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女主必须貌美如花吗??>第86章 086 县里

  接下来的日子, 龙虎绞尽脑汁搜刮肚子里的故事说与她听,说完那些故事,就说历史典故, 云巧没有读过书, 听得津津有味, 有时还会和龙虎讨论典故里的人。

  她也没去过长蛇山。

  长蛇山的路没几天就修好了, 女人们回家收田里的稻谷,男人们留在山里收尾。

  夯实过的路, 铺上木板或撒上石子就行了。

  许是惦记田里的收成, 男人们浮躁许多,木板不如之前光滑平整, 石子更是铺得坑坑洼洼的, 李善没有为难人,叮嘱村长秋收后派人将路碾平。

  静了数日的田野,重新热闹起来。

  服徭役时满山青翠葱郁,回来已是树叶半黄,风一吹,树叶簌簌往下坠。

  唐家近三亩的田,衙役四五天就忙完了, 顾及云巧早出晚归, 没空整理稻草,将稻草挑回家, 悉数堆在后院的鸡笼边。

  晒粮食的天变得快, 常常这一刻艳阳高照, 下一刻就暴雨倾盆, 云巧在山里碰着好几回, 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老唐氏怕云巧生病, 无论天晴天阴,都会往她手里塞把伞。

  待黄灿灿的田野荒芜萧瑟,半树的叶随着秋风飘去,云巧换上了料子稍厚的衣衫。

  她和龙虎囤了许多野果,黄澄澄的,拳头大小的果子,饿了就吃两个,从这座山走到那座山,直到秋末的白霜缀满枝头,云巧才把完整的舆图交到李善手上。

  西州山多,天儿冷得快,清晨出门,地面结着薄薄的冰霜,山间树木晶莹剔透的。

  李善拿过舆图,脸上没什么惊讶。

  如孙山长所说,云巧确实有天赋,要不是发现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耽误些时日摸索,舆图早就画完了。

  作为答谢,李善又给了她五两银子。

  前前后后,差不多给了云巧十两银子,老唐氏在边上瞧着,坐立不安,“李衙役,工钱你给过了,这个就拿回去吧。”

  五两银子不是小数,李善看出老唐氏的忐忑,“云巧姑娘这几个月没有休息过,她应得的。”

  不说云巧在山里发现的秘密,单是这份舆图,能助他很多。

  李善收起舆图,难得悦色,“龙虎说你想去涟水县,正好我明日要回衙门,可以捎你一程。”

  云巧惦着银子,欢喜地说,“我自己去。”

  虽然她不像以前惧怕李善,但不想和他同行,而且她要从山里走,不走官道。

  李善听龙虎说起过,当着老唐氏的面,没有问,而是说,“行,你如果发现什么有趣的,可以来找我。”

  云巧知道李善住在西山脚下的营地,那儿除了他,还有许多穿盔甲的汉子,气势汹汹的,云巧不想去那儿,不过李善负责修路,她在山里找着近道,告诉他也无妨。

  于是,她说好。

  送走李善,老唐氏就嚷嚷着杀鸡吃。

  老唐氏买的五只鸡如今只剩下两只,本是担心云巧身子骨弱,每天进山吃不消,下蛋给云巧补身体,如今用不着进山,两只鸡留着无甚用处了。

  她去后院抓鸡,让云巧去灶间烧水烫鸡毛。

  有些日子生火,云巧费了些功夫才划燃火折子,柴火放进灶膛,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她弯腰捡地上堆着的玉米芯,脑子顿时浮起龙虎的话来。

  龙虎让她给唐钝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无论唐钝走到哪儿,都不会短了自己吃穿,即便他哪日入了狱,自己也不会受牵连。

  这就是妾的好。

  唐钝入仕为官,她身份水涨船高,唐钝落难,做妾的身份卑微,拿了身份文书,收拾包袱离府便是,运气好,去其他府,日子照样风生水起。

  不给唐钝生孩子,这辈子可能就是生火扫地端茶倒水的命。

  人往高处走,龙虎说这些道理她娘悟不透,没法教她。

  只有像他那样志存高远的人才明白。

  她将玉米芯扔进灶膛,拿火钳拱了拱,想说生火扫地挺好的呀。

  老唐氏拎着咽气的鸡进屋,见她盯着灶膛入了神,不禁问,“是不是想墩儿了?”

