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拿眼睛睨着他:“那你说说,是怎样的?”
孟桓脸色有些为难:“这个……”
宋芷冷眼看着他:“怎么,我听不得?”
“子兰,这个涉及机密,我不能说……”孟桓解释。
宋芷点了点头,拿孟桓手里的书夺回来:“好,我知道了,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现在才只是酉时,尚未到戌时,休息是假的,赶人是真的。
“子兰,真的没有别人,真的。”孟桓连连保证,“那个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
宋芷一边将书放到书柜里,一边道:“有没有别的女人又同我有什么关系,少爷愿意怎样,就怎样,我一个相公,敢说什么?”
相公?孟桓变色,“谁说的?”
宋芷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轻蔑:“少爷不是这样认为的么?若不是相公,怎么会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孟桓面色僵了僵,在宋芷打算转身离开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子兰,你说我便罢了,何苦这样侮辱你自己?我对你的心意,你感受不到么?你这样说……”孟桓抿了抿唇,说得有些艰难,
“……将我这近一年来对你的好置于何地?”
“放手。”宋芷说。
“子兰。”
宋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孟桓不像以前那么大力了,但他仍然挣不开。
宋芷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道:“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你可以松手了。”
“我不。”孟桓说。
“你再不松手我咬你了。”宋芷说。
“你咬吧。”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宋芷恨恨地盯了他两秒,果然低头冲孟桓手上咬了下去,咬得很重,还不撒口,孟桓却不躲不闪。
很快宋芷就感受到了唇间的血腥味,有些下不去嘴了,偏偏这人哼都不哼一声,眼皮子也不颤一下,就任他咬。
宋芷简直被他气坏了,拔高音量:“你放不放手!”
孟桓说:“不放,我真的没有,没有别人。”
宋芷气笑了:“那你说,那个女人是谁?府里的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你说她是谁?带她回来做什么?”
孟桓为难地低下头。
宋芷一看就没有心情跟他继续说了:“行吧,我信你了,你走吧。”
“是陈吊花。”
就在宋芷以为孟桓不会开口的时候,孟桓突然说了,宋芷一愣。
“是陈吊眼的妹妹,陈吊花。”
陈吊眼今年年初就被处决了,余党也很快被俘获至京,尽皆处死了,只剩下个传说中的巾帼大将军陈吊花,虽是女子,却精通兵法,能上得战场,还能以一当十,非常骁勇善战。
陈吊眼兵败之后,陈吊花就不知所踪,至今没被朝廷捉拿到。
宋芷愣了半晌,才说:“朝廷不是一直没抓到她么,怎么突然到你府上了。”
孟桓犹豫了一会儿,说:“子兰,此事是军事机密,原不能外泄的,我告诉了你,你不能说出去,知道么?”
宋芷心里各种念头转个不停,点了点头,答应了:“好,我知道。”
孟桓这才开始一一解释来:“过几日便是天寿节,最近京中戒严,宵禁十分严格,宫廷宿卫怯薛们都提高了警惕。前几日有人告诉我,在京中发现了异常,我这几日都在追查。”
“因为临近天寿节,不能出一点差错,我查了几日,总算查到了背后主使者,昨天才抓到陈吊花,但她还有同谋,还潜伏在大都。”
宋芷听明白了,问:“那陈吊花……现在还活着么?”
“还活着,”孟桓点头,“所以我才放出风声,想钓她的同谋上钩。”
说到这里,孟桓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被府里的人嚼舌根成这样,还让你误会了。”
“她不知所踪这么久,躲起来不更好么,为何一头往京城里撞?”
孟桓道:“想是要在天寿节上整点幺蛾子吧。”
宋芷点点头,似乎在想什么,没说话。
孟桓以为他还在在意,伸手想抱他,却被他躲过了。
孟桓低眉道:“子兰,我都如实跟你说了,你还不信我么,真的没有别人。”
“别生气了,行么?”孟桓柔声问,试探着搂住宋芷的腰,宋芷看了他的手一眼,没躲,孟桓心中微喜,一把把人揽到怀里,搂得紧紧的。
“这几日我太忙了,你在府里若是无聊,可以带几个人出去透透气,但别跑太远了,京里最近不太平。”
宋芷点点头,抬起手回抱住孟桓,低声说:“是府里的人乱嚼舌根,我才误会了。”
“没事,”孟桓说,“那些胡说八道的,我待会儿就去处置了,以后不会了。”
宋芷有些犹疑着,“征南,我能去看看陈吊花么?”
原本还在高兴宋芷对他的回应的孟桓,听到这里有些诧异:“你看她做什么?”
宋芷斟酌着用词,说:“就是想看看,这样一个巾帼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有些好奇……行么?”
孟桓说:“什么巾帼将军,一个女匪头子罢了,没什么好看的,你若是闷得慌,天寿节的时候,我带你去瞧瞧,怎么样?很热闹的。”
“天寿节上,有好吃的甜点么?”宋芷问。
“有的,”孟桓拉起他的手亲了亲,“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宋芷抽回自己的手,“陈吊花现在还在府里么?”
