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女主必须貌美如花吗??>第60章 060 败家子

  唐钝提起口气, 闷声道,“你头发乱了。”

  这两天都是他给她梳的头,发髻盘得紧, 戴着花儿不戳头不勾头发, 她满意得不得了。

  闻言, 细瘦的小手碰了碰柔顺的发髻, 回说,“不乱。”

  两句话的功夫, 最前边的平安已经进了竹林, 肩宽阔颈,身子凛凛, 眼瞅着越走越远, 她鼓起劲儿,像离弦的箭嗖的声冲了过去,尖着声儿喊,“平安,你等等我啊。”

  “......”

  她像只兔子,奔跑时卷起阵风,跟在平安身后的衙役急忙侧身站到边上, 云巧没刹住脚, 直直撞到平安后背上。

  平安不察,往前趔趄了半步。

  皱着眉回眸, 见是云巧, 颇有些头疼。

  自从顾大人暗示他打得赢李善后, 这姑娘想方设法接近自己找话题聊, 叽叽喳喳小嘴没阖上过, 这两天他去小虎山探地形, 她掰着手指头给他数小虎山的花儿,绘声绘色,好像自己非常熟悉似的。

  他想试探两句,担心她藏不住话告诉唐钝,唐钝怀疑他们就不好了。

  因此他对她能躲则躲。

  云巧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顿时笑开了花,“平安,你们今个儿准备去哪座山啊?”

  找路很辛苦的,她想帮忙,唐钝不让,他们是衙役,领衙门月俸,她帮他们,衙门就不给他们发钱了,她不想帮倒忙,见平安沉着不答,她自顾接话,“还是小虎山吗?”

  周围崇山峻岭,有些山没有名字,进去容易迷路。

  她担心他们。

  平安指着西岭村方向,惜字如金,“二虎山。”

  “二虎山呀。”云巧软绵绵的拖着长音,边思考边道,“那儿的树高大笔直,树叶底下藏着很多菌子呢。”

  好像自己经常去似的。

  平安移开视线,淡淡唔了声,“你不是要扯猪草吗?”

  走到太阳底下,他阔步朝稻田间走。

  云巧亦步亦趋跟着他,“田里也有杂草,我扯田里的草。”

  见平安步伐微顿,她小心翼翼抬起手,戳他胳膊。

  胳膊粗壮,硬实,像堵墙似的。

  她笑容更为灿烂,“平安,你胳膊真粗。”

  “......”平安胳膊绷起,重重叹了口气。

  这句话她说过好多遍了,但凡趁他不注意,她就戳他胳膊,心花怒放,乐得不行,换成其他人做这种事,他可能揣测人家姑娘是不是仰慕他而不好意思。

  但云巧碰他,他心里像结冰的湖面,砸块石头也荡不出半点涟漪。

  不能再平静了。

  所以唐钝用不着阴恻恻盯着他。

  他也很无奈。

  想到东屋窗户后阴沉晦暗的目光,他加快脚步。

  云巧紧追不舍。

  “......”注意河边站着几个姑娘,探究地往这边张望,他皱紧了眉,“田里蚂蝗多,你注意点,我们先走了。”

  回眸提醒另外几个衙役跟上,自己撩起长袍卷入腰间束带,狂奔而去。

  黑色翩翩,矫健的身姿像匹骏马,哒哒哒的驰骋在狭窄的田埂上,云巧愣了瞬,眺目欢呼,“平安,你跑得好快。”

  “......”

  其他衙役看向田埂间奔跑的平安,无不露出同情的目光。

  平安胸脯横阔,浓眉虎眼,面相是所有衙役里最凶狠的,平时碰到棘手的人和事儿,沉着脸往人堆一站,吓得周围人瑟瑟发抖,这样威风凛凛的人硬是被云巧磨得没了血性。

  可怜哪。

  个子最矮的衙役于心不忍,替他说话道,“云巧姑娘,平安是个闷性子,不爱说话,你想摘花捡菌子,跟我说便是了。”

  她喋喋不休描述山里的花和菌子,不就希望他们弄些回来吗?

  拐弯抹角,他听着都觉得累。

  又道,“我们要在山里走很久的路,回来差不多筋疲力尽了...”

  没心情和她绕弯。

  后边的话他没说,想来她懂。

  不过似乎高估了云巧。因为她看着跑到树荫下喘气的平安,小脸带着疑惑,“走路很累吗?”

  走路最轻松了。

  矮个子衙役看到她脸上的神色,登时无言:“.....”

  旁边衙役拍他,“和她说不清楚的,咱快点走吧。”

  说话的人脸上露出不耐,抬脚往前跑了,云巧幽幽瞥他眼,跟隔着四五块稻田的平安喊话,“平安,你进山注意安全,天黑前要回来。”

  回答她的是几个姑娘的谩骂。

  “不要脸,勾引了唐钝还想勾引衙役...”

