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香儿不过是把冉清浅叫去, 说是左思右想,不得广平王的吩咐便把她赐给简宁,实在怕回了上京无法对广平王交代, 想着若是要成亲, 还是回京之后先禀明了广平王再说。
如此,便让冉清浅收整行囊,先住的旁的帐子和简宁分开吧。
冉清浅得了命令便只好遵守, 此时是回来收拾包袱的。
帐中的二人听到了动静都慌乱的不行, 也顾不上方才的恩怨了, 简宁往榻上一倒, 再次装作醉酒。
月娘一纵身, 伏在了棚顶上。
冉清浅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帐内依旧一片漆黑, 只能听到简宁微微的鼾声。
“侍郎, 侍郎,你还睡着吗?”冉清浅开口道。
简宁自然并未应声。
她蹑手蹑脚的行至近前,简宁的衣裳还像方才那些敞着, 事不宜迟,她隔着裤子伸手去揉了几下。
软软的,没有任何反应。
她便又轻手轻脚的反身过去, 打开桌上的舆图, 点亮微微的烛火, 慌慌忙忙的照着與图誊抄了一份。
又匆匆的拿了几件衣裳, 收拾了包裹, 吹熄烛火, 出帐去了灵香儿新为她安排的住处。
月娘在棚顶冷眼看着, 就是再傻如今也看懂了简宁方才为何那般孟浪, 又见冉清浅拿走了舆图,心知他之前所作所为定然是个计谋,心中的怒气已经消去了大半。
她纵身到了地上,干咳了两声:“时辰不早了,侍郎既然无恙,便好生安歇吧。”
简宁已经穿好了寝衣,此时赶忙起身解释道:“月娘,方才之事,并非我所愿。”
月娘冷着脸点了点头。
他又愧疚万分道:“只是,方才,方才被那人碰了两下...不知,不知,月娘可还会愿意...”
月娘没有言语。
他便闷闷的坐在椅子上,沮丧道:“月娘若是因此看不上我了,我该如何挽回?”
月娘听他声音都带着颤抖,忍不住安慰道:“我知你有苦衷。”
简宁一听起身走到她近前,揽住了她的腰...
又过了几日,宇文乔琪果然派了一小波人先往官道走,冉清浅看着人已经出发了两日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了一匹马跑了。
结果可想而知,羌胡军中计了,往官道上走的那一小波人才是运粮草的,所谓大军未到,粮草先行便是如此。
因着如今还在大庆朝境内,羌胡军自然不可能大规模行动。
便派了一只精锐队伍暗自去那条翻山越岭的险路,劫杀所谓的“粮草大军”,可又哪里有什么粮草呢,不过是宇文乔琪早就准备好的一次伏击,结果自然是大庆朝大获全胜,羌胡军还未正面遇见宇文乔琪便先有了一只精锐队伍全军覆没的结局。
冉清浅本来带着对大庆的一腔恨意,投敌叛国,可如此开局,羌胡人又哪里再愿意相信她,她自然又成了一个弃子。
而宇文乔琪的队伍之壮举早就传遍了北境之内,他来之前连吃败仗的百姓军民好似终于等到了希望,迎来了救世的神明一般的再次充满了斗志。
及时送达的粮草,也为被困城许久的人们解了燃眉之急。
之后宇文乔琪的大军依旧日夜赶路不停,终于也很快赶到了北境。
北地极寒,在上京城出发的时候是将近中秋节气,到了北境之时已是秋末冬初的时候,已经赶上了一场大雪。
外面冰天雪地,人的眼睫上都结了一层白霜,马车里只得燃起了炭盆,灵香儿便隔些时候把车帘掀开透一透气,以免吸入过多的烟气。
这次她才一掀开轿帘,便见着一座高大巍峨的城门,她心下有些恍惚的望着那高大的城,过了这道门,一路疲于奔赴的北境便真的到了。
灵香儿虽不懂领兵打仗,但这一路上也听着宇文乔琪说过不少关于羌胡国军队的事儿,这次炽焰君能轻而易举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的击败擅于领兵的宇文翎羽,是因为他们配备了新的战甲,马上之争向来不善于用重甲,战马吃不消,所以讲究轻骑。
而这几年羌胡国守着茫茫草原,竟培育出杂种的颠马,此马耐力惊人,是寻常战马的数倍,有了如此铁骑,便可改良战甲,这一改不仅仅是加重了战甲的抵御之力,还在战甲里加入了紫流金弹。
紫流金贵重,羌胡国素来没有,但与之相邻的燕国却盛产,因此这一仗,明面上燕国是中立,实际上却在火器辎重上暗暗支持着赤炎君。
虽然只有先发骑兵队里每名骑兵的战甲里装了两发紫流金火弹,但这两发就足以把大庆的兵马打散,领兵打仗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此大庆朝的士兵就等于用血肉之躯去迎火弹辎重,说不怕死那是假的,人人都想活,如此一战之后大庆军队便对羌胡的重甲万分忌惮,加之主帅又身受重伤,士气十分低迷,全靠着擅于守城的老副将鼓励众将士镇北王不日便会到来,撑住了一口气。
大庆子民素来以宇文乔琪为傲,他承办贪赈侵贫一案,将盘桓在大庆朝十几年的毒瘤剜去,将结党营私打散,还朝堂清正之风,也铲除了世族勾结,给寒门学子一个上向的希望。
所缴纳脏银用作赈灾给了贫民活下去的机会,用作兵饷才给了大庆朝抵御外敌的力量。
他又生得倾国倾城,绝色难觅,而且过目不忘,众将士虽惧怕羌胡的重甲,但都怀着只要镇北王到达,一切便会转危为安,战局便会转败为胜的信念,因此,硬是咬住牙等到了宇文乔琪的援军。
北境的军民百姓无比热烈的迎接宇文乔琪入城,彷佛战争马上便要结束那般兴奋。
灵香儿却略带几分忧虑的下了轿子,去望宇文乔琪远去的身影,他的神色是那样的慵懒,轻飘飘的,好似世间的一切他都扛得住。
但这样的天下家国命运,数十万人的身死抉择放在一个人的肩上,真的不会压弯人的脊梁吗?
