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艘船上自然不止是凌轩,还有江南的一些其他人物,跟这类人接触的一点好处就是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看着凌轩的脸色说话。

  不管说了什么的都无所谓,凌轩笑眯眯应声,“令公子确实一表人才。”毕竟我可是王爷。

  “多谢王爷夸奖。”少年努力板着脸弯腰。

  “恩。”凌轩随意的应了一声,“江南的商户也是多靠了齐大人在这里多有看护。”

  留着长须的男人摸着胡子陪笑,“这都是因为皇朝国泰民安我们才能有此成就,王爷还处理了楚国,直击国府在皇宫之中击毙楚王哪里是我们这些小民比得上的。”

  周围的人都纷纷说了起来,“王爷从千军万马之中直取楚王人头实在是大快人心。”“听闻路上的城镇在听了王爷的英勇之后都直接投降了。”“王爷的威名想来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楚国的人民想来也是敬重王爷的。”

  虽然这些人越说越离谱,夸得一个比一个离谱凌轩都完全不为所动,看不出来有什么高兴只是淡淡的微笑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边推测着凌轩的想法一边有人继续说下去有人收声不再说话,最后还是知府开口,“好了,出来玩就不要说这些了。”

  凌轩靠在船边随意的挥挥手,“不必在意本王,本王一个人在这里看看风景。”

  周围的人慢慢散去,凌轩揉揉头,撑在船杆上,“看吧,大概就是这样等传起来之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印天命看着远处的官员笑了,“他们说的也不全是假的,打到楚国的人不就是你吗?”

  “话虽这么说。”凌轩看着逐渐暗淡的夜空和星星点点的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们这么讨论我。”

  “那我帮你把他们的嘴封上,我是想这么说来着但是你也不同意吧?”印天命站在凌轩旁边叹了口气,“感觉你不适合在皇室。”

  “为什么。”凌轩双手撑着船杆转头问道,“我倒是觉得我很适合待在皇家。”

  “因为你不喜欢担责任?”印天命带着点不确定的说道,“你不是那种因为自己是皇室成员就会努力的人,到现在也一直都没什么上进心?”

  “我觉得我还是有上进心的?”凌轩想了想,“比如我能不远万里跑到楚国去?”

  “然后在该干活的时候跑路?”印天命带着笑意问道,“凌轩,你只是觉得有趣所以才会去的吧,明明交给东永远就可以了。”

  这种莫名被揭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凌轩移开视线,“是,是吗?”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总觉得我好像可以理解你在想什么。”印天命也看向远处亮起的灯光,“这些人太无聊了。”

  “因为不在同一层次所以看他们不论如何都有隔阂感,就算勉强自己融入进去其实也只是勉强的夹在里面而已。”凌轩微微叹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两个人沉默的在船边的时候,后面偷偷的过来一个人,“玉王爷贵安。”

  凌轩转身过来,“你是,刚才的……那位的公子?”

  “小臣是……草民是齐金怀的长子。”少年红着脸说道。

  “齐公子。”凌轩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齐公子找本王有事?”

  “草民一直仰望王爷的身姿所以情不自禁便过来了,打扰了王爷,万分抱歉。”说着连忙跪下,是双腿合拢缩的很小的跪姿,在前面的地方只占了很小的位置。

  “起身吧。”凌轩和印天命对视了一眼,回头看着重新站好的少年,“你今年多大了?”

  “回王爷,草民今年十六。”少年恭敬的弯下腰。

  “年少有为,不错。”凌轩突然想起自己二十岁的高龄感慨道。

  “怎么会。”少年抬起头来微笑,“草民怎么值得王爷如此称赞,草民自小便听闻王爷的名声,今日能够见到王爷是草民毕生的荣幸。”

  这个人,是认真的,发现这一点之后凌轩也难得浅浅的勾起一个微笑,虽然不大但是远比方才要真实一些,“江南这里的商会是由齐家在管理吧?”