  衙役们进村后,姑娘们在家避了半天,得知衙役们会在村里住下,心思就活络开了,有事没事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村口晃悠,估着他们出村的时辰,早早在河边候着。

  就盼同他们说说话,攀点交情。

  但他们面容冷峻,脚底像抹了油似的,走得极快。

  她们压根找不着机会。

  两日下来,就看到云巧厚着脸皮跟他们说笑的情形,姑娘们嫉妒不已。

  嫁给唐钝不满足,还想进城做少奶奶不成?

  一时之间,看云巧的眼像尖利的刀,恨不得刺她心窝两下。

  云巧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直视回去,嘴里念道,“四祖爷说了,你们打我他就打你们。”

  姑娘们:“......”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人群里有姑娘跟唐竹交好,被她恬不知耻的态度气得不行,当即不洗衣服了,擦着手,往唐竹家去。

  家家户户都想赶在衙役前将田地的活给做了,天不亮就起床收拾下地去了,唐竹心情不好,闷在屋里哪儿也没去,忽然听到院里有人喊她,恹恹应了句。

  “竹姐儿,你赶紧去瞧瞧那丑女的德行,我快被气疯了。”

  唐竹听到声音推开门,见是隔壁堂叔家的唐菊,耷着脸问,“怎么了?”

  “衙役不是住在墩叔家吗?她背着墩叔勾引人家。”唐菊怕她没听明白,张嘴,“钝叔媳妇勾引衙役。”

  钝叔身形颀长,五官精致,衙役们容貌粗犷,但毕竟是城里人,唐菊道,“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太不是人了。”

  一路小跑着来的,热着了,她揪衣服扇风,愤懑道,“墩叔怎么娶她这种人。”

  “谁知道呢。”唐竹回到床边,嗓音沙沙的,一脸灰败,唐菊上前拉她的手,“咱得找久祖爷说说。”

  唐竹最不想见的就是唐钝他们,缩回,“我不去。”

  “你比她好看得多,又是墩叔看着长大的,没理由比不过难民村的丑女...”唐菊很是气愤,“她姐嫁过来我就认了,凭什么是她?”

  云妮长得好看是出了名的,尤其那双桃花眼,笑起来水色潋滟,像春日里的花儿,同为姑娘,唐菊自愧不如,云妮嫁给唐钝就罢了,偏偏是云巧。

  她磨牙,“我咽不下这口气。”

  唐竹又何尝咽得下这口气?为了撮合她和唐钝,她奶跟小婶子闹得不愉快,威胁小婶子要休了她。

  就为了不让云妮进唐钝家的门。

  哪晓得唐钝看上的是云巧。

  前两天,小叔嘲笑她奶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为难小婶,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感受,既然没什么情分不如分家算了。因为闹分家,家里乌烟瘴气的,她奶整天骂小叔没良心。

  小婶嘴上不说心里该是埋怨她的。

  她道,“谁让钝叔喜欢呢?”

  咽不下这口气也没办法。

  唐菊道,“咱去找久祖爷,她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跟衙役眉来眼去,分明没把钝叔当回事,就该休了她。”

  唐菊嘴皮翻得极快,“墩叔是读书人,注重名声,不会容她留在唐家的。”

  唐竹垂着眼,没有接话。

  唐菊使劲拉她,语气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撵走她,你就有机会了。”

  唐竹迟疑,“我奶跟久祖奶不对付。”

  “长辈的事儿不碍着我们晚辈。”唐菊看她意动但又犹豫不决,果断拉着她走出门,“待会你站着不说话,我来说。”

  屋里。

  唐钝看着面前两个姑娘,眉毛轻挑,“你说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刚刚说得眉飞色舞,此刻在唐钝平静的注视下,唐菊局促的攥紧了衣角,不知热的还是怎么,脸蛋红扑扑的,声音也没了先前的气势,柔柔道,“好多人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唐菊咬着唇,神色羞赧,“她缠着衙役。”

  说完抬头看了眼唐钝,脸更红了,目光闪烁不定的落向地面,轻轻顺了顺鬓角并不乱的发髻。

  唐竹的脸比她更红,牵着她衣角,低低重复她的话,“她冲衙役笑。”

  “你也瞧见了?”唐钝眼睛轻飘飘的扫过她。

  唐竹心虚的垂下头,结巴起来,“我没瞧见...”

