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怀璧传>第256章 方府

  随即景明帝也怔了怔:“沈迟?”

  他默了默, 缓缓收回手, 淡声问:“你可是觉得沈迟有什么问题?”

  然而此时景明帝许是没大在意, 身体仍旧前倾着, 她微不可闻地往后轻移, 定了定神答:“微臣在想方文知是否有问题。

  景明帝重新坐回去, 她心底才略缓一口气, 指尖微松,却又听得他道:“琢玉可有眉目了?”

  “微臣在想, 魏尚书之死是否与他有关,如果有关, 那么……”

  “你单说怀疑,可有依据?”

  江怀璧垂眸:“没有。”

  她原本忽然回过神来时尚且稳定的心还能有所应对, 景明帝的忽然近身令她有些慌乱。如今又想着怎么说能不将沈迟牵扯进来还要解决当下之急,出口却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说什么了。

  景明帝默了默, 半晌才道:“魏察思之死背后定然没有那么简单,然而又不能明目张胆去查,朕将这件事交给你,一月之内给朕答复。”

  江怀璧惊了惊,只得先领命:“微臣遵旨。”

  景明帝当时对外界言魏察思是因太后崩逝哀思过甚而亡, 如若他现下忽然去查,便相当于告诉众人其中另有隐情, 而具体内情一概不知。且事出蹊跷,难保不是幕后人在背后另有所图,只恐查出来什么后于己方不利。

  她倒是很惊奇景明帝会将事交给她。

  可不过一刹那, 她忽然想到,方才已多次提及沈迟,那是否……存有试探沈迟的意思?

  或许又不仅仅是沈迟了。现如今还不知道沈迟在其中究竟做了什么,只是能够确定的是,他一定参与其中。若是处理得好自然是万事大吉,如若出了错漏便是将两人都绕进去了。

  景明帝掀帘看了看外面的境况,轻声道:“方尚书这几日告了病假,太医说是风寒,我们正好去方府一趟。”

  二人应了声是,太子便出言道:“方才出宫时儿臣看马车的方向,还以为父皇要去永嘉侯府看望祖姑母呢。已一连一个多月,祖姑母心情都极为沉郁了,儿臣前几日还看到祖姑父面上带着伤进宫。”

  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车中气氛瞬时能轻松一些,连景明帝都忍不住摇头。

  长宁公主自元宵过后因着于氏一事与永嘉侯之间便一直僵持着,一个没有证据,一个死不承认。又因她面上毁了颜,脾气愈发暴躁,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沈承身上。

  可沈承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他于朝中还有职在身,自是不可懈怠。是以这几日便常常传出来说沈承每隔几日便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免不了被人拿去当笑话传。

  “……那事朕还专门问过君岁,他只说那于氏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的,要么是有人故意扮作于氏的模样离间二人,要么便是姑母看错了,”他微一转身去问太子,“纾儿觉得应当怎么解释?”

  “儿臣觉得不像是祖姑母看错了。祖姑母当年与于氏不和,定然是将她的面貌记得一清二楚的。且祖姑母亦向来谨慎,当日必是几回细看之后才确定的。祖姑母与祖姑父夫妇二人其实近来感情才有所缓和,如今却忽然出了这件事,而且于氏一直祖姑母心头的一根刺,儿臣以为是有人刻意为之。”

  景明帝目露赞许之色,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却又转向江怀璧:“纾儿这思虑问题的思路倒是与琢玉极为相像,看来朕点了你来教太子还是极为正确的。”

  江怀璧忙道:“平日里皆是极为学士大人为殿下讲经传学,微臣不敢居功。且太子殿下天赋异禀,于出阁前已较同龄宗室子弟要稳重。”

  景明帝却轻轻一笑:“不是你便是令尊了,太子出阁晚,有些地方的确需要多下功夫。你虽年轻,学识品性却是连几位老臣都称赞过的,不必过谦。”

  江怀璧还是微一惊讶,众人不是向来都觉得她过于清傲,甚至以此弹劾过她么。怎么私底下还有其他说法。

  景明帝将她神情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换了话题:“永嘉侯府与于氏那些事,你可曾听说过?”