  唐钝离家时还是夏末,如今都冬初了。

  云巧老实的点了点头,想到唐钝是秀才,学问眼界比龙虎高得多,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李善说县学后天放假,我接他回来。”

  李善经常去涟水县,清楚唐钝的情况,唐钝底子扎实,加上孙山长教过些时日,功课突飞猛进,在县学也称得上好的。

  老唐氏揭开锅盖看了眼锅里的水,温声提醒,“记得拿些人参去卖。”

  云巧在山里的这些日子,挖了许许多多的草药,光人参就有好几十根,搁在家里也没什么用处,老唐氏琢磨着卖了些,再买些鸡鸭养着过年吃。

  “去哪儿卖?”云巧没做过买卖,不懂里边的门道。

  老唐氏道,“县里不是有医馆吗?你去医馆问问,我问过你四祖爷了,医馆的人参论根卖的,一根几百文的都有。”

  四祖爷虽是大夫,但不知道医馆是否收人参,只能问问。

  老唐氏说,“让墩儿陪你去。”

  “好。”

  龙虎给云巧指过涟水县的位置,翻过东北方向的山,看到青色城墙,看到戍守城门的士兵进去就是了。

  天不亮她就挑着两个箩筐出门了。

  老唐氏给她煮了两个鸡蛋,还给她装了昨晚没吃完的鸡肉,提着灯笼送她到后山的石子路口,“墩儿要是忙,你就在县里陪陪他,不着急回家。”

  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墩儿想考科举,自该以学业为重。

  云巧见着他就行了。

  老唐氏给她衣服里缝了铜板,她眼神不好,针线有些粗糙,铜板不贴身,随着云巧走路,铜板碰撞出响声来。

  老唐氏担忧,“会不会遭人惦记上?”

  云巧摁了摁胸口,“我不往人多的地方去。”

  “你好好跟着车夫,别乱走啊。”

  叮嘱完她就掉头回去了,没看到云巧迷茫的眼神,以致不知道云巧这一出门在山里转了四五天。

  两日后不见她回来,以为她想在县里玩几天,暗暗替她高兴,丝毫没放在心上。

  直到傍晚,她在院里收谷子,唐钝推开门喊云巧,她才发现出事了。

  “巧姐儿不是去找你去了吗,还挑了两个箩筐,说一个箩筐装你的行李,一个装你。”

  老唐氏想劝云巧呢,福安镇回来的路修好了,唐钝好手好脚,哪儿用得着她挑,顾及云巧一番好心,她没有多说,盼着唐钝明白云巧心意后,掏心掏肺对她好。

  不料好好的人走丢了。

  比起老唐氏的六神无主,唐钝镇定得多,“想必在山里迷路了,奶你别担心,我先回县里。”

  老唐氏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认为自己害了云巧。

  云巧没有出过远门,自己不该让她单独去涟水县,哪怕让云翔跟着也好啊。

  她颤颤巍巍抓着唐钝,晃着脚步要去山里找云巧。

  唐钝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这会儿面有疲惫,反手拉住老唐氏,安慰她,“她既说了去县里找我就不会食言,奶,你先收稻谷,我回县里瞧瞧,没准她到县里了。”

  他在县学碰到李善,李善说云巧对他仍有戒心,不肯和他同行。

  得知云巧要来县里,他直觉要出事,左等右等不见人,不放心才回来瞧瞧的。

  车夫在路口等着,唐钝问家里没有吃的,进屋拿了几个野果,匆匆忙就走了。

  车夫知道他没找不着人,很是贴心的沿路喊云巧的名字。

  天色渐黑,车上的灯笼随风摇晃着,每当山林响起一阵动静,唐钝就和车夫停下,大声喊云巧。

  唐钝这路恍恍惚惚的,心想云巧有个闪失,他该怎么和沈云翔交代,来县学前,沈云翔找过他,让他将云巧的身份文书收好了,他日有了钱,会带云巧走。

  他答应了沈云翔的。

  云巧这趟进山吃了不少苦,比起福安镇的几座山,这几座山太难走了,尤其好不容易走出山,眼前却是悬崖,害得她不得不下山找其他的路。

  好在这儿没来过人,树上的野果多的是,肚子饿了就摘野果吃,有几颗树的野果圆又大,她摘了好一些,想着给唐钝带去。

  七拐八绕的走出大山,站到威严沉重的城墙外时,她不太记得过去几天了,城墙上的天儿蓝蓝的,远处飘着几朵白云,喧闹声直往耳朵里钻。

  拱门两侧,两排士兵挨个询问检查过路人的包袱,气势雄浑,身姿如树墩端直,她跃跃欲试的走过去,主动与最近的士兵说,“我福安镇绿水村的...”

  想到自己是唐家人,又改了口,“我福安镇长流村的,进城卖人参。”

  龙虎说士兵们戍守城门风吹日晒,脾气暴躁,尽量不和他们起争执,她掀开箩筐里的稻草,柔声道,“你看看...”