  “是的。”少年点点头,“齐家一直奉皇命在此管理江南的商户从未失责。”

  说着带着点少年人的不好意思,“草民不才也一直在帮助家父管理江南的商会,虽未有大成就但是也一直脚踏实地。”

  说是不喜欢被人讨论,只是不喜欢被虚情假意包围吧,印天命好笑的看着凌轩比刚才不耐烦地神情好了许多的脸色,“齐公子叫什么?”

  “草民名叫齐怀。”齐怀也是同样恭敬的对印天命一鞠躬。

  “我方才听闻,你已经在接手家中的家业了?”印天命看向远处偶尔将视线向这里看来的齐金怀,“才十六就能让你父亲放手,能力不错。”

  什么时候有说过这件事吗?凌轩保持着淡定的表情看两个人说话,齐怀不吭不卑的站在原地回答印天命的问话,“草民不才于商道一业颇有天赋才能这么早接手家中事物。”

  凌轩站的有些累的,手一撑坐在宽敞的护栏上剑两人因为自己的动作吸引而来也只是挥挥手,“没事,本王坐会儿你们慢慢聊。”

  “草民惶恐。”齐怀弯下腰,“王爷若是累了可要草民般一把椅子过来?”

  凌轩轻松的转了一个身,“不必了,出来玩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印天命靠在护栏边偏头看着凌轩在黑夜之中,“齐公子还有事吗?”

  “草民这便告辞。”齐怀应道转身离开了,印天命也手一撑坐在凌轩旁边。

  “看样子你还算满意这个人?”印天命歪歪头问道。

  “其实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凌轩沉默了一会儿沉痛的说道,对方不是跪着说话就是站起来一直低着头,倒是和朝中的官员一个样,只是朝中的官员是因为不能抬头看,而这人是太过紧张而不敢太抬头看。

  “说的也是,我也没看到。”印天命点点头同意,“只是没想到,这个性格能当好一个商人吗?”

  “做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七窍玲珑。”凌轩拿着自己之前才学的半吊子商道知识说道,“别看他这个样子,换个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父亲。”齐怀走到齐金怀的身边喊道,“我回来了。”

  齐金怀颔首举着酒杯,“与王爷说了些什么?”

  “只是与旁边的那位公子聊了几句,王爷只是指点了我两句而已。”齐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方才的少年模样,虽说是十六岁但是也是八尺的男儿,只是姿态放的太低让凌轩总有一种这个人很矮小的感觉,一米八的身高在一群官员中颇有些鹤立鸡群,是位带着江南特有的水乡气息的男子。

  即使在一群老油条中也游刃有余的一个人,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对于商道这个人似乎颇有天赋,齐金怀也很满意自己的这位长子。

  齐家在江南管理商户,其实属于皇商,直接为皇室而服务,也在京城有一处宅院,每年都会有固定的时间去京城,由户部管理,吏部从旁协助,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齐怀与知府说完话就下意识的看向刚才的地方,凌轩依旧坐在那里,姿势随意带着点洒脱的感觉,因为他说过不喜欢别人打扰此刻便没有人赶上去,刚才齐怀过去也是抱着很大的决心过去的,因为这样无聊的事情想来王爷不会想要再出席一次了吧,如果不去的话,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才想要接近那个人一次。

  那位比自己大四岁的王爷,一直是齐怀心中的的一个梦,或者说是一个梦想,不同于长大后就会发现自己的父亲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无所不能,黄埔轩,玉王爷却从未被难到过,不论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脸上的淡然与平静,一直都站在皇朝的顶点带领着他的人民。

  就算是现今的皇帝黄埔文曾经也只是辅助王爷而已,齐怀收回视线不敢多看,但是王爷他连皇位都不在乎,即使不在乎依旧那么的强大与美丽,齐怀举起酒杯与过来的人碰杯。

  这场宴会在主角的淡漠之下并没有持续很久,发现的时候凌轩留字一副就已经不在了,备在桌子上的纸张被摊开写了‘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一句诗。