  唐菊深呼吸,鼓足勇气抬头,气鼓鼓道,“竹姐儿在屋里,是我和她说的,但河边洗衣服的人都看到了,她不守妇道,配不上钝叔你。”

  唐钝掀眼皮看她,沉默不语。

  唐菊猜不着他的心思,讪讪不说话。

  唐钝摩挲着手里的笔,有些走神了,倒不是不满云巧的行径,而是思考怎么解释。他和云巧的事儿没有往外说,便是四祖爷也不知道实情。

  这时,突然响起老唐氏严肃的声音,“巧姐儿怎么配不上他了?巧姐儿能上山能下地,不嫌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不错了。”

  老唐氏麻溜的跨进门,浑浊的眼微微皱起,难掩不悦。

  打她们进门老唐氏就注意着屋里动静,以前经常有姑娘鬼鬼祟祟来院里偷看唐钝,要么说些鼓励的话,要么送些小玩意,敢进唐钝屋的没几个,这两姑娘羞羞答答的,摆明了喜欢唐钝。

  她怕闹出什么事,偷偷跟过来,贴着墙偷听。

  没想到她们张口就说云巧水性杨花,她拉着脸,质问,“巧姐儿跟衙役说几句话怎么就不守妇道了?小小年纪就乱嚼舌根,谁教的?”

  两人背朝她,她认不出是哪家的,怒道,“你娘是谁,待会我找她去。”

  唐竹身形僵住。

  唐菊亦有些怕了,然而心里不服气,直直看着桌边执笔写字的唐钝,“我没有乱说,钝叔不信可以去河边问。”

  “问什么问,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故意败坏巧姐儿名声。”老唐氏刚去后院鸡笼捡鸡蛋出来,手里捏着鸡蛋呢,两步过去就赶人,“巧姐儿好不好我心里有数,你们给我走。”

  年轻时她有的是精力跟她们磨嘴皮子。

  现在懒得费功夫,甩脸色道,“真为你们钝叔好就待巧姐儿好点,其他事儿就甭操心了。”

  饶是唐菊猜到唐钝可能不信,没想到老唐氏这样袒护云巧,心里委屈,眼泪像掉线的珠子往外冒。

  老唐氏无动于衷,不过语气好了点,“你们也是大姑娘了,往后别随便进男子屋,小心传出去坏了你们名声。”

  唐钝回过神,两姑娘肩膀抽抽搭搭的走出去了,老唐氏回屋放鸡蛋,脸色怒冲冲的,他道,“奶,她们也是好心提醒...”

  “提醒什么,我看她们是嫉妒巧姐儿嫁给你,想撵走她自己进来。”

  “......”

  “巧姐儿为什么跟衙役走得近?还不是你没用。”

  “......”

  老唐氏站在堂屋门口,侧眸望着东屋的窗户,为云巧叫屈,“巧姐儿跟我说了,平安功夫好,打得过李善,她多跟平安套近乎,李善害怕挨打就不敢招惹她。”

  唐钝:“......”

  云巧还是个八面玲珑的?

  小瞧她了。

  老唐氏一直脚跨进了门,忍不住又转头说,“你要是出息些,制得住李善,云巧何至于舍近求远?”

  “......”

  云巧见缝插针接近平安是嫌他没用?

  呵。

  天光艳艳,云巧背着草回来时,太阳的光刚爬到东屋的窗户,看唐钝坐在桌边写字,原本要进院的她轻手轻脚放下背篓,猫着腰,慢慢退回门边。

  唐钝抬头就看她像做贼似的,眉心拧成了疙瘩,“你去哪儿?”

  她做事认真,但凡拎个背篓出门,回来背篓必定是满的。

  稻田积着水,草是湿的,背篓在地上晕出滩水渍,她竟不倒出摊开晒,唐钝按下心头疑惑,道,“背篓不是装满了吗?怎么还出门?”

  云巧道,“四祖爷采草药,我帮他。”

  唐钝惊觉不对劲,“你要进山?”

  “嗯。”云巧说,“山里才要更多些。”

  她在山里看到过四祖爷采的草药,比田野茂盛。

  “你不帮奶煮饭了?”唐钝了解她的性子,进山回来就得傍晚去了,衙役们分两拨进的山,平安带的衙役走得远,不回来吃午饭,李善他们是要回来的,他看向刺目的天际,道,“你走了奶忙不过来。”

  云巧抬手挡着眼望向东边的太阳,“我很快就回来的。”

  “唐钝,你读书,不用管我啊。”她摆摆手,像滑溜溜的鱼溜了出去。

  唐钝看向大敞的院门口,已经没了她人。

  她好像愈发不服管教了。

  远处西边挂着两朵乌沉沉的云,像夜幕下的山,壮阔神秘,云巧出门还好好的,到田野里时,风突然又急又猛。

  她扶稳四祖爷,“四祖爷,我们去山里采草药啊。”

  四祖爷睨她,“待会有暴雨,去什么山里?”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困在山里出不来就麻烦了。

  他严厉警告云巧,“你不准去啊。”