  士兵自上而下略过她脏兮兮的眉眼,落到稻草掩盖的野果上,面无表情道,“哪儿来的人参?”

  尽是橘子和柿子。

  “在底下藏着的。”云巧捂着嘴,嗓音细细的,一双眼微微弯起,笑容和煦。

  士兵绷着下颌,黝黑的面庞肃冷又威严。

  人参是珍贵药材,哪儿会落到这个邋里邋遢的小姑娘手里,士兵严肃的弯腰检查。

  云巧撅起嘴,不情愿的往后晃了晃。

  拳头大小的果子缝隙间,隐约有淡色的根须,士兵拨开橘子,无甚表情的脸露出些许诧异来。

  还真是人参,且不少。

  “进去吧。”士兵没有刁难她。

  云巧仰起小脸,笑得极为灿烂,士兵粗声粗气地询问后边的人,尚未开口,小姑娘又倒了回来,声音脆脆的,“城里好人多呀。”

  士兵看了她眼,“别堵在这儿...”

  福安镇离边境近,百姓们过日子战战兢兢的,没心思逛集市,福安镇所有的铺子加起来还比不上涟水县一条街。

  小姑娘的箩筐擦着他小腿,他不耐地催她迅速离开。

  语气不容置喙。

  云巧懵懵的望着横在面前的三条街,不知往哪儿去。

  青石板的街道上,人山人海,她抖抖胸前的铜板,和士兵商量,“你能不能去县学帮我找唐钝。”

  “......”

  “我怀里兜着钱,别人会惦记。”

  “......”

  戍守城门十几年,没遇到过这档子事,士兵怔了瞬,指着最中间的道,“你不是卖人参吗?沿着这条路直行,药味最重的地儿就是医馆了。”

  料定小姑娘不识字,士兵连医馆招牌都没说。

  “我先找唐钝,他在县学读书,你帮我找他来啊。”

  士兵认真瞟她,小姑娘面黄肌瘦的,语气熟稔,仿佛认识他许久似的,士兵淡淡指着右边的石板路,“县学在那边。”

  意思是让她自己去。

  云巧怯怯的缩着脖子,“他们抢我的人参和钱怎么办?”

  “大庭广众之下,谁敢抢人财物?”

  顾大人为官刚正,狠狠整顿了番城里治安,且派人四处宣扬律法,当街抢人财物者,罚二十大板,伤人者判半年徭役。

  近几年,涟水县的河岸堤坝,道路桥梁,全是牢里犯人修的,据那些人说,服徭役简直生不如死,城里的混混地痞都改邪归正了,谁抢东西?

  云巧望着街上乌泱泱的人,掷地有声地说,“坏人呀,世上坏人很多的。”

  “......”

  士兵怀疑她是傻子,没和她继续闲扯,云巧也不着急,放下箩筐,坐在扁担上,静静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每到天黑,城门就会关闭,里边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

  云巧卡在城门口,挑着箩筐溜到里侧。

  初冬的夜里已经很冷了,士兵们常年锻炼察觉不到,坐了大半天的云巧则瑟瑟发抖,士兵已经换了一波。

  沉重的铁门慢慢阖上,士兵们各自散去,云巧没了主心骨,跟在年龄看上去最小的士兵身后。

  走了一段路,士兵浑身不自在的回头,“你跟着我作甚?”

  “我害怕。”

  “......”

  小士兵不可能领她回家,无法,只能送她去县学。

  县学对面的几间客栈外亮着灯笼,灯光幽黄,像朦胧的月镶在两人身上,不到宵禁的时候,街上仍有行人,白日书声琅琅的县学入夜就变得寂静,低调得像不存在似的。

  小士兵指着朱红色的大门,“这儿就是县学了。”

  新来的山长和顾大人是旧交,他怕被怪罪,丢下话,撒腿就跑。

  屋檐下的两只灯笼摇曳生姿,云巧抬头望了望,毫不迟疑的拾上台阶,抓着门上的圆环,重重拍向门。

  开门的是两个人,盯着云巧瞄了两眼,狐疑,“找唐学子的?”

  唐钝打过招呼,如果有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姑娘上门找他,务必知会一声。

  两人瞧着面前的小姑娘,心想可不就如唐钝形容的那般?

  云巧不认识唐学子,“我找唐钝。”

  两人面面相觑,那不就是唐学子吗?男子探出头,往街上瞅了眼,见没其他人,侧身让云巧进门。

  云巧的手搭在扁担上,纹丝不动的说,“我就在这儿等他。”

  晚上不认识的人邀请她进屋千万不能进,否则会被灌毒药,云巧说,“唐钝在里边吗?”

