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有凤惊凰>第102章

  “我叫秦岁, 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岂料临近都城时遇到了贼人,将我盘缠路引都抢走了, 还欲杀人灭口,我一路东躲西藏,无意中逃到此处,得这位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卿随穿着福婶找来的青色衣裳,规规矩矩立在堂屋,语气温和,仪表堂堂,比书生还像书生。

  话半真半假,他却说的真诚极了。

  福婶皱眉看向连芮。

  似在询问卿随这话的真假。

  老张一大早便去了药地,此时屋里也没个男人,要不是看这人着实可怜,她还真不敢把人留下盘问。

  连芮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对于这位意外之客,她并不比福婶知道的多。

  但她不大相信秦岁说的,书生哪有那么骇人的眼神。

  “这位姑娘,着实对不住,这些日子我受了不小的惊吓,有些杯弓蛇影,醒来时察觉到背上有些痛,又看到那根棍子,以为姑娘是想杀我,所以才唐突了姑娘。”

  卿随朝连芮作了一揖,态度极其温和乖顺:“姑娘要怎么罚我都毫无怨言。”

  连芮眼神微闪,心虚的清咳一声。

  她那一棍子,的确是拼了命打的。

  但她还是不信这人的鬼话。

  没有原因,就是直觉。

  倒是福婶儿眼里有些不忍,她之前有个儿子,年纪轻轻的就因病走了,如今看着秦岁与他那命不好的儿子一般乖顺,便心软了几分。

  “那你可还有亲人。”

  卿随低头,温声道:“我父母早逝,家里只有我与奶奶相依为命,前些日子奶奶病逝,我便离家来了都城。”

  他父母的确早逝,只是是被人杀死的。

  后来他亲手屠了对方一个门派,为父母报了仇。

  病逝的奶奶,便是凭空捏造的。

  他看过话本子,这样的家境会更让人怜惜。

  果然,福婶语气更温和了:“真是个可怜孩子,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卿随挤着眉头,叹息一声:“先找个地方养好伤,再去都城找一份活计,撑到考试。”

  连芮目光一动,突然出声:“既是赶考的书生,想必文章也写的不错吧,不知我可否有幸见识。”

  卿随见她终于开了口,遂咧开唇角,轻轻一笑:“好。”

  杀;

  手大多都很少笑,但卿随不同,他生的一副无害的模样,唇角天生便上翘,不笑时,看着都很和善。

  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亲近。

  连芮偏过头。

  她还是没能接受这人前后判若两人。

  卿随知道连芮对他没有好印象。

  也不在意她的试探与冷淡。

  不过一篇文章,对他而言不在话下。

  笔在他手里就同刀一般顺手。

  他像书生,并不是没有缘由。

  他家原本就是书香世家,父亲是秀才,母亲是当地有名的才女,他自小便受家庭的熏陶,写的一手好字。

  若不是父母被杀,他应该也会入仕途。

  半个时辰后,连芮看着眼前的文章愣了神。

  字迹隽秀,文笔流畅,整篇文章随性中带着正气。

  不论是字,还是用词,没有深厚的底蕴是写不出来的。

  所以,他当真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相对于连芮的戒心,福婶就开心多了,连连道:“哎哟,这字可真好看,岁岁好生厉害,我看呀一定能金榜题名,不如这样,岁岁先在这里养伤,正好我们这里也不差药材,等伤养好了就留在庄子里做一份差事,等开考了再去都城。”

  一篇上佳的文章,让福婶儿对卿随从怜惜变成了喜爱,直接便唤上了岁岁。

  不止连芮,就是卿随都一愣。

  已经许久,没人这般唤过他了。

  秦岁不是他胡编乱邹的名字,而是他原来的本名,自父母被害后,为躲避追杀,他便改名换姓,成了卿随。

  如今,这世上没人再知道公子秦岁,只知杀手卿随。

  卿随很快回神,躬身朝福婶道谢:“多谢婶婶,我一定尽快养好伤帮衬福婶,工钱就不必要,有饭吃就成。”

  他的确就是冲着这里的药材才留下的,且这里偏僻,那些人一时间找不到他。

  福婶见他这般乖顺,心下喜欢的不得了:“要的要的,将来进京都是需要银两打点的。”

  说完又道:“你现在就安心养伤,其他的等伤养好再说。”

  卿随连连应下。

  最后福婶带着他选房间时,他很是客气的随手一指:“有房间住就成,我不挑。”

  福婶看了眼他指的房间,有些犹豫。

  这可是离连芮姑娘最近的那间屋子。

  福婶怀疑的看了眼卿随,却见对方眼神无辜,一片清明。

  应该是她想多了。

  “行,那你就住这间,你先休息着,等我家男人回来,让他给你看看伤。”

  卿随点头乖顺应下:“谢谢婶婶。”

  福婶离开后,卿随瞧了眼连芮的屋子,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呵……女人,想赶他走,他偏不走!