  “哦。”云巧后背衣服湿润润的,她眺目望向逼近的乌云,“四祖爷,我扶你回去。”

  “我能走。”四祖爷拂开她的手,“你照顾好你自己不给墩哥儿添乱就行了。”

  “我没添乱。”云巧看到路边有几朵花儿,高兴地连着藤蔓摘下,和四祖爷说,“唐钝写字我都没打扰他呢。”

  “嗯。”

  云巧摘了花回去,门口的背篓不见了,镰刀挂在柴房的墙壁上,老唐氏端着盆往地上洒水,这样风就不会扬起灰尘了。

  玉米晒了几个太阳装进粮仓里了,就剩下木架的两个簸箕。

  一个簸箕晒着菌子,一个簸箕晒着金银花。

  鲁先生走的那天捎了小半篮子金银花,其他的晒着收好,冬天也能喝,她就着老唐氏盆里的水洗了手,端着簸箕掂了掂里边的花。

  晒干的花颜色不好看,花瓣萎缩着,焉哒哒的,比不上新鲜的花儿,她端起簸箕往堂屋走,不经意转眸,发现唐钝直直望着她,呲牙笑了笑,“你想喝吗?”

  唐钝目光上移,她脑袋上的花儿随风东摇西晃,惹眼得很,“不想。我的纸掉地上了,你帮我捡一下。”

  “我把簸箕收进屋就来。”

  又是一阵大风,吹得脑袋上的花儿颤了颤,讲两个簸箕收进堂屋,回屋换身干爽的衣衫才给他捡纸。

  他脚踝没有前两日肿了,不过仍敷着药膏,她嗅了嗅味道,猜四祖爷是不是给他采的草药,捡起纸,抚平放在桌上,“唐钝,待会有雨。”

  屋里闷热。

  唐钝把扇子给她,下巴点了下旁边的凳子,她迟疑的坐下,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也给他扇风。

  唐钝握着笔,边练字边问她,“你跑出去跟平安说什么了?”

  “问他去哪儿。”

  “还有呢?”

  “夸他了。”

  云巧趴在桌边,仔细看他运笔,沉默半晌才说,“平安胳膊粗,跑得也快,难怪李善怕他。”

  平安比秦大牛还厉害呢。

  唐钝顿了顿笔,说,“他是衙役,事情多,你没事别去打扰他。”

  “我没有打扰他,就和他说说话而已。”桌上放着他刚写了字的纸,墨渍还没有干透,她伸出手,蘸了点墨渍,在空白位置划了两下,说道,“他去二虎山了,那儿很多菌子...”

  唐钝道,“他是去忙的。”

  得知平安要去小虎山,她就跃跃欲试要去,他借说老唐氏煮饭累把她留下,哪晓得知道他们进山找路,兴致更是高昂,扬言要去帮忙,他又费了些心思说服她打消了念头。

  估计还想跟着凑热闹,他蘸墨道,“你是姑娘,跟着他们不好。”

  “哪儿不好?”云巧偷偷瞄他,趁他缩回手写字,食指伸进砚台里。

  唐钝余光不动,温温提醒,“小心弄衣服上洗不掉。”

  云巧立即挽起袖子。

  唐钝继续道,“在家里,你和他说话没什么,出去再缠着他,其他人会乱说。”

  他沉吟,“刚才就有人来跟我告状了。”

  云巧瞧他。

  唐钝道,“她们说你故意接近平安是想害他。”

  “我没有。”云巧直起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们乱说。”

  “李善接近你,你觉得他是骗子,你接近平安,平安会觉得你是什么?”有些天没练字,唐钝看着纸上的字,不太满意,抽开刚写的字给她,低低问,“平安是不是见着你就跑?”

  云巧沉默,随后小声嘟嚷,“在家他就不跑。”

  唐钝微微一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想跑也跑不远啊,像你躲着李善,院里瞧见他不也没跑吗?”

  云巧不说话了。

  蘸着字上残留的墨渍,腮帮子鼓鼓的,“我不是坏人。”

  “但你吓着平安了。”

  “他功夫好,才不害怕我呢。”

  “要不他怎么见着你就跑?”

  云巧歪着脑袋,想不通,“我不是坏人。”

  “平安不知道,你离得越近,他越是害怕...”

  “他不害怕。”云巧打断他,“平安功夫很好。”

  “他不害怕还见着你就跑,可见他不想跟你说话。”唐钝重新提笔,温和道,“你越是找话说,他越是想躲。”

  云巧撅起嘴,“我想和他做朋友。”

  “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你太着急,他误以为你是坏人。”唐钝声音轻轻的,“你少和他说话,等他发现你是好人,自然会和你说话的。”

  云巧纠结,“他不呢?”

