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的下人,每年最怕过中秋。
偏院里的那位满门被灭三余年,他们就兢兢战战了三余年,这种心惊胆颤每逢中秋时候,尤甚。
府外街道繁华盛景,熙攘如沸。府内院落幽灯静院,死气沉沉。
这种诡异氛围一直持续到,那位血洗太子府后两年,在那两年里整座南衣侯府仿佛被笼罩了层薄雾似的,丫鬟仆役人人自危胆颤连日不敢高声语,噤若寒蝉,惶惶不安。
没人想到,那体弱多病连年缠绵病榻的探花郎,竟有力奋起一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了个玉石俱焚。
也没人想到,他们那冷傲矜贵淡漠自持的傅小侯爷,竟真的动了真心......
恍恍两年过去,听说小侯爷似在某处乡下寻到了那人踪迹,连着几年也没见回来,不过今年,倒是遣人送了些桂酿回来。
老王妃看着那些桂酿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在院里置了香案,奉上瓜果,放小丫鬟们乞巧猜灯,临风拜月。
寂静无人的侯府偏院,
有风拂过树梢,夜色幽沉,静影婆娑,带起一阵桂花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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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锦坐在酒楼客堂里,捏了杯酒,心不在焉的晃着。
墨发金冠,气度凌然,冷着张脸坐在那里,愣是坐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温迟砚踏进酒楼,一眼就看到了他,想了想从路过的小二案托里顺了壶酒,扬手丢了锭银子,就晃着酒壶大步走了过去。
“中秋佳节,客官怎可一人独酌。”
毫不客气的拉开凳子在傅锦对面坐下,温迟砚随手翻开两枚酒盏,抬手潇洒倒满两盏,一盏推到傅锦面前,一盏捏手里笑吟吟拨转着把玩。
傅锦掀眸瞥了他一眼,“有事直说。”
温迟砚笑了下,痛快道,“楚析在哪里?”他眯着眼睛,指腹从细瓷酒盏边缘缓缓划过。
傅锦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当初他找江年时候也这样问过楚析,如今却变成了楚析师兄问他。不由得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瞥了眼温迟砚腕骨绷紧,随时准备拔刀发难的模样。
傅锦捏起酒盏不紧不慢喝了口,轻描淡写道,“他既不是侯府的人,去了哪里又怎会让我知道。”
温迟砚凝眸盯着他,“可他在你袭击天剑阁后消失了。”
傅锦觉得这师兄弟俩挺有意思,不过他今天没心情去探知江湖门派的纠葛隐秘,于是,屈指敲了敲酒盏杯沿,神色淡淡道,“被我袭击过的人多了,难道每个当场没死的,失踪了都要让我负责?”
温迟砚冷眼瞪着他,忽而灵心福至,抬眸顺着傅锦座位面朝的方向,扭头朝身后二楼雅座看了眼,然后忍不住笑了。
木质凭阑镂空半围的二楼雅座上,那清雅出尘的昔年探花郎凭栏而坐,在他对面是最近朝堂上势头最盛的柳相门生,周逾期。
俩人隔着一桌酒菜,眉眼温和,有说有笑的。
再看看楼下满堂喧闹中孤伶伶斟酒独酌的傅小侯爷,温迟砚端起酒盏一口喝尽,指尖托着细窄酒盏底端,勾起指节,挑得它一下一下,跃起又投下,像蝴蝶般灵巧翻飞在指尖。
“傅小侯爷,”温迟砚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缓缓开口,“你猜这枚茶盏落到二楼雅座需要多久?”
傅锦眸色一凛,冷冷瞥他,“找死?”
温迟砚浑不在意地笑了下,挑起指尖灌入内力就要将酒盏掷出去!
傅锦眯眼调动内息,随手捏着根筷子扬手挡下酒盏,隔桌一脚踢向温迟砚胸膛心脉!櫡尖顶着倒悬颠转的酒盏卸去内力丢在桌上,手腕一转,甩手就执着筷尖朝他咽喉直取而去!!
温迟砚刚侧身躲过踢向心脉的攻击,看到直面而来的櫡尖,侧头闪开,见它穷追不舍直取命门而来,皱眉刚准备抬指敲开,两根细长手指刚刚举起还没来得及敲到筷子身上,就只觉腰间一紧,被人勾着腰旋身护在了怀里。
“内子顽劣,望侯爷见谅。”
后背贴着身后人胸膛,熟悉的声调随着熟悉的馨香悠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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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柳二敢名正言顺叫‘内子’
傅锦跟楚二…… 敢叫出来,头打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