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苑中禽>第57章 他原本只想趁着醉酒,说一句“我想你”而已。

  满盘珍馐,却只动了寥寥数筷。郁白食不知味地喝了口粥,终是摇摇头:“撤了吧。”

  下人不敢违拗,正欲动作,须臾却又被郁白叫住了:“算了,等等。”

  郁白勉强又喝了一口,分明是珍馐佳肴,他却尝不出一丝味道,浓香的粥从喉管滑入胃里,反倒带起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令人恶心的想吐。

  “凤十一回来了吗?”郁白问出口之际,陡然察觉出不对,“凤十一……还有写意,写意呢?”

  上一次凤十一出现是什么时候?——郁白霍然起身,声色俱厉:“他们人呢?”

  那宫女只是奉命服侍他用膳的,何尝见过这般架势,边哭边叩首:“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心中急迫的要命,郁白甚至来不及披上大氅,单衣赤脚便要出门寻人,然而却又在门前停了下来。

  “陛下驾到——”

  郁白身体猛然一震。

  看清来人后,那双漆黑的眸子终于如赵钧所愿地有了情绪波动。

  ——那是仇恨。

  李德海亦步亦趋地跟着,心中叫苦不迭。

  一个时辰前,皇帝陛下正好端端配着果脯喝着小酒,谁知喝着喝着便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念了几声阿白,带着满身酒气,手一甩就朝着燕南阁来了,拦都拦不住。

  “在找谁?”赵钧熟稔地掀开门帘,轻而易举地无视了郁白眸中的愤怒,语气随意而安闲,“找你姐姐,找凤十一,还是那个小丫头片子?她叫什么来着……写意?——阿白,你心里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赵钧反客为主地坐下——不,他本就是这皇城的主人,哪怕赐居给郁白的燕南阁,也是他的领土。他朝灯火下的少年抬抬下巴:“过来点儿,阿白。”

  郁白没有动。

  他并不恼,兀自坐在那儿自言自语:“今晚我在喝酒,想起了你。阿白,他们给朕送来了柳城特产的蜜饯果子,是咱们当初一起吃过的。阿白,你要尝尝吗?”

  说着,赵钧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纸袋,抽开抽绳,慢吞吞地捏出两枚红艳的桃脯。烛火下,他盯着那桃脯看了许久,温声重复道:“阿白,你要尝尝吗?”

  郁白漠然后退了一步。

  然而赵钧执拗地朝他伸出手去,刚一触及郁白的衣袖,便被郁白猛地伸手打落。敞口的油纸袋也掉落在地,鲜亮饱满的蜜饯果子四散滚落开来。

  盈盈烛火下,仿佛散了一地珍宝。

  赵钧低头凝视它们许久,低低叹道:“可惜了。”

  郁白冷冷道:“陛下醉了,请回吧。”

  他转身欲走,却突然被赵钧拉住了手臂。他伤病初愈,力气不能同精壮的成年男人相比,赵钧手上一用力,便将他死死压在了怀里。

  “阿白,听话,别让我生气。”

  郁白瞪大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和反抗,便已被肆虐的亲吻淹没。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赵钧蹂躏一样地亲吻他,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已滑到郁白身下,身下的坚挺硬硬地抵着他的小腹。

  这是他们图穷匕见之后,赵钧第一次这般按捺不住。

  恍惚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他被送上赵钧床榻的那一夜。赵钧撕去了所有温和优雅的伪装,在他面前流露出赤裸裸的原始欲望。郁白始终在挣扎,然而对一个已经长途跋涉多日、饥寒交迫的少年来说,那点力气实在微乎其微。

  赵钧简直只要一只手便能将他轻易制服,他的挣扎不是挣扎,而是情趣。

  ……

  灯影绰绰。

  痛苦悔过的正人君子的皮囊一招撕破,暴露在他面前的仍是与两年前别无二致的暴戾和恣睢。

  赵钧一手制住郁白,另一只手便去撕扯那薄薄的单衣。这衣衫穿了两年,早已旧了,撕扯起来更不费力气,几下便被扯的一片零乱,露出衣衫下常年不见天日的皮肤。

  赵钧的目光从纤细的锁骨一路往下,落到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上——那是骊山的秋天,天麟府的行刺,郁白条件反射地挡在他面前,被利剑所伤而留下的记号。他低下头去亲吻那狰狞的伤疤,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一片微红。

  他低低地问:“还疼吗?”

  郁白战栗地摇头,从虚假的温情中察觉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他又蹬又踹试图从赵钧身下挣脱,却陡然双臂悬空,被一条绢帛捆住了手腕,完完全全压在了男人身下。赵钧凝视他许久,旋即咬上郁白的唇瓣。

  没了系帐的绢帛,白纱幔帐纷纷然散落而下,遮挡住其间秘辛。

  “你喝酒了……赵钧!你醉了!”郁白在攻城掠地般的亲吻中稍得一喘息之机,旋即捕捉到了铺天盖地的酒气。他抬手推拒着,声音近乎尖锐:“赵钧!”

  赵钧低下头舔吻郁白的耳朵尖,浓重的酒气喷在郁白耳侧:“乖一点,我只是想你了。这几个月,你有没有想我?”

  郁白绷紧身体,从紧咬的牙关中泄出几个字:“没有……放开我!”

  “可是我想你了,阿白。”赵钧的手指一路往下,朝着细嫩的大腿内侧摩挲,声音近乎颤抖,“我想你了,想的要命,还不敢见你……阿白,听话,听话点儿,别让我难受。”

  痛感和快感一起袭来,郁白在浑浑噩噩中闪电划过心头,陡然脱口而出:“凤十一呢?”

  赵钧蓦然顿住。

  “凤十一,写意——他们在哪儿?”郁白一字一顿,“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久久无人答话,钳制似乎松了些许。郁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骤然呼吸一窒。

  艰难的呼吸中,他听到赵钧冷冰冰的声音:“阿白,别故意扫朕的兴,你这样是没用的。”

  咽喉被掐住,郁白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仿佛回到了溺水的那个冬天,黑暗而寒冷的湖水将他从头到尾包裹,痛苦到极致,却仿佛让人回到生命之初。昔日推他下水的是家中顽劣的兄弟,而今赐他这一切的却是他曾梦想与之共度一生的爱人。

  喘不上气了……郁白拼尽全力挤出两个字:“松……松开……”

  赵钧丝毫不为所动:“阿白,你再问下去,朕今日便一纸诏书让郁菀进宫。你在乎的那些人,朕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掐着他喉咙的手松开,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激起一阵一阵激烈的咳嗽。郁白的脸色已经很不好,面色憋的通红,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唇色苍白如纸,微不可查地微微颤抖。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数下,以相当不可思议的力量挣脱了赵钧加诸在他手腕的束缚。

  赵钧一句呵斥还没出口,便见郁白撑着身体的手臂晃了晃,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赵钧如梦方醒。

  他慢慢拾起掉落的锦衾,盖回郁白身上。

  郁白在昏迷中也察觉到温暖,往被子里缩的更深,只露出一张苍白面容,被黑如鸦羽的头发衬得更白。

  这一夜荒唐在他心中走马灯似回放,如凉水兜头浇下。

  他原本只想趁着醉酒,说一句“我想你”而已。

  赵钧静默半晌,狠狠锤了一下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写的好像都有点虐,实在是不可避免的。(叹气,真想让他们一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