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浮月还皎>第130章 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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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等人通报,李知竢与裴致便已猜测出,李彰病危的消息只怕早已传遍整个长安,只差四海皆知。其中有李歭函与异心者的手笔,自然也少不了李知竢的推波助澜。

  月色如绮,裴致与李知竢在蓬莱殿注视着皎洁的月亮时,裴致满怀期待道:“待此事了了,我想邀阿婉一家人到长安做客,想见一见协之,想到济兰姐姐的食肆中用饭食,想和阿元在平康坊欣赏歌舞,想与阿翁一起看话本。愉安,我想过原来一般的日子。”

  月光下的蓬莱殿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泽,庭院中种着一棵极茂盛的槐树,廊下还有淡淡的槐花香,裴致早前让人收了,做成的槐花糕还在两人手边放着,李知竢两只手指撑着下颔,眉间是极温柔的神色,头顶的烛光斜着打在他脸上,一张脸半明半暗里,太过风流。

  “自然是好。只是我猜测,即便此事结束了,届时也难免有残存势力,想在暗中动手。我不便陪你之时,你出门可否带些暗卫,就算是叫我安心。”

  裴致手边还有两人刚刚玩剩的机括,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摆弄着机括的动作也好看,大抵在李知竢眼里裴致做什么都好看,裴致点点他的鼻尖,“我还以为,为了我的安全,你不会叫我出门的。”

  李知竢想捉住她的手,却被她淘气的躲过,李知竢无奈笑了:“阿致,我总归是太子,护你安全这种事还做得到,总不至于因为我的忧心束缚你的自由。”

  裴致双手交叠搁在心口,虽是故意扮做作,但是小女儿家的娇憨姿态委实可爱惹人发笑:“愉安,我的心口怎么像是有蝴蝶在扇动。”

  李知竢看着裴致,手指摩挲在她粉润的樱唇上,轻轻一刮,他的指腹沾了些绯色,这样的动作让两人都有些心猿意马,裴致定了定心神,看着李知竢指腹上的口脂,轻声问:“愉安,你看这颜色漂亮吗?”

  李知竢望着她,还未等回答,裴致已经扑在他怀里,贴在他唇上结结实实吻了下,“现在你也一样了。”

  李知竢正想擦拭掉唇上的口脂,裴致压着他的手臂,玩笑着不教李知竢动作。

  她的力气只有一点,李知竢轻而易举便颠倒了两人的姿势,看着躺在榻上的裴致,罢了,辗转间这口脂总会掉的。

  隔了两日,李知竢收到了越来越多的弹劾,陛下病重,李知竢趁机把持朝政,不满的声音如雪花一般不绝,李知竢充耳不闻,依旧收束着世家的权势,与此同时对世家门阀征税的动作不停。至少在旁人看来,这种时候李知竢的种种表现就越像是加紧集权。

  李知竢的手腕在朝政上一贯果决,从不优柔寡断,连陈相与沈桓都惊讶于他在这时候还能稳住心神分出精力来推行税赋改制,蓬莱殿外来往的宫人里保不齐都有想造反的人,他倒恍若不觉,依旧稳得住。

  下了朝唯有沈桓还未离开,撩了官袍坐在他对面,沈桓自顾自拿起李知竢面前的果子,“你怎么这般自在,阿致自己来往于紫宸殿与蓬莱殿之间,你也放心?”

  李知竢看他吃的香甜,还抬手为他倒了杯茶,“阿致身边,明里暗里至少放了二十个金吾卫,大明宫的宫人筛了十三轮,有七个藏在我们身边,一举一动都有人盯梢,倘若一旦对阿致不利,就地绞杀。”

  李知竢的语气平平静静,沈桓这口点心吃的也心满意足,“阿竢,你不怕有漏网之鱼?”

  “只怕也有可能。”李知竢颈间还有裴致留下的痕迹,来往间那点不明显的印子叫沈桓瞧见,沈桓移开目光,极轻地笑了下。李知竢倒未发觉,也饮了口茶,“阿致聪慧,若是真有变故,我信她会处理得好。”

  这世上怕是没人比李知竢更担忧裴致的安危,见李知竢放心,沈桓便也不多言,只问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李知竢神情倒真开始凝重,不容许一丝疏忽,“唯有李歭函带人逼宫,与谋逆世家朝臣里应外合,我们才可出兵镇压。并州的军械还有不到五日便会运到,只怕军械到位,离动手之日便也近了。一旦林别驾得令,裴珩所藏匿的七千军士将直接协助林别驾控制并州。届时金吾卫将全力保卫大明宫,巡城卫与裴珩带回的人马会控制住长安的局势,虽则安排部署精密,但未免百密一疏,万不可掉以轻心。”

  沈桓听完倒是颇为同意李知竢的说法,“明明是必赢的一仗,这戏演的真真切切,上下也瞒得密不透风,连宫中叛变的金吾卫都在掌握之中,但想到到时候的光景,我这心里还是难免有点胆战心惊,说实话,我的确不太喜欢尸山血海的场面。”

  “李歭函迟早是祸端。阿耶仁心,不愿意诛杀幼侄,但李歭函与我们之间早已是血海深仇,无路可解。他宁可做世家门阀的傀儡,也要借势扳倒我们,他也确实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我承认,这一场祸乱,他做的确实步步精巧。”

  李知竢从不低估李歭函的能力,也从不小觑李歭函的野心,沈桓继续道:“请君入瓮。他未必不知你也在布局,但从不想回头,这一仗却也实在是非打不可了。现在想想,并州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倘若真的被李歭函掌控,对我们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他甚至能联合吐谷浑人动乱边关,这样的人再多留,指不定什么时候再反咬一口。”

  李知竢看向沈桓,眉目神情肃直,“不仅是在朝政权势之上。”

  他不作伪,坦坦荡荡,语气极冷道:“我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歭函觊觎阿致之心愈渐深厚。以裴氏与他之间的仇恨,一旦被他窥得时机,便是对阿致生死皆不休的祸端,为了阿致,他便也是不得留。”

  沈桓一口茶险些哽在喉咙中,“什么?你是说,他心悦阿致?”

  李知竢抬眼看了沈桓一眼,眉尖带了那么点,怎么说,让沈桓觉得自己说心悦这词像是在亵渎裴致一般的感觉,沈桓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我口误,觊觎。”

  看李知竢神情换了换,沈桓自顾自地点头,“也说得通,阿致通透明达,生得好颜色,又是你的心爱之人。李歭函是好奇也好,窥伺也罢,阿致对于他来说便不再是寻常娘子。这样的人环绕在阿致身边,的确头痛,早些解决也好。”

  沈桓说完,复而叹了口气,“你如今的身上背的骂名,与从前的好名声简直成了天差地别,如今你稳坐朝堂,虽说听到的难听话也不少,但总归不如在外面听到的多。我只在坊市间走过两趟,说真的,听见那些话都觉得刺耳。这事儿过去,不如我为你写篇颂文清白一下。 ”

  李知竢清朗一笑,“我与阿耶若是图个好名声,便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何况历史总是成功者所书,史官们歌功颂德,到时候也会将这场宫变描写地别开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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