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雾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呆滞了许久,反应过来后,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沈湛硬生生推了出去,自己跟着往后踉跄了几步。

  “侯爷吃醉酒了罢?我与江苑刚和离没多久,你这么做……”叶泠雾噎了一下,继续道,“侯爷出身高贵,犯不着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沈湛神色认真:“你觉得我刚才的话是浑话?”

  叶泠雾看着他沉静而深邃的眼眸,思绪突然飘远。想到了三年前回渝州后做的那个梦,梦里的沈湛陌生的让她害怕,但不能忽略的是,她在梦里也能感受到沈湛那不会表达的爱意。

  那时的她总觉得这份禁锢的爱意是累赘,让她喘不过气,可现在再去想想,梦里的她心肠歹毒,受人唾弃,唯独沈湛却还愿意帮她逃罪。

  叶泠雾心头一颤,微微张了张嘴,不语。

  沈湛眸色一暗,两步上前伸出手臂,把叶泠雾牢牢圈进自己怀里,无视她的挣扎,低下头将唇凑了上去,而后微抬起头,语气亲昵:“嫁给我吧。”

  感到一阵灼热呼吸向自己扑来,周遭萦绕着干净的男性气息,

  叶泠雾回过神,滞道:“沈湛,你心悦我?”

  沈湛蹙眉,语气郑重道:“是,我心悦你。”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叶泠雾继续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湛皱了皱眉,迟道:“……一见钟情。”

  叶泠雾眉头一挑,对这次的回答总算有些意外,伢然道:“是在楼船上?”

  沈湛神色不自然,脸上似有羞涩,闷闷“嗯”了一声。

  “我…我那个时候可还没及笄呢,你……”叶泠雾心扑通扑通直跳着,垂下眼眸不再去看沈湛。

  沈湛似笑非笑:“那时只是觉得如此爱耍小伎俩的姑娘当真有趣,后来看见你在上元灯节射愿灯,那时才知明确到自己的心思。”

  “你看见了?!”叶泠雾诧异。

  “看见了。”

  “……所以我放愿灯时,侯爷不是碰巧与我遇上的,是故意的?”

  “嗯。”

  叶泠雾佯怒道:“侯爷还真是会演呢。”

  沈湛漠然,睫毛缓缓垂下。

  两人静默无言一阵,叶泠雾隔在沈湛胸膛的双手动了动,闷声道:“侯爷打算抱着我抱到何时,男女授受不亲。”

  沈湛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叶泠雾道:“什么话?”

  沈湛道:“嫁给我,你可愿意?”

  “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不愿意,”叶泠雾低着嗓子道,“我才与江家主君和离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嫁给别人,传出去京城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呢。”

  沈湛眉心一蹙:“不是嫁给别人,是嫁给我。”

  “有区别吗?”叶泠雾咕哝。

  “当然有区别。”

  叶泠雾抬眸,对上沈湛凝重的神情,神色别扭起来:“那也不行。侯爷先放开我,这才入夜不久,万一有人看见了怎么办?”

  沈湛没动,片刻后才松开,神色认真的说道:“三年前我给了你时间选择,这次我不会再给了。”

  “……”叶泠雾不语。

  最后是沈湛先开的口:“你回屋歇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叶泠雾心里憋着气,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进宅关门一气呵成,没带一丝迟疑。

  翌日清早,

  初春的庭院不再清冷萧瑟,浅浅的绿意渲染出浓浓的生机。

  叶泠雾尚还窝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却听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不一会儿门外人似乎没了耐性,直接推开门进屋了。

  “主母,别睡了,这都日上三竿了!”青橘忙去扯床榻上的叶泠雾,谁知拉扯半天也没撼动分毫。

  青橘无奈,吸足一口气凑到叶泠雾耳边:“侯爷来了!主母别睡了!”

  叶泠雾登时睁开眼,浑身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翻身坐起道:“你说什么?谁来了?”

  青橘道:“侯爷来了,正在厅堂呢。”

  叶泠雾道:“他来干什么?”

  青橘摇摇头,回道:“侯爷没说,一来就让绒秀和元桃去弄早饭,然后又让奴婢请您起床。”

  “他是把这里当宁北侯府了罢。”叶泠雾吐槽着,翻身下床踩着鞋子就去更衣。

  收拾完去厅堂,一踏进去,就见沈湛端坐在上首,他穿了一袭暗紫色长袍,肩堆鹤绒,头上束着墨玉冠。

  叶泠雾款款上前:“侯爷最近当真是清闲。”

  今日她穿着一贯的紫色月牙锦袍,头上挽着盘龙髻,簪着两朵精致小巧的绒花流苏,显得整个人格外贤淑。

  沈湛扬起一边的眉,淡淡道:“是清闲,不然怎么有时间来找卿卿呢。”

  青橘浑身一震,打了个寒颤。

  叶泠雾怔了怔,满脸通红,羞愤道:“谁让你叫我小字了。”

  沈湛不恼,勾着嘴角道:“我以前不也叫你的小字吗?”

  “那……那都多久的事了。”叶泠雾气噎。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脚步声,绒秀和元桃端着早饭进屋。

  “主母,先用饭罢,您昨个晚上就吃得挺少的,现在肚子想必饿极了。”绒秀道。

  叶泠雾刮了一眼沈湛,这才落座。

  元桃在旁替她盛了一碗鲜浓的松茸粥,又布好菜才退居一旁。

  屋内安静,叶泠雾吃了七八分饱腹,才放下筷子,用青橘递来的白布擦了擦嘴角,默了片刻,说道:“侯爷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让我用早饭的罢?”

  沈湛悠悠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三根修长的手指稳稳托住茶托,放在几上,才道:“当然不是,若真有这么闲就好了。”

  叶泠雾道:“那侯爷今日来所谓何事?”

  沈湛淡淡蹙了蹙眉,看向她道:“不为何事,只为了昨晚的事。”

  三个女使听得迷糊,不知昨晚的事是什么事,但叶泠雾却清清楚楚,脸顿时急得绯红,道:“我昨日不是……明言拒绝了吗?”

  沈湛沉下一口气:“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来日方长,昨日不答应今日未必不会答应。”

  叶泠雾拧眉。

  难不成她一直不答应,这个人还就不罢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