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队伍才在林间扎营。

  叶泠雾从马车下来时,营地已扎好,四周更是点起了防野兽偷袭的篝火。

  “姑娘,怎么不见老太太和主母她们呀?”绒秀四下张望,马车停靠的位置靠近黑旗卫的营帐,乌压压的,令人莫名心悸。

  叶泠雾黛眉微蹙,环顾着说道:“应该在前面吧,咱们再往前走走。”

  话落,就见前方突然来了两团烈火。

  两人脚步一顿,细细看去,才发现两团烈火是黑旗卫手中明路用的木棍,而两团烈火之间还有一人。

  火光照在他银色铁甲上,熠熠生辉。

  绒秀比叶泠雾反应还快,福身道:“侯爷。”

  叶泠雾回过神,跟着福身道:“侯爷。”

  沈湛在两人身前停下,月色被他高大身躯遮挡,只留下大片阴影罩在叶泠雾和绒秀身上。

  “我有话要跟你说。”沈湛直接道。

  绒秀立马会意,不等叶泠雾说话,转身就是走,跟随沈湛走来的几个黑旗卫动作更是迅速,话音刚落就没了人影。

  叶泠雾左看右瞧,发觉此地静谧异常,这才后觉那马夫有问题,心中暗骂了那马夫几句,语气不善道:“侯爷想说什么?”

  沈湛见她对自己的态度越发不敬,不似从前那般拘谨,由不得一笑:“你现在不怕我了?”

  “……”

  叶泠雾沉默,答案肯定是不怕,可她偏偏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沈湛心悦她,才大胆的渐生放肆。

  少顷,她道:“侯爷不说话,那我可就走了。”

  说着,叶泠雾越过他小跑着离开。

  沈湛并不着急,一阵风般转身,一把抓住少女,顺势将她抱起扛在了肩上。

  学着她方才不善的语气——“自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跑什么?”

  沈湛身形高挑,叶泠雾蜷在他肩上,俯视下方,颇觉惊心动魄不敢乱挣扎,忿忿道:“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沈湛淡淡地勾了一下嘴角,“那可不行,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倒着的原因,叶泠雾只觉全身血液都在往头顶聚,脸涨得通红,偏偏沈湛穿着银甲,不仅想动手也没地儿下手,腹部还硌得疼。

  叶泠雾顿觉委屈,说道:“快放我下来,侯爷怎还学登徒子那一套,不觉丢人吗?”

  沈湛嗤道:“学登徒子有何丢人,自家姑娘被别人纠缠不清,那才丢人。”

  叶泠雾傻愣住,半晌才回过神,一边怒吼“谁跟你是一家的?!”,一边挣扎着用力拍了几下沈湛的后背。

  只听银甲“哐哐”作响,她的手也跟着犯疼,颇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对于沈湛而已,这等程度的攻击挠痒痒都不够,只是任由肩上的少女乱动下去,他还真担心她的腹部会不会擦伤。

  他没有犹豫,双臂回转,将少女绕到胸前再放到地上站好。

  叶泠雾被这一套动作转得脑袋晕乎,脚落地了过去好几秒脑袋才清晰起来,随即又是几掌过去,谁知还没碰到,就被沈湛按住了手腕。

  打闹间,叶泠雾被沈湛硬生生拽着往营帐深处去,一路上遇见不少值守的黑旗卫。

  “侯爷,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叶泠雾怕了,服软道。

  “去我的营帐。”沈湛回道。

  叶泠雾当即反抗:“我不去。”

  “随你。”

  “……”

  叶泠雾紧盯着扣着她手腕的大掌,道:“侯爷既然随我,怎还不放手?”

  “我是说随你,但没说放手。”

  “……无赖。”叶泠雾忿忿啐道。

  沈湛不在意,拉着她在圆月下的残树桩坐下,并没有直接去营帐。

  月色皎洁,圆月高挂在树梢上,周围值守的黑旗卫面面相觑后,识趣的无声离开。

  幽深的林间只剩沈湛和叶泠雾两人。

  叶泠雾根本坐不住,心急道:“侯爷放我走吧,老太太现在肯定在找我呢。”

  沈湛定定看着她道:“不是说了,我有话要跟你说祖母那边问起来我自由应对之法。”

  叶泠雾犹豫,但转念一想又觉着逃不过他的手掌心,无奈道:“侯爷想说什么?”

  沈湛道:“你和江大学士什么时候认识的?”

  叶泠雾蹙眉,道:“侯爷怎么问这个?”

  沈湛肃然道:“我派人去过江家,得知江家最小的儿子,也就是江苑,从小是在渝州长大,是以,你和他是在渝州就认识?”

  叶泠雾怔住,回道:“侯爷怎么会……”

  “顺道打听一番,我对江大学士此人还是佩服的,小小年纪混迹朝堂,又独得陛下青睐,怎能不让人好奇。”

  虽是夸奖的话,但从沈湛口中说出却变了味,毕竟江苑再厉害,也不比他手握并全球,权倾朝野来的出类拔萃,但偏偏这几句话中竟隐约带着几丝酸。

  叶泠雾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哪里听不出来,立刻回道:“江大学士是挺厉害的,不过……却也不及侯爷。”

  简单一句话,沈湛紧绷的脸色缓和不少,说道:“你倒是知道我想听的。”

  叶泠雾嘴唇紧抿。

  “既然知道我想听什么,那卿卿为何不愿告诉我你与江大学士是何时认识?”

  “……我没有不愿意。”

  “那就说吧,”沈湛慢条斯理道,“我认真听着。”

  叶泠雾语塞,斟酌了许久才出声:“我和江大学士是在我被外公接回岱岳镇之后认识的,不过也仅仅只是相处了三年他就被接回了淮南。”

  沈湛眸色沉沉,脸上明明没有情绪,却能让人感觉到危险。

  少顷,他又问道:“那你进京之后见过他?”

  “自然是没有。”见过也没认出。

  叶泠雾岔开话题道:“侯爷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问我与江大学士的事?”

  沈湛对她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但他却说道:“卿卿若是不想我问他,那我就不问了。你可吃过晚饭了?”

  “还没呢。”叶泠雾暗暗腹诽:本来是准备去沈老太太帐中吃的,谁知道被你半路带这里来。

  沈湛起身,月色洒在他背上,高大的身影将叶泠雾完全笼罩。

  “那就随我回帐中,我让岳扬叫人送些吃食来。”

  “不、不劳烦侯爷,我还是去老太太帐中用饭吧,绒秀姐姐她也没吃呢。”

  说罢,叶泠雾也不行辞礼,转身就走,生怕背后的男人又把她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