  “微臣听过一些传言,详情并不知晓。”

  “传言也足够详细了,当时事情闹得大,民间添油加醋传得乱七八糟。你改日去问问君岁,他想必是乐意对你讲的。”

  景明帝最后一句话倒是令她蓦然提高了警惕,还未开口便听齐固禀了一声:“陛下,到方府了。”

  几人进府时因景明帝特意吩咐过,便没有惊动太多人。然府中人看到齐固便已大致知晓几人身份,并不敢怠慢。

  方恭此次病症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因年纪大了用药得需温和些,是以恢复得也较慢。下榻是没问题的,只是接驾还有些麻烦。景明帝去得急,未有人提前通禀,他连梳洗的时间都没有,仓皇下了塌。

  景明帝自是没打算让他行礼,上前一步虚虚一扶:“敬止不必多礼。”

  房中还弥漫着药味,方恭只觉得不大好意思,看到景明帝亲自来府上,一时间只觉得有太多话要说。

  “陛下,臣已告假三日,阁中之事……”

  景明帝看着他面上明显的焦急之色,缓了神色道:“敬止无需担心,其余人虽忙碌些,但一切如旧。……倒是太医昨日告诉朕,敬止的病需好生养一段时日了。”

  方恭亦轻叹:“到底是臣老了……只是那夜忘了关窗而已,却不想竟严重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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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与江怀璧并未跟进去,只在前堂等着。约莫才过一盏茶时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方府下人的叫喊声,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够听出来急切。太子有些好奇,便干脆几步走出去观望。

  “二公子,先生今日让您背诵的书还未背呢……若再是背不完倒霉的可就是小的了……”

  话音未落便又被管家截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小厮无可奈何,只得跟在方二公子后面一路追了过去。

  兴许是意识到扰了贵客,官家亲自过来请了罪,太子忽然开口:“二公子可是名文晓?孤记得从前还进过宫,应当是见过他的,似乎是与孤同龄?”

  管家应了声是,只道:“小的记得也不大清楚,二公子是懿兴三十三年生……”

  “那这就是了。”他再没了后话,当初选伴读时还有人提过方文晓,只是后来又听闻方文晓有哑疾,便没再提了。

  江怀璧在那管家要退下时忽然叫住他,冷不丁问了一句:“我听闻贵府这几年请了不少大夫来医治哑疾,去岁请了一个民间大夫医治,如今可有好转?”

  管家瞬间浑身一僵,面色骤变。他不是没看到江怀璧,只是方府人人皆知江怀璧当年做过什么,对她定然是有仇恨之意的,管家自然不例外。但毕竟太子还在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咬着牙回了一句:“未有成效。”

  江怀璧却不依不饶:“我看着二公子已能背诵文章,想来应当是成效喜人。”

  管家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存了嘲讽之意,心里觉得憋屈,然而一抬眼看到与自家公子同龄的太子气场沉稳,脱口欲出的那句“治没治好与你何干”终究憋了回去。

  只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再不理会她。

  太子能够感觉到其中必然是有问题的,但是他感觉到疑惑的是,江怀璧居然一点也没避着他,便不怕他将此事告知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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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景明帝回宫时天色已经不早,江怀璧是不必再跟着的。但景明帝一出来便未多言其他,只让她先跟上,有要事商议。

  她心头一凛,未敢大意。景明帝自方恭那里匆匆出来,大约是同方恭有着莫大的关系,亦或是同他所讲的事有关。

  “前几日听闻方尚书病了,朕便遣了太医去方府医治。后来太医告诉朕,风寒较为严重,怕是没个七八天下不了床。朕不放心,昨日又暗中派了锦衣卫中懂医术之人前去探望,锦衣卫告诉朕那只是普通的风寒,药无需有多猛,最多三日便可痊愈。”他语气沉了沉,眼眸中已尽是深邃。

  “陛下是觉得方尚书此次疾病有问题,是太医在其中做了手脚?”

  景明帝轻一颔首:“朕已暗中在查了。可巧的是太医在出宫诊脉时并未备有脉案,便只能是口说无凭,朕若亲自去问他,他定然是有说辞的。朕恐背后还牵连有其他事件,只能先按兵不动。方恭那药朕让锦衣卫暗中已经偷偷换过了,但是今日前去时,让齐固去查看了煎的药,却还是太医所拟的方子。”

  这便不仅是太医有问题了,怕是方府中也有可疑之人。

  “且连方恭自己都觉得奇怪,据他所说,那一晚仅仅是凌晨时分忘了关窗户,也就只有半个时辰而已,按他平日的身体状况,也远不会严重到如此地步。朕只知道他平日里对朝中事尤为重视,后院却一直不怎么在乎。现如今……怕是有人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