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酿青梅>第44章 表白 陆沈白此刻内心十分复杂。

  曲瓷和庆怀到前厅时,晏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一进去,曲瓷就急急问:“如何?琼枝那里可找到什么线索?”

  晏承一脸凝重:“琼枝是永乐侯的人。”

  “永乐侯?!他有病吗?在自己外甥女跟前安插……”庆怀没好气骂着,骂到一半,又猛地扭头看向晏承:“哎,既然琼枝是永乐侯的人,永乐侯又因为矿难的事,迁怒陆沈白,会不会是他指使琼枝,想要借九公主的手下毒杀了陆沈白,却阴差阳错害死了九公主?”

  晏承摊手道:“证据呢?”

  “……”庆怀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不是你在查么?”

  “我没查到。”

  “你——!”

  曲瓷接话道:“不可能,若琼枝的目的,是想要毒杀沈白,那琼枝定然会阻止九公主喝酒的。”

  她记得很清楚,那两盅酒是陆沈白抢先喝下的,当时他们从水榭走时,晏蓉还未喝酒。

  曲瓷垂眸分析道:“那天的酒不是琼枝倒的,若她知道酒里有毒,以防万一,她应该会想办法,不让晏蓉喝下那酒才对。”

  “好像也是,”庆怀挠了挠头,一脸烦躁:“那现在还怎么查?”

  晏蓉之死,无非有三种可能——

  第一,晏蓉想杀他们,结果自己误喝了毒酒。

  第二,有人想借晏蓉之手杀了陆沈白,却误杀了晏蓉。

  第三,下毒之人的目标就是晏蓉。

  曲瓷看向晏承:“王爷可曾查过沈白那天用的酒盅?”

  这两天,晏承一直在宫里,曲瓷也不知道,他具体查的如何。

  “查了,他用过的两个酒盅都没毒,只有晏蓉的酒盅上有毒。”

  晏承这话一出,曲瓷和庆怀齐齐变了脸色。

  那就说明,下毒之人的目标就是晏蓉?!

  诚如晏承上次所说,晏蓉骄纵跋扈,得罪了不少人,但她身份摆在那里,没人敢铤而走险这么做,而且对方还将时机掐的这么好,让陆沈白为自己做替罪羊?!

  他们查了这几天,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唯一的疑点,只有琼枝的死。

  她那样的一个人,不像是会以身殉主的。

  她的死,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隐情?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晏承叹了口气,看向曲瓷:“你收拾收拾,天黑之后,我带你去见陆沈白。”

  曲瓷正在想琼枝之死,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惊愕看着晏承。

  庆怀一听这话,便知晏承是不打算查了,瞬间就急了:“哎,王爷,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啊!陆沈白还在牢里……”

  “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着?!”晏承打断他的话:“就算我们怀疑琼枝有问题,可她现在死了,什么都查不到了,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了……”

  庆怀怒气冲冲道:“这不还没到明日呢么?你现在就不查了,还不摆明是要让陆沈白等死吗?”

  “本王是不想查吗?马上宫门要落钥了,还能怎么查?你告诉本王,还、能、怎、么……

  “此事有劳王爷了。”曲瓷突然开口,并向晏承行了一礼:“我这便去准备,等会儿同王爷一起去看沈白。”

  “阿瓷——”

  “庆怀,别说了,”曲瓷脸白如新雪,轻轻摇头:“王爷已经尽力了。”

  自陆沈白出事后,曲瓷表现的很冷静,可她越冷静,庆怀就越担心。

  现在看她这样,更是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阿瓷——”

  他叫她,曲瓷却恍若未闻,只怔怔出了花厅。

  晏承又歪回椅子上,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过了小半个时辰,曲瓷再回来时,花厅里的两个人,表情齐齐怔了一下。

  “阿瓷,你——”庆怀目光落在曲瓷的衣裳上,那衣裳红艳艳的,上面绣着合欢花纹,乍一看,同嫁衣颇有几分像。

  曲瓷臂弯里挂了个篮子,冲晏承道:“王爷,走吧。”

  此时天刚擦黑,外面暑气未散,许多人摇着蒲扇在外面纳凉。

  王府的马车一路行过,直奔天牢。

  上次曲文正父子入狱时,陆沈白带曲瓷来了一次。

  却没想到这次再来时,上次带她来的陆沈白,这次却成了阶下囚。

  狱卒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谄媚笑道:“两位小心脚下,陆大人就在前面。”

  这狱卒嗓门极大,一说话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陆沈白原本盘膝坐在草垛子上,闻言立刻睁眼,刚走到栏杆边,狱卒也将晏承和曲瓷带了过来。

  “沈白!”曲瓷一看到陆沈白,立刻上前,趴在栏杆上,迅速将他打量了一遍。

  她怕永乐侯公报私仇,借着审问的名义,对陆沈白滥用私刑,现在见他衣裳整洁,不像被用过刑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

  陆沈白任由曲瓷握住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隔着栏杆去摸曲瓷的脸,眼底泛着心疼:“我没事,倒是你,怎么瘦这么多了?”

