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你说谁是小麻雀>第9章 第九章

  “什么,要我去见那寇衡?”宁清河一甩手,“我不去!”

  这小子,他还在记恨着宴喜楼的事呢。

  容丝丝好言相劝:“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那事儿都过去好多天了,你还放在心上,恼的不是你自己?”

  宁清河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看她。

  容丝丝又道:“更何况你与他如今在一处念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

  这道理宁清河也懂,可他就是认个死理:“他没给咱们道歉。”

  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容丝丝无奈,只好另出主意:“既是如此,你便将银两交给卫公子,由他转交,也就省得你跟寇公子见面了。”

  也就只能这样了,宁清河气呼呼接了银两。其实他与卫南风至今也不大说话,但与寇衡比起来,那还是卫南风吧。

  银子交出去后的第二日,宁清河派人来说,寇衡收了,但看起来不太高兴,后面的课都没上,就回家去了。容丝丝却安心了,那果然是他的银子。

  几天后她包了一包糖渍青梅,去看许阿婆一家。还没进门,就被蹲守在那里的寇衡给截住了。

  “找个地方说话?”寇衡抬了下巴。

  说来也是奇怪,今时今日,容丝丝竟不觉得他这样显得面目可憎了。

  她本想拒绝,但稍稍一思虑,她又改了主意:“行。不过我得先把这个送进去。”她扬了扬手里的纸包。

  寇衡没忍住问:“那是什么?”

  容丝丝已推开了院门:“糖渍青梅。”

  糖渍青梅啊。寇衡咽了下口水,他也好久都没吃了。

  锦州城里有一方湖泊,名莲花湖,很俗气的名字,同时也很写实。

  容丝丝就坐在了湖边的一方石头上,旁边堆了一丛嫩绿柳条,她正信手编着。

  寇衡没坐下,他立在一侧,低头就能看见容丝丝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白净净,惹得他脸上一阵热,赶紧转开了视线。

  “你要说什么?”容丝丝头也不抬,只问道。

  寇衡被湖面暖风吹得有些昏昏然,听见她问,方想起正事:“为何要将银子送回?”

  容丝丝手上活计不停歇,反问他:“为何要送银子?”

  这题寇衡是会的:“我自来敬佩为国捐躯的勇士,能为他的家人尽一份心,是我的荣幸。”

  然而这回答并不能令容丝丝满意:“是吗?”她轻笑,“为国捐躯的勇士多了去了,为何单单只送许家?”

  为何?寇衡也想问自己。他或许很清楚,却不想清楚。

  “只是刚好碰上罢了。”他说。

  这比上一个回答还要没有说服力。容丝丝笑:“碰上一个便赠银五十两,那碰上两个,三个,十个,一百个呢?”

  寇衡一时哑然。半晌他说:“或许我可以写信回去,请我的父亲和亲友出力。”

  容丝丝终于停下了手里才编了一半的柳篮,她抬头望向了寇衡:“他们欠你的吗?”

  自然是不欠的。寇衡说不出话来。

  见他答不上话来,容丝丝又回去编起了小篮子:“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怎么是傻事呢?”寇衡被她说得脸红,却也还要申辩,“你不也是在救助他们吗?”

  “我跟你不一样,”容丝丝慢条斯理道,“我与阿曼姐姐打小相识,她教我劈线穿针,刺绣裁剪,自是情深义厚。她的婆母和儿女,我照料,是应该的。”

  “可你寇公子不同。你初来本地,我虽不清楚你家里是什么背景,但瞧你衣着穿戴,行为举止,都似大户人家的少爷。你虽有钱,却与许家素昧平生,贸然赠银,实难收下。”

  寇衡顿了片刻:“我想做件好事,也不行吗?”

  “行啊,当然行了。”容丝丝笑了起来。

  恰逢柳小五领了阿全去草滩那头采了许多黄黄白白的小野花回来,容丝丝就挑拣了几朵去插在了柳篮上。

  “我看公子你也是个读书人,与其一时赠银,倒不如用功读书,将来考取个功名,不拘去哪一处做父母官,若能记着今时的善心,便是百姓之福了。”她笑道。

  寇衡未料到,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竟能有这般深远的眼光,以往小瞧了她,还误以为她钻在了钱眼里,如今看来,倒是他看错了人。

  他有错就认:“姑娘远见,我惭愧了。”他抱拳行礼,却也还坚持,“只是那五十两银子,我既送了出去,便不打算再拿回来。还请姑娘代为转交吧,算我的一点心意,也算姑娘今日一席话,彻底叫我醍醐灌顶了。”

  容丝丝见他说得认真,她细细思量,就点了头:“既是如此,先前公子说要我为令堂做一身衣裳,那时不知公子为人,多有冒犯,既然公子执意要赠银许家,那便算是衣裳的钱吧。”