  “在,你等等啊。”

  唐钝还在屋里写功课,回家一趟落下了一些功课,不写完,先生发现是要挨罚的,他垂着头,一只手压着纸,一只手握着笔,神色专注。

  听到敲门声,他的笔顿了顿,见是门房,清冷的嘴角往下抿了抿。

  “唐学子,有小姑娘找你。”

  唐钝的心咚地跳了下,嘴上回,“我马上来。”

  同屋还住着五个学子,听说是小姑娘,耳朵高高竖起,但看唐钝不慌不乱的整理纸笔,耐不住好奇,“你家小娘子来了?”

  唐钝不爱聊家里的事儿,但几个同窗都知他有个童养媳,两人没圆房。

  这事是李善嘴里说出来的,唐钝没有过多解释,轻点了下头。

  “哇,我们去瞧瞧...”

  唐钝将凳子推回桌下,敛眸道,“我与先生请了假,你们贸然随我出去怕是不妥。”

  县学奖励优渥,秀才入学免束脩,笔墨纸砚亦不要钱,每月小考,得甲等能得五百文银钱,每三月的大考,甲等奖一两银钱,除了这些,还有米面奖励...

  山长四处劝学,县学学子人数渐多,但规矩极严,夜里走出住的小院都是不许的。

  几个学子哀嚎。

  唐钝走到床边,手伸到枕头底下,拿了钱袋,这才走了。

  离云巧来县里已经过去五天了,唐钝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

  李善与他说这事时他心里就不得劲,李善是行伍出身,此番来西州的目的不明,可他明知涟水县离长流村上百里,竟不劝阻云巧,分明别有居心。

  云巧没找来就算了,若找来,李善恐怕又要打她主意。

  福安镇到涟水县虽有官道,但因衙门没钱,好些路段坏了没有修,李善若让云巧重新找条路怎么办?

  在山里晃了五天,她的头发张牙舞爪乱飘着,头上的灯笼照着她像花猫似的脸,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穿过雕花影壁,真真切切看到人了,唐钝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他放慢脚步,先与门房道谢,之后才上前拿过她的扁担,挑着箩筐往街对面的客栈走。

  云巧弯起唇角,亦步亦趋跟着她。

  客栈外的两根圆木桩挂着排圆形的灯笼,灯笼上画着兔子,被光照得亮晶晶的,云巧歪着头看了好几眼。

  突然拉唐钝的衣角。

  唐钝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指着木桩上的灯笼,咧嘴笑笑,“唐钝,给我买灯笼好不好。”

  来的时候老唐氏说了,想要什么让唐钝买。

  唐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灯笼,没有说话。

  云巧缩回手,轻轻道,“唐钝,你心情还是不好吗?”

  几个月过去了,他心情怎么还这样?

  唐钝沉默的迈过客栈门槛,问柜台后打瞌睡的掌柜,“还有房间吗?”

  这会儿不是过节,县学亦没有考试,客栈生意不怎么坏,掌柜睁眼,脸上堆笑,“有的有的,随我来。”

  掌柜躬身,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木质的楼梯于云巧而言新鲜不已,她踩上去,曲膝往下使劲,木质吱呀响了响,她愣住,赶紧抓唐钝衣角,“会不会掉下去呀...”

  唐钝白皙的脸微微泛青,简短道,“不会。”

  语落,她便双脚腾空,跳了下。

  整个楼梯晃了下。

  最上边的掌柜笑容有些僵了,看一眼云巧,又看唐钝,眼神意味深长。

  男子挺拔俊俏儒雅,小姑娘寒碜没见过世面,两人十有八九是兄妹,且家里重男轻女。

  于是,掌柜打开过道右边的房门后,又打开的左边的门。

  一人一间房。

  唐钝在掌柜善解人意的笑容下,沉吟开口,“我回县学睡。”

  打上了楼梯,掌柜就拿一双半热情半鄙夷的眼神瞧他,唐钝心下不喜,故意提县学的。

  “你是县学的学子?”掌柜收起别有深意的目光,笑容谄媚无比,“这就给你们掌灯。”

  唐钝挑眉,没有多言。

  屋里正中有张圆桌,桌上盖着细软的棉布,他伸出手指擦了下,没有灰尘。

  木床靠着左边墙角的床,旁边是两扇纸糊格窗,纸的花纹同桌布的花纹一样,一进门,赏心悦目得很。

  桌上的茶壶是空的,掌柜拎着茶壶,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脚步一远,唐钝立刻关上门,冷肃的脸沉着,压抑着怒色,“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山里啊。”云巧是个有问必答的,说起这几日的事滔滔不绝,“唐钝,你不知道山里地形多复杂,我明明瞧着有路,走到头却是悬崖,害我耽误了好几个时辰,否则我早就来了。”