  “那就是他傻,你看像傻的吗?”

  云巧想了想,小声说,“不知道呢。”

  “......”唐钝嘴角微抽,接着说道,“日久见人心,以后他会和做朋友的。”

  云巧竖着食指,在纸上来回划,没有再反驳他。

  唐钝停笔抬头,“以后不要老跟平安说话,老追着平安跑,知道吗?”

  村里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举止稍有不妥就会遭来骂声。

  唐钝自认这番话是为她好。

  虽然话里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和她说话,不投机取巧不行。

  云巧不情不愿哦了声。

  唐钝放软声,“要不要写字,我教你。”

  “不。”云巧抬手在衣服上擦掉墨渍,溜下凳子,“我收衣服去。”

  乌云蔽日,狂风席卷。

  刚刚还是艳阳天,眨眼就昏沉沉的。

  她走到后院,摸了摸竹竿上晾晒的衣衫,昨晚洗的已经晒干了,她抱进衙役们住的屋,往床上一抛,回前院找老唐氏,“奶,要下雨了。”

  “你怕吗?”老唐氏推开窗户透气,“要是怕的话就搬去墩儿屋睡,小床我没撤呢。”

  鲁先生和顾大人走后,云巧就回自己屋睡了,床上垫的稻草被她抱开,只剩木板和铺的凉席,老唐氏坐着就觉得屁股疼,更别说躺了。

  知她睡习惯了,老唐氏没少骂曹氏蛇蝎心肠,云巧过得不好都是曹氏害的。

  曹氏要是再来,她非扇她大嘴巴子不可。

  以为云巧怕下雨,她催道,“你去墩儿屋待着啊,我泡些豆子,磨豆腐吃。”

  这雨不到片刻就落了下来,刚开始豆大的雨珠往地上砸,迅速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

  风吹得窗户吱呀吱呀响。

  院门咯吱咯吱颤着。

  一下就凉了下来。

  云巧却没闲着,从这间屋钻到那间屋,脑袋仰着,嘴里嘀嘀咕咕的,等她进唐钝屋,唐钝不由得问她,“你看什么呢?”

  “漏不漏雨。”云巧望着屋顶,不放过一个角落。

  唐钝好笑,“屋顶去年才换过,不漏雨。”

  地里麦秆稻草多,隔两年就会请人换屋顶,打唐钝有记忆起,家里就没漏过雨。

  雨啪啪拍打着屋顶。

  云巧不放心,每间屋子都检查了一遍,一圈下来,的确没找着漏雨的地方,哪怕后院衙役们住的屋都没漏雨,她忍不住问唐钝,“唐钝,你家到底有多少钱啊。”

  云妮说唐钝有钱,没说有多少。

  “好奇这个干什么?”

  “我家养猪,年底能卖钱,我们住的屋都漏雨。”

  卖了猪有钱,曹氏不修缮屋顶,要么舍不得,要么钱有其他用处。

  他更相信是后者。

  几岁以前,他没出过村子,不过经常听村里人说绿水村的事儿,绿水村的村民都是其他地方逃难来的,日子拮据,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他去镇上读书,老爷子都会接送他。

  怕他被绿水村的人拐去卖了。

  后来大些后,他自己徒步回家,也不怎么和绿水村的人打招呼,寒暄问候就更少。

  貌似也就主动跟云巧说过话。

  但她那时还小,肯定不记得了。

  想想她家的情况,他道,“你们家田地少,攒不了多少麦秆稻草,用粮食换的话你奶恐怕也舍不得。”

  所以屋子漏雨。

  云巧这会儿不热了,不仅不热,风吹着还有点冷,伸手关窗户,道,“我大堂哥的屋子就不漏雨,我爹娘的屋子漏雨。”

  每次下雨,黄氏就往屋里放许多木盆接水。

  接来的水留着洗头。

  说到洗头,她算算日子,“唐钝,你会洗头吗?”

  她该洗头了。

  唐钝哪儿会这个。

  他伤了脚,头都是老唐氏给他洗的。

  不过是趁云巧不在家的时候,她没看到。

  他看眼花草盖着的头发,抬手摸两下,道,“不脏。”

  “也该洗了。”云巧慢慢拿掉头上的花儿,“奶,你会洗头吗?”