  寇衡不想还能如此,不禁大喜:“五十两换了五百两,这笔买卖我可是赚大了。”

  容丝丝也忍不住笑:“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虽是接了这笔单子,却也没那么快能开工的,我得先做好万姑娘的衣裳,四月里还要下乡去一趟,零零总总,怕是要五月份才能开始呢。”

  寇衡哪里管这许多,她肯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急,不急。”他笑,乐不可支。

  他这般喜形于色,倒叫容丝丝有些愧疚了。想了想,她将手里才编好的花篮拿给了他:“这小玩意儿你就拿回家去吧,送令堂大人赏玩。”

  寇衡得了这柳编花篮,整个人仿佛坠在了云朵里,欢喜得要上天了。

  进了四月,天气愈发暖和了。挑了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容父领了容丝丝,下乡去收蚕丝。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牛头村,顾名思义,村子地形酷似牛头。村子里的人大多姓叶,除下田种地外,还以养蚕为生,是锦州城有名的桑蚕丝之地。每年这个时候,容丝丝都会随父亲过来买丝。

  牛头村离锦州有大半日的路程,容父这几年有些发福了,骑马是不方便了,他更爱坐驴,晃悠悠地走。容丝丝到底是个姑娘家,就叫给套了辆马车,也慢吞吞拉着跑。

  外头容父和陈掌柜骑驴闲聊,车内容丝丝带了柳小五,柳小五早上起得早,这会子正小鸡啄米,困成了狗。容丝丝百无聊赖,掀起一侧车帘,往外打量着。

  彼时城外绿意正浓,油菜花早谢了,只剩绿茵茵的杆。小麦也正茂盛,碧油油的一片。田地头插了稻草人,披着五颜六色的碎布衣裳,风吹轻飘飘,糊弄那些偷食的鸟雀。

  这都是容丝丝见惯了的场景,看得久了,眼都有点花。她正打算放下帘子,就听见后方一阵的的马蹄声响,越跑越近。

  “哎呀,这是容老板和陈掌柜的不是?”外头响起带笑的声音,容丝丝侧耳一听,好似卫南风。

  果然她又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哎哟,这不是卫公子吗?您今儿怎么有空出城来了?”

  还真是卫南风啊。容丝丝有些好奇,她掀起另一头的帘子,率先对上的却是另一张脸。

  “咦,寇公子?”她惊奇道,又看见他身后的谢明生,“谢公子。”

  寇衡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朝她拱了拱手:“容姑娘。”

  谢明生也道:“容姑娘。”

  又是的的两声马蹄响,是卫南风策马过来了:“丝丝姑娘,巧哇。”卫南风嘻嘻笑道。

  “卫公子。”容丝丝点头致意。

  “这二位公子瞧着却是眼生。”容父道。

  卫南风替他们介绍着:“啊,容掌柜,这二位都是我新来书院的同学,京城人士,趁着这几日休息,特地出城来赏玩一回。”

  听说是京城来的,容父顿时便高看他们几分:“原来是从京城来的公子,想必甚少来这种乡下地方游玩,要我说呀,那牛头村就不错,虽名字粗俗了些,可玩的地方却多,比如他们村子里那个池塘,还有村子西边那个土地庙,还有……”

  容父一说起嘴来,甚是滔滔不绝。更有卫南风跟着一唱一和,还真给寇衡与谢明生的好奇心说起来了,边说边走,竟还同路了。

  期间容丝丝几度欲开口问,但见他们聊得兴起,也就罢了。有意无意,都事已至此。

  进牛头村已是下午,再有一个钟头,太阳就该落山了。

  这时节村里来收蚕丝的人不止容家一户,稍微有几间房子的都已经租了出去,好在容父每年都来,有固定合作的卖家,姓叶名二满,他们进了村,就直奔那家而去。

  叶二满的小儿早候在村口,这时迎了他们回家,边走边蹦跶,身后还跟着只大黄狗,亦步亦趋,也不叫唤。

  容丝丝唤他坐到车上来,从荷包里取了话梅糖给他吃,又听他问道:“阿姐,生姜好吗?”

  生姜是容丝丝养的一条小黄狗,正是去年从他家抱走的。至于生姜这个名字,还是他俩一起给取的。

  容丝丝笑:“好着呢。”

  寇衡骑马在侧,因问道:“生姜是谁?”

  容丝丝笑着,朝地上跑着的大黄狗努了努嘴:“喏,它女儿。”

  寇衡看了看大黄狗,又琢磨回生姜,忽而就笑了。还好,不是叫什么大黄小黄。

  车马驴行到叶二满家院门口,叶二满夫妇都迎了出来。好一阵寒暄后,叶二满夫妇要请他们进去,容父记起一事来,转向卫南风等人:“今夜我父女等人就在这里住下了,不知几位公子什么安排?”

  卫南风被问得一愣一愣:“啊,原来没我们住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