她正晃神间,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小王妃,老奴带您入府吧!”
香儿向这声音望去,便看见福海正对着自己施礼,一幕幕的往事历时涌向了心头,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福海第一次叩响了她的家门,才有了她和宇文乔琪后来的缘分。
她心内一时翻腾出太多的情绪,只得努力压制着,哽咽的开口道:“福...”
现下身份不同了,那句福叔到底没叫出口,到了嘴边才化成:“福海,你还好吗?”
福海抬起头来,北境苦寒,让他更显苍老,他脸冻得通红,皱纹更加深刻,两鬓也多了银发,他眼圈通红道:“托王爷王妃的福,老奴还好,一别经年,王妃长大了不少,灵熙姑娘也还好吗?”
“熙熙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她又在胸口比划了一下:“现下都有这么高啦!她在宫中求学,便未曾和我一道来北境,现下是宛贵人照应着呢。”
福海动情道:“都好就好!都好就好!外面天且冷着,王妃快快入府吧!”
灵香儿随着福海进入了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在城中的宅子。
另一边,进入北境之后宇文乔琪并没有和灵香儿同路,他要先去了解军情,因此先去成楼处见了宇文翎羽。
从收到宇文翎羽受伤的消息至今,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翎羽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他一见到乔琪,便十分动情的红着眼圈单膝下跪道:“二哥,我没用,差点丢了城。”
乔琪伸手扶起他:“身子怎么样了?”
“死不了。二哥放心。”
“死不了便回去上京城吧。”
翎羽低着头,垂着眸闷声道:“二哥是嫌弃我没用,要赶我走吗?”
乔琪和煦的笑了,柔声安慰道:“怎的还闹起了脾气,我的阿弟又怎么会没用,这天下没有比我弟弟用处更大的人了,回上京城,是为了帮助父皇理政,做更大的事的。”
翎羽听了这话,却仍旧略带几分赌气道:“二哥哥真会拿我寻开心,我自幼便头脑简单,能理什么政!朝中又有哪个大臣会听我的话,父皇又哪里需要我。”
乔琪无奈的笑了摇了摇头,又伸出手不重不轻的拍了他的头一下子:“说什么丧气话,不像我的弟弟。”
翎羽也不躲,依旧一脸的生闷气样子。
乔琪道:“以前父皇不用你,那是有宇文渊,现下还有谁?朝中有现下风气清朗,早日没了结党营私,外戚弄权之事,能辅佐你的肱骨之臣,我也都做了安排,你只要秉公清正,自然会受到拥戴,何况宛贵人还惦记着你呢。”
他听见这句话,终于低低的自语道:“母妃...”
乔琪又道:“中宫无主,现下正是个机会,你做的好,宛母妃才能母凭子归。”
他又伸手拍了拍翎羽的肩头:“你长大了,日后要做宛母妃的依靠,回上京城去,好生的去学理政。”
翎羽点头道:“那我听二哥的,二哥让我学什么我便学什么。”
乔琪又语重心长道:“等这场仗打完,简宁也会回到上京,你此生都可信赖简宁,由他来辅佐你,万事无忧。只是翎羽你得记住,爱民之心不可忘,一生要清正着。”
翎羽道:“二哥说的我怎的听不懂,仗打完了二哥便会回京,到时候我还是听二哥的呗。”
乔琪笑笑:“这仗也许会打上我的一辈子,二哥恐怕要埋骨在北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