  周围的人都不禁感慨起来,“早知王爷文采卓越,一字万金难求,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这幅字表起放在知府的的官府中吧,今后我们江南也是有招牌的人了。”一个官员提议道。

  “用王爷的字当招牌是否有些不合适?”齐怀突然开口微笑的说道,“我只是一个粗人想来也无法领悟王爷字中的真意,不如我们将它裱起后放在才子楼中吧。”

  知府点了点头,“那么齐怀你带去裱好吧。”

  齐怀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合拢手弯腰,“多谢知府大人。”这个时候齐怀确实是有些感谢知府的,能够拿到王爷的字画,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很好。

  只是稍稍有些得罪那位刚才出口的官员了,齐怀一边盘算着一边亲自将字收了起来,“想来也会招揽到不少慕名而来的才子。”

  江南的俊才从来不少,只是这幅字挂了出去想来会有不少人都过来这个州,知府颔首显然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既然王爷已经不在了,一群人也没有再停留停岸后知府坐上马车离开,剩下的人便零零散散的离开了,齐怀抱着字与官员告别,在上马车的时候躲开了想要接过东西的侍从,皱着眉低头仔细打量纸张,“不准碰这幅字。”

  侍从连忙后退的离开,齐怀小心的坐进马车才淡淡的开口,“走吧。”

  齐金怀看了一眼齐怀,“你今日有些不妥,情绪外漏了。”

  齐怀捧着字的手稳稳当当听到父亲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父亲大人多虑了,若是见了王爷还不动声色那才是真的不妥。”

  齐金怀想起齐怀才十六也就点了点头,“可惜你年纪尚小还不足以服众,不然齐家早一点交到你手上也好。”

  “孩儿会努力的。”齐怀低下头说道,齐金怀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齐怀回去便将字拿到了自己房中展开用镇纸压住最后铺上一层白布盖好才敢细细的抚摸,方才听到那位官员说要当招牌的时候差一点就忍不住了啊,齐怀带着病态的神情看着白布,仿佛可以看到下面的飘逸潇洒的字体,带着凌轩特有的洒脱,不理凡尘的态度。

  一群粗人而已,居然说出将王爷的字拿去当个招牌,齐怀微微扭曲了脸又很快调整过来,“王爷,十几年前一别您更加的强大美丽了,真是让人心醉神迷。”

  “虽然江南的才子都不若您聪慧,但是想来才子楼还尚且配得上您的字。”齐怀跪了下来将额头抵在桌子边,深深叹息了一口气,“世人都不懂您的强大与智慧,我也只能在这里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草民不敢脏了您的耳,您所守护的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而是您的国度但是身为在这个国度中的草民是如此,如此的深爱您,敬重您,仰慕您,能够成为您的子民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从今以后,草民都会一直为您效忠。”

  齐怀曾在十一年前见过凌轩,那是凌轩来江南的时候,淡然的神色和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态度让齐怀懵懵懂懂的记住了这个人,之后的人生也一直一直充斥着这个人的消息,七皇子的平坡之战,七皇子的惊天的智慧。

  哪怕是黄埔文登基也没有磨灭齐怀对凌轩的橦憬,是因为不在乎皇位吧,齐怀知道黄埔文登基后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之后的几年凌轩仿佛消失了一般,齐怀便一直安静的等待她的回来。

  武林被剿灭了,齐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理所当然并带头开设武馆分化武林最后的势力,七皇子,以后该叫王爷了,玉王爷还是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呢。

  直到楚国的灭国让玉王爷再次出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他的英勇事迹,但是齐怀想,王爷大概是带着不耐烦又满不在乎的做了这件事吧。

  再次见到玉王爷的那一瞬间齐怀就明白了,王爷他从来没有变过,与那个淡然的孩子还是一样,即使在微笑,即使回应了话语,王爷依旧是高高在上与凡人不同的神灵般的存在。

  从未改变。