  短短四日,曲瓷的脸已瘦了一圈。

  “你知道,我素来苦夏的。”曲瓷紧紧抓着陆沈白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晏承受不了这种夫妻温情时刻,踹了一脚身侧的狱卒:“还愣着干什么?开门啊!”

  “是是是是。”狱卒忙应了,立刻上前将门打开。

  晏承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丢下一句:“我去外面等你们,”便带着狱卒走了。

  “阿瓷——”

  陆沈白轻轻笑开,脚下刚迈了一步,曲瓷已经从外面飞奔进来,紧紧抱住他。

  自陆沈白被带走之后,这几日,曲瓷表现的一直很冷静。

  无论是面对永乐侯时,还是在陆蔓面前,她都可以做到,哪怕今日,在听到晏承说,什么都没查到时,她都没哭。

  可现在,一看到陆沈白,她就绷不住了。

  这些天的惶恐不安,随着陆沈白那句‘阿瓷’,瞬间倾泻而出,曲瓷紧紧圈住陆沈白的腰身,将头埋在他怀中,不住叫着他的名字:“沈白,沈白,沈白……”

  “嗯,我在,别怕,我在。”陆沈白抱着曲瓷,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一遍遍不厌其烦应着,眼里皆是明晃晃的心疼。

  曲瓷,曲文正父子入狱时,曲瓷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担惊受怕了。

  这次,他却又让她经历了一次。

  陆沈白脸上流淌着愧疚,轻声道:“阿瓷,对不起。”

  当初他娶她的时候,是想护她周全的,却没想到,曲瓷嫁给自己之后,好像更糟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给她带来的。

  “嗯?”过了好一会儿,曲瓷才平复过来,她从陆沈白怀中退出来,歪着脑袋,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什么?”

  “嫁给我之后,你受的委屈好像更多了。”

  陆沈白如是说着,轻轻给她拭泪。

  她曾是曲文正的掌上明珠,被父兄娇宠长大,人生顺遂和美。

  可嫁给自己之后,便是鸡飞狗跳没消停过。

  “阿瓷,我——”

  “你知道就好,以后得对我好点。”曲瓷打断陆沈白的话,吸了吸鼻子,将自己带来的篮子放在桌上,抬手正要掀上面的盖子时,陆沈白又道:“阿瓷,我有话跟你说,我们……”

  “陆沈白!”曲瓷闭了闭眼睛,到底没忍住,她啪的松开盖子,转身看着陆沈白。

  一看到陆沈白这愧疚的眼神,曲瓷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原本止住的眼泪,又瞬间下来了,她气的发抖:“陆沈白,这次你又想推开我了,是不是?”

  “阿瓷,我……”

  曲瓷却不肯听他解释,只朝后退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三年前,你已经推开了我一次,这次,你又想这么做是不是?陆沈白,你仗着我喜欢,就这般肆无忌惮是不是?”

  “阿瓷,我……”

  “我告诉你,这次你要再敢推开我,我这次转头就另嫁,唔——”

  后面的气话,被悉数堵在了唇齿间。

  四方桌上的油灯,烛火摇曳着,默然注视着这一幕。

  唇齿相碰间,两人皆没闭眼睛,一人无奈,一人惊愕。

  过了好一会儿,曲瓷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推开陆沈白时,陆沈白动作她快了一步,揽住曲瓷的腰身,抱着她坐在长凳上,轻声问:“阿瓷,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曲瓷正想说,‘你说’时,一张嘴,却打个嗝。

  “!!!”曲瓷自己都惊呆了。

  偏偏此时,陆沈白还抱着她,两人距离很近,这个嗝简直都能把曲瓷送走了。

  她脸瞬间红了,几乎是条件反射性,从陆沈白怀中挣脱出来。

  见陆沈白也站了起来,曲瓷立刻道:“你别……嗝……”

  曲瓷蹭的一下转身,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在心里哀嚎道:太丢脸了,她不想活了。

  陆沈白怔了一下,想要过去,但曲瓷一见到他,立刻朝后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非常抗拒他的靠近。

  陆沈白无法,只得倒了碗水递给她:“据说喝凉水能止嗝。”

  曲瓷半信半疑喝了,但完全没用,她又试了憋气法,可憋的脸都涨红了,还是没用。

  陆沈白此刻内心十分复杂。

  他只是亲了她一下,阿瓷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他趁着曲瓷不备,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摁着坐在长凳上,自己在她面前蹲下,望着她道:“阿瓷,现在听我说好不好?”