  她没住过客栈,看哪儿都欢喜,摸摸桌布,拍拍床,又去开窗户,脸上显而易见的愉悦,“唐钝,山里真的是近道,我走了四五个山洞呢。”

  唐钝随手把箩筐顺着墙放好,闻言,眉头皱了下。

  山里有山洞不是什么稀奇,山洞通路就有些诡异。

  云巧在小灵山附近发现山洞后他问过四祖爷,早些年村里男子服徭役多是掏水沟修河岸,没有进山挖山洞,四祖爷九十多岁,他记忆里没有的事儿,要么挖山洞这事更久远,要么不是官府派人挖的。

  但西州人少,官府不征百姓,去哪儿找的人手?

  如果是前者,小灵山悬崖边的栈道又从何说起?栈道还能走人,可见没有几十年的历史...而两者都不可能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山洞和栈道是当年西凉军入境修的。

  若是那样,当年四处避难至今杳无音信的人恐怕...

  唐钝眉头紧皱,心口也闷得不舒服。

  云巧趴在窗棂上,伸着脖子往街上瞧,自顾道,“山洞还有骨头呢。”

  唐钝呼吸一滞,没有往下问,而是问她,“你不害怕?”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恐怖呢。”云巧说,“我不怕鬼的。”

  是了,那晚,她背着自己,从黑暗中摸索着回到家,真要是个胆小如鼠的,没有那番勇气。

  风吹得桌布高高掀起,唐钝掩上窗,侧目看她,“你和李善说了?”

  “没有,得先告诉你。”

  掌柜提着装水的茶壶回来,见门关着,掐着嗓子讨好地说,“茶来了。”

  唐钝打开门,接过茶壶,彬彬有礼的说了声谢。

  掌柜笑眯眯的颔首,见小姑娘脸脏兮兮的,心思活络起来,“客官可要用水?”

  后厨备着有热水,再晚些就没了。

  唐钝垂眸,“劳烦。”

  他和掌柜说话的间隙,云巧又打开了窗户,指着夜幕下亮着白光的宅子问,“唐钝,那儿是县学吗?”

  “嗯。”他抽出凳子,翻起倒放的茶杯倒水,“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我再看两眼就关窗户,唐钝,县里好热闹啊。”云巧看着街上搀扶而行的两个男子,“村里入夜就安静了,风声鸟鸣清晰入耳,这儿什么都听不到。”

  只有细碎的说话声。

  唐钝倒好水,再次提醒她关窗户,云巧感觉自己喉咙不适,不敢继续吹风。

  回到桌边,拿起水抿了两口。

  唐钝问她,“饿不饿?”

  “不饿,我摘了许多野果。”

  唐钝看到萝筐里的果子了,“这些天你就吃的野果?”

  “还有鸡蛋和鸡肉,奶给我装的。”提到肉,她舔了舔唇,“唐钝,奶煮的鸡肉好吃。”

  鸡肉烧的萝卜,香喷喷的,她馋得咽了咽口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明天给你买。”唐钝正襟危坐,“先来说你不打招呼跑山里...”

  云巧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歪着头,打了个哈欠。

  桌上的烛火跳跃,唐钝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半晌,缓缓说道,“待会洗个脸先睡觉,我明早来找你。”

  “我还有事没和你说呢,龙虎让我给你生个儿子...他还摸我了...”她声音有些哑了,软弱无力的坐直,摸着自己下巴左右甩两下后,模仿龙虎撇嘴又笑的表情,“他就这样。”

  唐钝:“......”

  云巧很苦恼的样子,“唐钝,你说怎么办呀,他好像不是坏人呢。”

  山里挖的人参龙虎都给她了,捡的野鸡蛋也全让她拿回家,还帮她爬树摘野果挖草药,衣服坏了好几件呢。

  她问唐钝,“他会不会是翔哥儿那种性子啊。”

  翔哥儿嘴上凶巴巴的,心地却很好,待她很好。

  家里的猪生病没了,她奶哭天抢地,她爷又病了,翔哥儿表面满不在乎,但天天跟着她娘下地干活,都没空来找她了。

  偶尔让夏雷给她捎点野鸡兔子或者野果。

  云巧说,“龙虎是翔哥儿的性子啊,她摸我就没有坏心,我就用不着离他远远的。”

  唐钝眯起眼,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了许久。

  他以为,她这辈子都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

  “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