  老唐氏对她有求必应,洗头根本不算事,回道,“等我拿皂角。”

  “好。”

  她学黄氏,去屋里端个木盆放在屋檐下,等水装满了就搬到檐廊放好,再找根矮凳坐好,等老唐氏出来。

  时间有点久。

  她也不催,静静望着雨幕下的田野。

  老唐氏提着热水出来,见她面前的盆装满了水,又骂曹氏缺德,看云巧的眼里满是慈爱,“冷水洗头不好,用热水洗。”

  倒掉半盆水,将热水倒进去。

  先拿梳子顺好她的头发,然后蹲在旁边,她舀水将她的头发打湿,“咱家柴火多,往后洗头洗澡都用热水,墩儿是男孩,洗冷水没什么,你是女孩,洗冷水会伤身子的。”

  这话黄氏也和她说过。

  黄氏也说家里穷没办法,有冷水总比没冷水强。

  云巧闭着眼说,“好。”

  天昏沉得厉害,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云巧洗完头就坐在门槛上擦头发,老唐氏倒掉水进屋看唐钝,同他商量,“这么大的雨,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中午吃面怎么样?”

  “好。”

  “你要不要吃鸡蛋?”

  云巧来了后,鸡蛋都是云巧的,鸡汤鸡肉也是,唐钝识趣,“给云巧吧。”

  老唐氏去村里买了五只鸡,算上之前家里养的,每天能捡七八个鸡蛋,然而不太够,云巧早饭要吃四个荷包蛋,晚饭要吃炒鸡蛋,算下来家里应该没攒下多少鸡蛋。

  果然,下句老唐氏就道,“天晴了我去村里问问谁家有鸡蛋卖,多给巧姐儿买些回来。”

  云巧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可老唐氏顿顿肉和鸡蛋伺候着,早晚会把她嘴养叼。

  唐钝不欲提醒她,而是唤云巧进屋,准备和她说说家里的情况。

  昨个儿老唐氏杀了只鸡,今天没来得及,但那只鸡活不过明天。

  由着老唐氏安排伙食,迟早会穷得揭不开锅。

  他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被云巧拿话堵了回来,她擦着头发,一副恍然又不赞同的口吻说,“唐钝,你是不是又无聊了。”

  这两天他经常喊她进屋,定是无聊想找她说话。云巧看着自己刚刚坐过的门槛,“我在那儿也听得到的。”

  “......”

  她的头发散在肩头,滴着水,她拿棉巾接着,视线落到樟木的书架上,“唐钝,你不读书的吗?”

  “......”

  “你无聊了就读书啊。”

  “这儿有这么多书呢...唐钝,你不能老想着跟我说话,要多读书。”她走到书架旁,抚摸着厚厚的书籍,很是为他发愁的样子。

  刚才四祖爷问她有没有打扰他读书,问他读了多少书,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经常拿着本黄色纸皮的书看,看了好几天都没换其他的,明明鲁先生说考科举要学富五车,唐钝一本书就看这么久,五车书得看到什么时候?

  她挑了本最后的书,翻开书页放到他面前,“唐钝,你看这本啊。”

  四祖爷警告她不能打扰唐钝读书,她不听话的话四祖爷就不给她撑腰了。

  想想,她抬脚走人,走到门口不忘叮嘱他,“唐钝,多读书。”

  “......”

  行。

  有事就唐钝,没事就多读书!

  云巧再进屋是端着面给他吃。

  她翻开的书被他阖上了,他不看书,也不练字,手转着笔,望着窗外不吭声,她放下面碗,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她不得不撑着桌子,绕到前边观察他的表情。

  他睫毛颤了下,看她一眼,又移开。

  云巧问,“唐钝,你心情又不好了吗?”

  “没有。”

  他脸扭向别处。

  云巧顺着他目光看了眼,竹篾编的篓子,里边装着好几个纸团,她走近了细看,注视着他的脸道,“你丢错东西了?”

  “没有。”

  云巧回到桌边,“你就是心情不好啊。”

  “没有。”

  云巧不说话了,回到灶间,和摊鸡蛋的老唐氏说,“奶,唐钝心情不好。”

  她纠起眉,扯着脸往下拉,学唐钝的表情,“他这样。”

  “别管他。”

  巧姐儿来了后唐钝就阴晴不定的,捉摸不透,她和云巧说,“往后他这样你就离他远点,等他好了再搭理他。”

  “哦。”

  锅里抹了猪油,鸡蛋搅碎了倒进去,滋溜溜地响。

  老唐氏铲两下,熟了后铲进碗里,“这碗是你的,端着去堂屋吃吧”

  云巧嗅了嗅,笑眯眯端着碗走了。

  出门就碰到东屋投来的视线,她顿时想到什么,问老唐氏,“唐钝是不是想吃鸡蛋了?”

  她端着碗,稳稳往东屋走,唐钝看到她就背过身。

  云巧笑着把碗里的鸡蛋夹给他,“给你。”

  唐钝拿手挡,但还是慢了,鸡蛋落到他碗里,她呼呼喝着面汤说,“吃了鸡蛋开开心心的啊。”

  “......”