  不仅不走,还天天在她眼前晃!

  连芮没有反对福婶这个决定,虽说她是被当做姑娘养在这庄子里的,可说到底也是寄人篱下,福婶愿意留下秦岁,她没有立场反对。

  大不了,她不见这个人就是。

  可她不想见,不代表见不到。

  卿随的伤很重,他能强撑这么久靠的是作为杀手的坚韧意志。

  还没到晚上,人就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还再三嘱咐,不要对外说他在这里,他看见了那些贼人的脸,他们不见到尸体不会罢休。

  福叔被福婶从药地里拽了回来给卿随医治。

  “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身上伤口太多,恐怕还会发烧,得仔细看顾着,否则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福叔原本不赞同收留一个陌生男人在庄子里,可听了卿随的经历后,又不忍将他赶出去,便默许了。

  可庄子里没有多余的闲人,大家手头上都有忙不完的活计,腾不开手来照顾一个伤重之人。

  福婶思来想去,决定去旁边村子里请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却被连芮拦下了。

  “他说的不错,眼下那些贼人可能还在寻他,此事不易张扬,外头的人用着不安心,左右我也无事,这几个月也勉强通些药理,可以照顾他。”

  福婶自然不肯,连芮是主家送来的,吩咐了要当姑娘养,她哪敢让她去伺候别人。

  但几番拉扯下,福婶还是同意了。

  这庄子里突然多了个受重伤的男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传了出去,亦或是给追杀秦岁的贼人知道了,免不得又是一桩麻烦事。

  从这天起,卿随便由连芮一手看顾。

  当夜,卿随果然发起了高烧,好在早有准备,倒不至于手忙脚乱,连芮又是熬药又是降温,折腾了整整一夜,天边晨曦初升时,烧才算彻底退下。

  卿随醒来时,连芮正趴;

  在床边沉睡。

  卿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虽昏迷不醒,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意识,她昨夜,一夜未眠的照顾着他。

  因为趴着的缘故,露出了一杰白皙的手腕,卿随定定的看着,那只手昨夜在他额头上试多次触碰,温暖而又柔软。

  让他不由自主的贪恋。

  卿随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直到许久后,床边传来动静,他才又闭上眼。

  额头上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总算退了。”

  连芮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去探他的额头,觉得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再烧下去,别说赶考了。

  人都得傻了。

  恰此时,外头传来福婶的声音,连芮忙去开了门。

  “怎么样,烧可退了。”

  连芮点头:“嗯,退了。”

  福婶见她眼露疲态,心疼的道:“烧已经退了,你便回去歇着,我熬了粥,你用些。”

  连芮轻笑,接过粥道:“无事,等他醒来我便回房,福婶你去忙吧,这里无须忧心。”

  福婶还想说什么,可想到她的确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便只得应下:“好,姑娘注意身子。”

  连芮:“好。”

  回到屋里,连芮将粥放下,看着床上的人。

  好半晌后,才淡淡道:“醒了。”

  卿随:“……”

  他装睡失败了。

  “嗯。”

  “你怎么发现的?”卿随不死心问。

  连芮一边分出一碗粥,一边道:“刚刚你睫毛动了。”

  在她碰他额头后。

  卿随:“……”

  “姑娘观察的真仔细。”

  连芮端着粥,面色平静的递给他:“我去熬药。”

  卿随撑起身子接过,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见连芮径自出了门。

  卿随看了眼桌上另一个空碗,皱了皱眉。

  她还没用早饭。

  大约半个时辰后,连芮才端着药进屋。

  药很苦,苦的难以入口。

  但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卿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饮而尽。

  连芮微微蹙眉。

  将手中的蜜饯放回了袖中。

  福婶说这济药会很苦,让她备点甜食,可眼下看来,他用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卿随: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