箫被他抽了出来。
怒极之下爆发的气势翻滚着袭向对面,骤然而出的威压让安和逸头一晕。
好熟悉的感觉。
见安和逸身形晃了晃,温修远眉角一抽,眼底带着些无奈地将威压收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眼神蔑视前方。
对面的师尊们惊诧之下怒瞪着他。
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乔旭深吸一口气,手中的剑“筝”得抽了出来,他抬手推了一把温修远,“我挡着,走!”
聂子晋刚给自家师尊发了救命消息,这会儿算计着他师尊也快到了,心底的勇气更甚。
聂子晋眼睛直视前方,不再行礼。
“弟子已给师尊发消息,若是今日聂子晋出了任何问题,我师尊他必定知晓。
所以——
各位师尊们,还要拦着我们吗?”
话音落下。
狂风裹着寒意渗透进整个屋子,冻地让人从心底里打哆嗦。
温修远腕间一凉。
他心间一惊,刚想回击回去,却见一股清凉之气顺着脉络充盈全身,浑身上下便更加轻盈而富有力量。
诧异地抬眼,只见安和逸眼皮垂下手藏在袖子中。
温修远心神猛地一动。
安和逸察觉到一股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他知晓,却未抬头。
犹如大雨刚过淌着沉甸甸的湿土,阳光投下,脚踩在地面,面是干的,心是湿的。
嘴微张,夜色般的眸投在温修远身上。
温修远偏了偏脑袋,耳边响着他近日听了无数遍的声音。
他说——
“走。”
屋内的师尊久久未回答,聂子晋手缩回袖子中摸了摸玉牌,再次发问,“敢问师尊们,温道友可以走了吗?”
“好!”
依旧是刚刚叫好的师尊。
温修远抬脚。
室内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非常好!”
“有骨气,我喜欢。”
众位师尊齐齐鼓起掌来,有甚者竟将上山时随手摘下来夹竹桃丢了过去,红花掉在三人身上,贴着衣服向下滑去,最终掉落在地。
温修远脚还停在半空,聂子晋与乔旭瞪大了眼睛完全傻了眼。
三人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喜感。
室内再次扬起一阵大笑。
有师尊指着他们捂肚子大笑,有师尊吃瓜呛住拼命拍胸脯。
就连安和逸自己,对这情况也十分茫然。
师兄,这是……?
他侧了侧头看华向然,连华向然也是一副满意的样子。
……
什么情况啊这是?
缘生宗这一番操作完全让温修远懵了。
他左右望了望,视线扫过的师尊无一不是笑容满面,对他点头赞叹。
“好了好了,闹完小辈该送礼了。”
“行行,送礼送礼。”
安和逸身旁擦过一阵风,风飘过他停在了温修远面前。
“看我的,这可是个宝贝,装了材料可以自动酿酒,一个壶可以酿两缸,还会提示材料够不够。拿着!”
沉甸甸的壶放在了温修远手中。
温修远:“……?”
“还有我的我的,给!你把石头放进去,可以慢慢转为灵石,嘿嘿嘿。”
“???”
旁边一位师尊跳过来推开搓着手的师尊,“你别听他的,他那灵石转个一年才生出个下品,忒没用了。”
这师尊不开心了,“坐等拿灵石你还想要个什么样的啊?而且活够一千年就能拿个中品了。”
……
没一会儿,温修远面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华向然大笑出声,抽出一把剑。
安和逸伸手便想夺下。
剑向前一扔,被温修远接了个正着。
“你的。”
前排师尊们送完礼打包完垃圾一个接一个走出房门,后面的师尊拍拍屁股捞起板凳,迅速跟了上去。
门外鹤鸣、剑响、毛绒摩擦声此起彼伏,接连的拜别声久久不散,过了许久,声响渐小,最终彻底消失。
三个弟子与安和逸站在室内,面面相觑。
“吱呀”一声。
门倏地被打开,华向然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
“对了,下次别再欺负别人家师尊了啊。”
说完转了转身,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转了回来。
凶神恶煞道,“自己家的也不行”。
“……哦”,乔旭傻傻地应了一声,除他之外,没人回话。
“师尊,可以回房了吗?弟子等你好久了。”门外一声低沉夹着暧昧的声音响起。
华向然出了门,几声拍打声之后,门外再次恢复了刚入夜时候的平静。
安和逸与温修远正对着站立,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宗门的师尊原来都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猜到哈哈哈哈。
仔细想一想,一个能集体扮丑的宗门,师尊们能有多正经呢?
师尊们:是谁搞事?!让我也去吓吓他。
修真异闻录:《缘生宗新事件:师尊与徒弟的相爱相杀》
回合三:师尊胜√
采访获胜师尊:请问你有什么感受?
师尊一:爽!
师尊二:我警告你不要搞我,搞我我就搞你。
师尊三:害怕吗?害怕就对了。
师尊四:还敢动不敢动?
徒弟n:感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