  雨声哗哗,老唐氏没听到云巧的话,也不知她把鸡蛋给了唐钝,光线昏暗,她眼神愈发不好,就在灶间用的饭,还熬了大半锅姜汤。

  李善他们回来时雨仍大着,几个人像落汤鸡似的,进门就直奔后院,云巧没瞧见平安人影,忍不住拉衙役问。

  衙役抖着裤脚的水,说话嗓子都是哑的,“他们走得远,得更晚些。”

  山里没有遮雨的地儿,路又打滑,平安他们肯定会耽误很久。

  几人不停地打喷嚏,雨水顺着裤脚湿了一地。

  老唐氏端姜汤去后院给他们。

  云巧要帮忙。

  老唐氏拦着不让,“你是姑娘,避讳些。”

  村里有些人爱嚼舌根,云巧清清白白的都能被她们说得那般不堪,真要出什么事,岂不戳着云巧脊梁骨骂?她道,“你回屋睡会,待会磨豆子我叫你。”

  云巧恹恹地哦了声,经过唐钝屋前,想进去和他聊天,又忍住了。

  小脑袋垂着,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唐钝没理她。

  天儿越来越暗了,云巧睡不着,窗边没有桌椅,只能捂着褥子望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吱呀晃了下。

  几个人匆匆忙闪进来。

  她看到了平安,平安背着个人。

  她欢喜地跑出去,“平安,你回来了啊。”

  唐钝:“......”

  平安抬起头,看到她愣了瞬,云巧不高兴的后退到门前,隔着雾蒙蒙的雨看他。

  老唐氏抱着干爽的棉巾出来,挨个递给他们,“先擦擦身上的雨,我给你们端姜汤去。”

  老唐氏也瞧见平安后背上的人了,见他穿着身普通的衣衫,猜是哪家孩子进山受伤被他们救了,没有多想。

  而平安后背上的人这时抬起头,头发湿哒哒的贴着脸,盖住了眼睛,他歪过头,瞅了眼周遭,目光定在云巧身上,像抓住最后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喊,“傻子。”

  云巧打了个哆嗦。

  急忙跑到堂屋门口,等平安走近,拨开他背上人的头发,“大堂哥。”

  平安问她,“他是你大堂哥?”

  “对啊。”云巧凑近又看了几眼,“他就是沈云山啊。”

  沈云山这会儿脑子晕乎乎的,嗓子干得难受,感觉像要死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灌他水喝,水火辣辣的,烧得喉咙更加难受了。

  想到自己在山里迷了路,又遇到暴雨,害怕得嚎啕大哭。

  老唐氏担忧,“他是不是烧糊涂了,要不要请四祖爷过来瞧瞧?”

  云巧站在矮床边,眉毛拧得死紧。

  唐钝脸上淡淡的,“这会儿雨大,四祖爷怕是来不,家里有没有退烧的药,熬了先给他吃上。”

  “有。”老唐氏转身就要回屋拿药材,“还有酒,待会给他擦擦。”

  没走两步,衣服就被云巧从后边拉住了。

  云巧偏着脑袋,看着沈云山雨水淌过的脸,幽怨地说,“药要钱买的,我大堂哥没钱。”

  老唐氏没想过那么多,人是衙役背回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还是云巧的堂哥,便道,“要不了几个钱。”

  云巧抓着衣角不放,“我大堂哥还不起。”

  老唐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用还。”

  “必须还。”云巧认真道。

  唐钝打量着她,脑子里顿时浮起件事儿。

  她掉到河里,沈家不肯拿钱医治,沈云翔在赵氏那碰壁后,跪在四祖爷院里,发誓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把药钱还上,求四祖爷救救她。

  他没觉得四祖爷做得不妥。

  草药是四祖爷辛苦采来的,不可能白白赠人,况且沈家不是自己村的,如果开了先河,以后谁家有个伤风病痛就在四祖爷家院里叫苦,四祖爷救还是不救?

  她这时强调钱,应该是记着那事。

  他问,“你不想救他?”

  云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定定望着矮床上狼狈的人,坚持,“得收钱。”

  唐钝道,“他没钱。”

  “得问我奶。”

  他又道,“你奶不在。”

  “我去问她。”

  眼瞅着她松手朝外跑,唐钝心惊,大声喊她,“这么大的雨,你淋雨生病怎么办?”

