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宦官>第六十五章 番外二

  薛瑾。

  薛瑾入宫的第十年被提拔升了一品,坐上了从前萧玉的位置,他换上那身蟒袍,腰间挂了精贵的玉穗,走过之处宫婢,奴才,侍卫无一不跪下称他为督公。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当真不好坐,高处不胜寒,薛瑾的背后有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曾经的那份天真与跳脱,早就在宫里磨灭得一干二净。

  皇宫是个染缸,善良和无知是活下去的,薛瑾也非圣人,他能走到今日不得不说确实有几分侥幸,因为薛瑾知道皇帝的喜恶,明白天子不可触碰的逆鳞,哪怕是错的,薛瑾也不畏惧。

  他赢就赢在一个胆量上,他敢做旁人不敢做,敢说旁人不敢说的,除了那几分侥幸,这高位也是薛瑾一步一步自己走上去的。

  薛瑾觉得,这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时不时,他也会想起当年威风朝野的萧总管,他会想这事如果放萧玉那儿,萧玉会怎么做。

  其实薛瑾后来看到的萧玉已经褪去了那身凌冽与锐利,在薛瑾的印象中,萧玉不是毒蝎,他殃殃抑郁的模样更像是被人折断羽翼的鸟儿。

  皇帝贪恋痴迷于他,直至宁愿折下他的生命,也不愿旁人得了去。

  皇帝的爱是自私的,他在折磨萧玉,也在折磨自己。

  十年里,薛瑾眼睁睁看着殷烁发疯,他成了朝臣口中的暴君,批判与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殷烁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那位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殷烁郁郁寡欢,病了后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他自当上皇帝起就没有立后,后宫更是空无一人,所以他没有子嗣,也无人可继位,也正是如此,朝中有人起了贼心。

  薛瑾不容许朝廷有人敢逆反到殷烁头上来,谁敢抢皇位,有意与薛瑾作对,他就要那人的脑袋。

  薛瑾进宫到如今,启初的萧玉对他有恩,殷烁也是,他不管别人的恩怨情仇,也不管世人怎么看他们,薛瑾只顾自己的想法与抉择。

  可惜到了最后,薛瑾自己也没想到,是殷烁自己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没有萧玉,殷烁的帝位坐的没意思极了,他不喜欢孤身一人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听着文武百官生冷的奉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殷烁彻底疯了,病入膏肓。

  那一日薛瑾和往常一样去叫陛下上早朝,他走到寝殿中央唤了好几声陛下,殷烁都没醒,薛瑾以为陛下昨晚喝了烈酒,这会儿酒劲儿还没散,于是薛瑾擅自推掉今日的早朝好让陛下多睡会儿。

  可到了下午未时,皇帝还是没醒,薛瑾上前撩开珠帘又叫了几声陛下。

  寝殿安静得出奇,无人回应。

  薛瑾斗胆推了推皇帝的身子,是冰的,顿时,薛瑾慌了。

  他拿手指放在皇帝鼻翼前试,紧闭双目的天子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薛瑾怔住,当即便红了眼。

  殷烁一死,朝中大乱,薛瑾拿着虎符威压众臣,若谁敢谋逆皇位杀无赦。

  众人不服,可也拿薛瑾没办法,薛瑾手上捏的不是虎符,是生杀大权,是众人的生死。

  当晚薛瑾出宫奔去赵府,要抄赵丞相的家。

  薛瑾愤怒的想,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赵渊不过是个丞相,哪来的狗胆欺君罔上毒害天子,就凭他也想坐帝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识好歹!

  薛瑾立刻命人封了赵府,将其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霎时血腥四溅,染红了赵府雪白的高墙。

  直到禁军冲到最后一层时,骤然碰到一群戴着白面具的‘厉鬼’,杀的禁军措手不及。

  薛瑾没料到赵渊还养了这么一批高手,他绕过狼藉,隔着远远的距离便看见赵渊站在屋檐下对他笑。

  有血溅到薛瑾脸上,一滴一滴往下落,他波澜不惊,坦然地走到赵渊跟前。

  “丞相府中卧虎藏龙,莫不是蓄谋已久,惦记着皇位。”薛瑾冷漠地说,“赵丞相以为,本督是死的么?”

  赵渊眨着眼睛颇有几分无辜的模样:“督公说什么呢?您不是好生生地站在臣面前,臣岂敢伤您一分。”

  薛瑾懒得跟他绕弯子:“陛下是你杀的?”

  赵渊辩解道:“明明是陛下自己的意思,怎么就成了臣的罪过。”

  “臣这是在帮陛下,让陛下解脱。”

  薛瑾一听顿时拉下脸来:“那今晚本督要你的命!帮你解脱!”

  皇城赶来的军队几乎快碾平赵府的大门,白面厉鬼灭了禁军,皇家军队又灭了厉鬼,赵渊再有能耐敢跟皇权作对自然死路一条。

  天子兵符军令都在薛瑾手上,只要薛瑾还活着,就容不得佞臣放肆。

  他血洗赵家,愤愤之余就要将赵渊一起杀了。

  染血的腰刀悬在赵渊脖子上,顷刻间便可叫他人头落地。

  赵渊嘴边挂笑,有几丝畅快的味道在里头,他不畏惧,甚至还放肆地一把抱住了薛瑾的大腿。

  “督公威武,臣知错,还望督公绕臣一命,从轻发落。”

  赵渊这话说的跟玩儿似的,什么从轻发落,薛瑾听了就气,毒害天子叫他怎么从轻发落!

  薛瑾恼怒地捅了他一刀,捅得深,他看见赵渊那张俊美的脸总是那番笑盈盈的模样,突然间,薛瑾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的浇灭了。

  薛瑾抽出血红的腰刀,赵渊则倒在他脚下,薛瑾扔了手里的利器,居高临下地盯着此人。

  薛瑾想起什么,他改变主意了。

  “今晚不过跟赵丞相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冒犯之处,还请赵丞相别往心里去。”

  薛瑾接过领将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心的血,擦净了散漫地扔到赵渊脸上。

  “亲自杀你怕脏了本督的手,有能耐就活着替本督除掉朝中异心,做的到皇位便是你的,做不到就被其他豺狼咬死,本督也只是袖手旁观。”

  薛瑾笑了,他不信赵渊能对付得了宫里头那群难缠的群臣,薛瑾就是要看着他慢慢被折磨至死,最好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薛瑾冷冷的想,那当真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