孟桓笑了笑:“怎么可能,关在我府里,若出了岔子,我可担不起这个责。”
“那在哪儿?”宋芷状似不经意地问。
“在城西一个庄子里,有专人看守的。”
宋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能带我去看看么?”
孟桓挑了眉,看着宋芷的眼睛,宋芷笑了笑:“看什么?”
孟桓低下头去吻他,宋芷原本想躲,躲到一半,动作却顿住了,任由孟桓的吻落到他的唇上。
宋芷闭上眼。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海棠花的清香,柔柔的,轻轻的。
良久,孟桓才放开宋芷,低声问他:“为什么对陈吊花这么感兴趣?”
宋芷说:“你不记得陈吊眼被处死的时候,我什么反应了么?”
“记得,”孟桓说,“你很不高兴,还写了一篇正气歌。”
宋芷说:“那我想去看看陈吊花,又有什么奇怪的?”
孟桓轻轻笑了笑:“所以才这么乖地给我亲?”
宋芷垂下眼,手攥着衣袖,没有否认,问:“那行么?”
“可以。”孟桓点头,“明天若是得了空,便带你去。”
宋芷暗自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抬起头,在孟桓的唇角亲了一下,刚想退开,就被孟桓扣住了后脑勺,问:
“这是奖励么?”
宋芷眨眨眼,没有否认。
孟桓说:“那我真想多抓几个陈吊花。”
宋芷表示不想理这个无耻的人。
翌日,孟桓说话算话,果然把宋芷带去了关押陈吊花的庄子。
庄子不太远,在金水河西和义行用库旁的由义坊,和义门街旁。
庄子戒严,即使是孟桓要进去,也得出示令牌,宋芷瞧见孟桓是将令牌塞到怀里的,贴身放着,很不好偷。
孟桓将宋芷带到庄子里后,便吩咐了一声,说有几句话要问问陈吊花,让其他人回避,守卫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陈吊花不愧是巾帼将军,待遇很高,单独关在一间地牢里,手脚都带着镣铐,看起来生怕她有通天之能,能从这里头逃走似的。
宋芷到时,陈吊花是半昏迷着,也不知是因为身上数不清的伤,还是仅仅是累了。
宋芷看了一眼,鼻子一酸。
同是宋人,陈吊花为大宋的江山而四处奔走,亲人尽皆被元廷处死,她却仍不屈不挠,继续与元廷抗争,如今自己也奄奄一息地被关在这阴暗的地牢里,等待死亡。
而他宋子兰,却在蒙元打造的虚假盛世下,享受着仇敌粉饰出来的太平与安宁。
孟桓似乎看出了他的异样,低声问:“子兰,怎么了?”
宋芷连忙若无其事地扬起一个笑:“什么怎么了?”
孟桓观察着宋芷的表情与眼神,试探着说:“子兰,你似乎有些难过?”
宋芷道:“是啊。”
“陈吊眼死了,他的妹妹也在这里被关着,”宋芷指了一下阴暗的地牢,“没两天也要死了,我自然难过。”
孟桓听了,眼神微深:“子兰,这些话,你不要对别人说。”
宋芷沉默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征南……”宋芷握住孟桓的手,飞快地亲了他的唇一下,说,“你能出去么,我想单独在这儿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宋芷病体初愈,身子还有些虚,地牢里不比外面,没有眼光,宋芷的手冰冰凉凉的,瘦削的手指纤细修长,不经意地撩拨了一下孟桓的手心。
本不该答应的,不合规矩,但他一定是色令智昏,孟桓想,低头亲了亲宋芷的额头,“这里头冷,你不要待久了。”
宋芷点头。
等孟桓出去了,宋芷才稍稍向陈吊花走近了几步,试探性地叫道:“陈将军,陈将军?”
陈吊花微微动了动手,带起铁链哗啦啦作响。
“陈将军!”宋芷又叫了一声。
陈吊花皱了皱眉……很久没有人叫她将军了,自从兄长被杀,叔父被处死,当初的起义军皆被打散,成了一盘散沙,就再没有人叫她将军了。
陈吊花吃力地睁开眼,尚有些恍惚,她微微凝神,视线聚焦,看到眼前一个清瘦的汉人少年,不到二十岁的模样。少年的眼睛看起来亮亮的,带着崇拜又痛惜的意味。
凭了这一道目光,陈吊花心中微暖,又本能地升起警惕。
“将军,你醒了?”宋芷问。
陈吊花张了张嘴,太久没有喝水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嗓音有些沙哑,低而无力,问道:“你是何人?”
宋芷:“我叫宋子兰,是来救将军出去的。”
“……你?”陈吊花打量了宋芷一眼,略有些不信任,心说自己的盟友手里何时还有这样的人了?……不过能到这里来看她,也算是有心了,没直接放弃她。
“嗯!”宋芷点头,“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注:陈吊花在陈吊眼起事失败后就失踪了,这里陈吊花到大都来搞事是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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