  “我穿蓑衣。”

  唐家有雨伞,有蓑衣,就在粮仓旁边的墙上挂着的,她轻车熟路的往粮仓去,唐钝揉揉眉心,“这会儿很晚了,你摔着怎么办,先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人自然是要救的。

  云巧什么心思他看不明白,但她想收钱,他帮她。

  他推凳子给她坐,缓和语气道,“先给他退烧,等明个儿雨停了你回沈家传个信,要是想医治,就把他送四祖爷院里,沈家要是不管,咱就把他丢出去。”

  沈云山是长子,从小就欺负她。

  曹氏卖她也是为了给沈云山娶媳妇。

  唐钝不会为了这种人跟云巧闹别扭,他道,“你磨豆子,我盯着他。”

  云巧盯着他的眼睛,“不能给他吃药。”

  “好。”

  沈云山淋了雨又发烧,明显病了,不吃药怎么行。

  等云巧提着豆子去后院,他杵着木拐,悄悄让老唐氏熬些药给他喝下。

  他烧得意识不清,嘴里又呜呜哀嚎,老唐氏灌药却规矩得很。

  一碗汤药,几口就没了。

  唐钝轻哼,“还是个怕死的。”

  老唐氏感慨,“人哪儿有不怕死的,这么大的雨,得亏碰到衙役他们,否则死在山里都不知。”

  说这话时,老唐氏是怜惜的。

  唐钝道,“他奶最疼的就是他,他要有个好歹,家里怕是要变天。”

  见老唐氏给他擦嘴角的药渍,他出手制止,“咱给他汤药已算仁至义尽,其他就不管了。”

  老唐氏不解。

  唐钝就把沈云山打云巧的事儿说了。

  老唐氏的手还悬在半空,登时握成拳砸在他胸口,“瞧着人模狗样的,尽不做些人事,巧姐儿多好的姑娘,瞧被她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外人总说巧姐儿傻,我看是被她们害的。”

  说完,没个好气地埋怨唐钝,“你怎么不早说?”

  这碗汤药喂狗都比给沈云山强。

  “眼下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先退烧再说。”唐钝伸手,掐了下沈云山胳膊,软绵绵的,明显没干过活,嫌弃的缩回手,道,“奶要是不解气,趁机多揍他几下。”

  老唐氏很想这么做,又怕他在自家出了事儿,没有下狠手,就是心疼云巧,“巧姐儿生在他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平安他们喝完鸡汤,出来问沈云山的情况,老唐氏不冷不热地说,“死不了。”

  察觉她态度有异,平安他们就不多问了。

  云巧的性子,从小肯定没少受欺负,老唐氏喜欢云巧,对沈家人深恶痛绝也是人之常情。

  沈云山浑浑噩噩的,耳边充斥着山林的风声雨声,雨水糊脸,他看不清人。

  好像看到云巧了,又好像不是。

  他可能快死了。

  这两天他都躲在山里的,没办法,回去会被曹氏打死。

  悦儿家的猪生病死了,悦儿娘怀疑曹氏故意挑只病猪打发她,话里话外都想毁掉悦儿和他的亲事,他脑子一热,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趁曹氏她们外出干活,和悦儿娘跑回猪舍,把猪圈里的猪换成了死猪。

  他想着几头猪长得差不多,曹氏忍不住。

  哪晓得曹氏眼尖,一下认出死猪不是他们家的。

  纸包不住火,知晓他从中作怪,曹氏抓起镰刀就往他腿上砍,他怕极了,灰溜溜地躲去悦儿家。

  不成想曹氏发了狠,抄家伙追到悦儿家,要悦儿娘还猪。

  几句话不和,双方在院里大打出手,悦儿娘脑袋挨了一棍,倒地上就要告官,还要毁亲,曹氏当场就应下,但要悦儿娘还沈家的聘礼。

  心知两头讨不到好,只能灰溜溜进山里躲两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等曹氏和消气,暴雨来了,他下山不小心滚到了坡里。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只有等死。

  天不亮沈云巧就回沈家报信了。

  下过雨的路面湿滑,她杵了根竹竿,在门口站了许久。

  天空灰蒙,院里清风雅静的,要不是烟囱冒着烟,她以为院里没人。

  “奶,奶。”她敲着门,大喊,“大堂哥病了,在唐钝家呢,医治要钱,奶你给钱吗?”

  曹氏拍着衣服的灰从灶间出来,脸色灰白,眼下一片青黑,见是她,没有大呼小叫,而是骂沈云山,“死了更好,吃里扒外的东西,生下来我就该一闷棍打死他,免得他到处害人。”

  曹氏最是疼沈云山的。

  云巧掏掏耳朵,“奶你说什么?”

  曹氏翻个白眼,转身进了灶间。

  沈来安听到闺女的声音出来开门,正欲告诉她家里的事儿,尚未开口,就看她晃着自己胳膊问,“爹,奶是不是老糊涂了,她要打死大堂哥了。”

  “嘘。”沈来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奶心情不好,别惹她。”

  “奶怎么了?”

  沈来安觑眼大房,房门和窗户掩着,沈来财和小曹氏迟迟没有出来,他简短道,“你大堂哥偷家里的猪。”

  云巧脸上没有丝毫惊讶,脆声道,“他还偷地里的玉米了。”

  “......”

  还有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