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裴娘子:这个案子我看刑>第3章 牛刀小试

  屋内。

  管延京坐下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歇过神来,望着裴约素道:“我刚刚真怕你把那镯子给出去,你不是说,那是你阿娘的东西么?”

  裴约素已将镯子套回手腕上,淡淡道:“哪里会真的给,这是我看作比性命还珍贵的物件儿。只是,要镇住平头百姓,除了官威,非惹眼的钱财不可。”

  管延京脸上饱经风霜,深陷下去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他打量了她许久,缓缓而道:“我一直对你知之甚少,却觉得你聪慧老成,周身气度也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有时候我猜,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经历,将你磨成这样,你应当有你的故事。只是,我这老头子,别人不说的,我从不去打听。这既是对旁人的尊重,也能明哲保身。今日一事,你叫人刮目相看。但女孩子家家太出名,不是好事。长安藏龙卧虎,万事还需谨慎。”

  裴约素一愣,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只是这样温暖的感觉,已经远得有些陌生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一声「嗯」。

  “让严婆子来服侍我,你快去衙门吧。”管延京道。

  县衙内。

  裴约素刚同录事小吏陈述完案情,吴伯甫便从里头出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着粗麻棉衣的中年男子,正在给他上报验尸结果。

  原来是仵作。

  仵作的话不多,说完后,吴伯甫的眉头全皱了起来。

  “如此说来,倒真是一宗悬案。”

  “卑职细细查看了好几遍,那娃娃身上的几处伤都是跌伤,其余部位没有可疑伤痕。”

  “可是也没有中毒迹象,从医馆拿回来的方子,以及药房抓回来的药都没问题。那么,人是如何死的呢?”

  吴伯甫抬头的一瞬,瞧见裴约素,像是瞧见了什么契机。

  “小娘子,你来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裴约素,身边的官吏都愣住了。

  吴伯甫也骤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热忱,与平日里严肃的形象不符。但他不过是头一次在民间见到如此思维清晰的小娘子,不免亲近些,潜意识里总觉得,她能给自己带来些侦查的方向与灵感。

  “是。”裴约素规规矩矩行礼。

  吴伯甫看了眼录事小吏记下的陈述,问道:“此案若是谋杀,裴小娘子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官吏们见他们的吴县令已恢复往日庄重之态,问出的话又直涉案情重心,不免替这位俊俏小娘子捏了把冷汗,生怕她说错什么,或是答错什么,被当成了嫌疑人,那就可惜了。

  不过,他们还是小看了裴约素。

  只见她不慌不忙,只思考片刻,便徐徐开口:“涉案人员皆在府衙内,想必吴县令挨个儿问了一圈下来,心中早有答案,只等不良人去那小儿家中搜证。若是搜到药渣,或是别的什么不寻常的,案子便也有了着落。”

  这话答得谨慎,只是,答了等于没答。不过,她对于衙门如何查案倒是很了解。

  吴伯甫眼睛眯了起来。

  “这户人家姓王,那王大虎是家中唯一壮丁,死去的小儿便是他的儿子。老妇人是他阿娘,面色蜡黄的妇人是他妻子邹珠。据说生产时伤了身子,已经不能再生。面显年轻的,是他弟媳邹玉,丈夫三年前外出经商,至今未归。”

  官吏们又是一愣。

  此等密要案情,吴县令怎么就全盘讲与小娘子听了。

  官吏们还来不及想明白,便听裴约素提出两点疑问:“王家的两个儿媳都姓邹?邹玉的丈夫三年未归,没有上报官府吗?”

  “这两个媳妇儿是亲姐妹。至于邹玉的丈夫三年未归一事,确实未上报官府。”吴伯甫对自己辖域内发生过的大小凶案、失踪案都了若指掌,故而能直接回答她。

  亲姐妹嫁了亲兄弟?家中男丁三年未归,居然不上报官府,这也太不寻常了。

  裴约素大脑飞速转动,忽然抓住一点:“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一家的小儿子和大孙子都没了,老妇人被带进衙门时是何反应?”

  “情绪异常激动,险些昏倒,一口咬定就是医馆有问题,说自己全家无辜,自己命苦。”吴伯甫又道。

  裴约素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这时,不良帅领着几名不良人回府衙,手中除了一块用布包裹起来的东西,别无其他,看来没什么特殊发现。

  不良帅警觉地看了眼裴约素,裴约素迅速转身,做出回避的举动。

  吴县令却低声一句:“无妨,发现什么,直说便是。”

  不良帅向县令禀报:“我们去石磨坊一带询问一圈,按照街坊邻居所说,王大虎和妻子原先的关系并不好,这两年却忽而夫唱妇随起来,兴许是有了儿子的缘故。这一家子生活平淡,王大虎帮布匹店搬运货物为生,妻子在家做些帮人浆洗衣物的活计,弟媳陪着婆婆在巷子口卖煎白肠,生意凑合。”

  “这是我们在巷子口大槐树下发现的药渣,找大夫看了,其中一味便是王家小儿喝的,药渣没有异常。”不良帅翻开手中紧扎的布包,递给县令。

  “好,我知道了。”吴伯甫声音更低,似乎在思索什么。

  沉闷的空气令人感到压抑,凛冽的北风将纸窗吹得哗哗作响。

  “裴小娘子,你先回去吧。近日不可出长安城,需随时配合案件调查。”吴伯甫突然开口道。

  “是。”

  裴约素走出衙门,被冷风吹了又吹,脑袋这才清明了些。她将事情一串联,忽然就明白问题出在何处了。

  早上,自己与管大夫忙着施救小儿,不曾细问小儿是如何受的伤,怎的头颅上没有伤口,却摔得口吐白沫,自己当时还以为这是小儿从娘胎带下来的毛病。直到这一家子闹上门,才发觉此事不简单。当自己将这一家子是如何谎话连篇的面目当众揭穿后,他们的表情一度很紧张。被请到衙门后,老婆子竟情绪激动到险些昏倒,这不像是急着证明自己无辜,倒像是极端恐惧的表现。

  小儿究竟是怎么死的,恐怕,该从这位阿婆身上下功夫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