  “嗝——”

  曲瓷简直是芒刺在背,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听陆沈白说,但是陆沈白堵在了她面前,她只能点点头。

  “阿瓷,去岁我趁人之危求娶你,并非是因为九公主纠缠之故。”

  陆沈白知道,这件事,一直是曲瓷的心结。

  成婚这么久了,他一直想同曲瓷说,但见曲瓷十分抗拒这事,便一直拖到今日。

  陆沈白握住曲瓷的手,抬眸望着她:“我来盛京后,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当时我心里有气,我……”

  “我为什……嗝,”曲瓷顾不上自己还在打嗝,狠狠瞪着陆沈白道:“我为什么对你避,避而不见,你……嗝,你心里,嗝……”

  “我知道,是因为三年前的事。”陆沈白见曲瓷说的艰难,便替她说了。

  三年前那件事,是他们两人关系的分水岭。

  没发生那件事之前,他们两人关系很好,直到那件事后,曲瓷回了盛京。

  三年后再重逢时,曲瓷一直对陆沈白避而不见。

  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三年前,曲瓷曾向陆沈白表明过心迹,但当时陆沈白拒绝了。

  旧事重提,曲瓷还是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嗝,为……什么,你……嗝,你当年拒绝了我,嗝……”

  “没有,阿瓷,我……”

  “有。”曲瓷委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陆沈白一怔,看见曲瓷这样,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之间认知出现了偏差。

  不由得有些心疼,起身将曲瓷抱在怀里,一边为她拭泪,一边解释当年的事情。

  当年在丽端城时,有一天傍晚,曲瓷突然向陆沈白摆明心迹。

  陆沈白又惊又喜,但他觉得,曲瓷是个姑娘家,这事由她说不合适,当即并未给曲瓷回应,只同她约了明日这个时间,他再告诉她答案。

  陆沈白抱着曲瓷,轻轻为她拭泪:“阿瓷,那日,我未给你回应,是因为我觉得,这种事该我来做。”

  却不想后来,阴差阳错的,因为这个,导致他们日渐疏远。

  曲瓷睁大眼睛,呆呆看着陆沈白:“可……嗝,你第二天,嗝……没来。”

  曲瓷如约去了,陆沈白却始终没来。

  那时,她便以为,陆沈白所谓的约她第二日告诉她答案,只是婉拒她的说辞。

  恰好那个时候,曲文正收到了调任的文书,曲瓷赌气,便跟着曲文正回了盛京。

  现在听陆沈白这么说,曲瓷才知道,当年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天,嗝,那天……”

  “那天,我临出门时,我娘犯病了,她平常犯病都走不远,我以为,那天我很快就能找到她,却……”

  后面的话,陆沈白没再说下去,但曲瓷多少已经猜到了。

  她没有想到,她以为的婉拒,背后还有这么多误会,见素来清冷的陆沈白,眼底也微有泛红,曲瓷靠过去,抱住他,哽咽道:“沈白,都,嗝,都过去了。”

  无论他们之间,过去有什么误会,现在都过去了。

  他们心意想通,如今亦成了夫妻,这就够了。

  两人相拥着坐了一会儿,各自平复了下心情,曲瓷没忍住,又问道:“为什么,嗝,要整那么麻烦?嗝,当时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因为怕太草率了。”

  “嗝?草率?!”曲瓷抬眸看着陆沈白。

  陆沈白笑笑:“都过去了,别问了。”

  曲瓷知道,陆沈白若说草率,一定准备的很郑重,她顿时就有些好奇了,当年不过才十八岁的陆沈白,决定向自己表明心迹时,究竟准备了什么?

  “嗝,沈白,你……”

  “你提起这事,倒让我也想起一件事来,”陆沈白将曲瓷拉的离开了些距离,垂眸望着她:“当初你们来盛京后,我曾拜托兄长转交给了你一封信,我在信中已向你解释清楚了那日的经过,你收到了吗?”

  “收是收到了,但,嗝,”曲瓷缩了下脖子,小声道:“不小心,嗝,被我毁掉了。”

  曲瓷是在回到盛京三个月后,收到陆沈白书信的。

  那时候,她犹豫了许久,在想要不要打开时,猫替她做了决定——将那信扫到了水盆里。

  等她拾起来时,信里已经看不了。

  那时,曲瓷便以为,她与陆沈白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强求不得,所以从此以后,便将他这个人束之高阁了。

  因而陆沈白来盛京后,她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而陆沈白原本想问曲瓷,为何突然疏远他,后来因无意中,听见曲瓷对曲砚说‘他们两人非亲非故,当年总结之宴,不过因是顽劣’,之后,那些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层叠误会,便让他们生分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