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雾注意到小曲低头微颤的模样,心思一沉,说道:“二妹妹身侧这个女使这是这么了,怎么看见我像是看见讨债的似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曲肩膀一抖,声如蚊子大小:“奴婢…奴婢名叫小曲。”

  “大姐姐有话同我说,吓唬一个小女使做甚?”叶锦晓语气不悦。

  两人安静,过了半响,青橘端着空药碗欣欣然的从禅房里走了出来,激动道:“大姑娘,元桃醒了!”

  叶泠雾闻言神色一喜,转身进了禅房,独留下叶锦晓在庭院里气不打一处来。

  禅房里昏暗暗的,叶泠雾靠近床榻,就见元桃虚着眼盯着她,小脸可怜巴巴的。

  “大…姑娘。”元桃气息微弱。

  叶泠雾安慰道:“好好休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千万别乱动扯了伤口。”

  元桃眼泪婆娑的,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又聊了会儿,叶泠雾从禅房再出来,庭院里早没了叶锦晓的身影。

  在廊上呆了片刻,青橘拿着一件大氅出来,轻轻披在叶泠雾身上,说道:“大姑娘,您还是回屋吧,这山上的风怪是冷的。”

  话音刚落,余叔捧着账簿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领着两个长衫中年人。

  三人行至台阶下停住脚步,余叔仰头说道:“大姑娘,按您的吩咐,紫萝布庄和成衣铺的两个账房先生都请来了。”

  “麻烦余叔了。”叶泠雾道,“青橘,请这两位先生到偏屋坐等片刻。”

  青橘应下,领着两个账房先生去了偏屋。

  两个账房先生一个叫老徐头,在成衣铺做事,一个叫李羚,在紫萝布庄做事。二人都是在叶槐晟手下办事多年的,叶家的烂账好账都要经过他们的手。

  偏屋里只有粗茶,老徐头一口没喝,神色明显不耐烦,李羚之前就和叶泠雾打过交道,倒是稳得住。

  “两位先生好,麻烦两位先生跑这么远来清泉寺一趟。”叶泠雾笑着进屋,余叔紧跟其后。

  老徐头和李羚连忙起身,拱手行了个礼。

  “不知大姑娘这么急找我们来是何事?”老徐头捺不住性子,直接问道。

  叶泠雾款款落座,道:“两位先生请坐吧,今日找两位来是想问问铺子里一些事。”

  老徐头冷着脸重新坐下,今日他百般推脱不新来的。至于原因,除了成衣铺早归柳玉萍管理之外,更多的是他听说这位嫡长女目无尊长那些事迹。

  “大姑娘,铺子里的大小事有管事的处理着您找我们来,我们也不知道呀。”老徐头说道。

  叶泠雾翻了翻桌上余叔拿来的账簿,抬头笑道:“管事的过几日我也要亲自去见见,今日请两位来,就是想清算清算自我父亲病逝之后的一些账,这些日子我大致理了理叶家财务,才发现作为渝州大商的叶家居然连拿不出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着实吃了一惊呀。”

  做账房多年,两人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

  老徐头粗着脖子脸涨红了脸,道:“大姑娘不会以为是我们私吞了?”

  “大姑娘,那些账我们都是如实记的!”李羚也沉不住气了。

  叶泠雾笑而不语。

  其实她知道亏空的这些账都是谁做的,本来这些账这些事她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但现在不行了,这些账这些事她都要算清楚,她要让柳玉萍没法在叶家待下去。

  成衣铺实际是在叶锦晓和三哥儿名下,偷税漏税,做假账,贪财,桩桩件件都能接受柳玉萍这对儿女摊上大事。

  老徐头和李羚见她一直沉默不表态,心头也没底,毕竟那些账切切实实是他们经手。

  “两位先生在我父亲手下做事多年,是明白人也是聪明人,如今叶家由我掌管叶家家业,大娘子统管内宅,人人都传我与她不合,说我生性凉薄野心大,目无尊长人品不正,缺点繁多还得贵人另眼相看,说我心机沉重。”

  叶泠雾语气淡然,好似这些话说的是别人。

  老徐头和李羚面面相觑,一颗心登时提到嗓子眼,摸不清叶泠雾说这些目的。

  两人谁都没有先出声。

  老徐头顾不上嫌弃,端起粗茶轻呷了一口,脑袋跟着转了转,试探性的出声道:“大姑娘,主君在世时咱们都是以主君意思为重的,记账做事也都是按主君的意思。”

  “徐叔说的有理,若真是两位私吞的,我也不必约两位先生在这见面了,直接去官府便是。”

  叶泠雾言语虽犀利,但语气却明显缓和,老徐头和李羚面上一松,正要点头附和,却听叶泠雾话锋一转:“但是这些账总要有人出来,不然日后叶家拿不出钱,旁人还以为是我私吞的,这岂非乱套……”

  两个账房先生心头惴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羚按耐不住,道:“大姑娘,之前紫萝布庄的账您是看过的,也都知道其中缘由,这可不能怪我呀。”

  “是知道,可如今说的是叶家家财亏空,涉及私吞钱财一事,李先生在主君手下办事多年,想必清楚私吞钱财是何罪吧?”余叔厉声说道。

  李羚埋下头,纠结着。

  老徐头说道:“我们不过是管账的,大姑娘何必为难我们。”

  他们进叶府办事多年,真要敢做私吞的事,怎么可能留的到现在。比起他们私吞,那些管事的私吞倒有可能。

  账房先生说的好听是管账的,天天和钱财打交道,实则一天到晚,一年到头摸不上几回钱。

  叶泠雾叹了口气:“是啊,我何必为难两位先生呢,账房先生跟了父亲多年,父亲定是极其信任二位才会放心把账交于你们的。”

  “……”

  老徐头不由得暗忖叶泠雾的精明狠辣,想了想,隐晦的说道:“大姑娘既然那么想知道,不如查查大娘子名下的田庄吧。”

  叶泠雾端茶的动作停了下,歪头笑道:“田庄?这倒是稀罕事。”

  李羚眉头一挑,偏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老徐头,又低下脑袋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